“我崔家的机密，将军是如何得知？”
崔文涛脸色严肃起来，用慑人的眼神紧紧盯住陈子云。上次崔洪亮传回的信中，提到陈子云知道三皇子和崔琇莹侍女的事，就已经让他心生警惕了。
现在陈子云居然连崔家地下密室藏有重甲都能说出，这不得不让他大起疑心。
伴随而来的还有深深的忌惮！
崔家私藏有重甲，向来只有崔家最核心的人才能知道，具体经手的族人和死士，也会受到严密的监视。一个贼头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的？
事关自家的机密，不弄清消息泄密的源头，崔文涛实在难以安心。
“本将只是随口一说，崔家主何必如此郑重其事。”
陈子云态度随意的转动着手中茶杯，摆明了就是不想说。
深深地看了陈子云一眼，崔文涛给了周围的侍女、以及在座的一些崔家小辈一个眼神，等他们识趣的暂且退到殿外守候，这才开口道：
“两百副重甲老朽给了！只有一个要求，望请将军告诉老朽，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来的！”
崔文涛很怀疑，是不是崔家内部出了问题，被眼前的贼头收买或者策反了。
“你确定想要知道吗？”陈子云的语气带了几分谐谑：
“本将不是不能说出来，但未必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答案。”
“无论如何，老朽都要知道！”
崔文涛毫不犹豫地表明了态度，为此他不惜再付出一些代价。
“五百匹上好的骡马！”
对方送上门来，陈子云也没客气，开出自己的报价，就是要利用对方的急迫，再宰上一刀。
反正骡马又不是战马，江州虽不产马，战马比较稀缺，但拉货的骡马就不同了，豫章作为一州府城，这玩意有的是，崔文涛连想都没想，点头道：“与其他东西一同送到将军的营地！”
“可以。”
陈子云放下茶杯，对屏息等待的崔文涛道：“这个消息，是筊郅国灰衣社的首脑人物、狐狼告诉本将的。”
“是他！”
在陈子云开口前，崔文涛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是崔家内部的人泄露的，又或者是监察司暗中调查的消息泄露，再不然就是其他跟崔家关系紧张的世家门阀……
唯独没有想到，陈子云会扯出个魏国西南边陲的藩国！
灰衣社狐狼的大名，崔家自然是知道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亲自来到魏国了。
短暂的惊讶后，崔文涛迅速联想到了一切，震惊的对陈子云道：
“你背后的势力，竟然是……”
难怪陈子云起兵会如此之迅猛，难怪他能弄到那么多的抛石机，难怪他拥有大批硬弩！
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瞬间都有了答案。但紧接着，崔文涛就对陈子云的态度再增添了几分敌视。
魏国传承前朝正统，往前追溯两三千年，一直都是中原大地的唯一宗主国。虽说现在衰落了，但那个南蛮之国，是靠巴结魏国才慢慢发展起来的，这些年强盛起来才敢不听话而已。
自家的流民造反，那是魏国自家的事，若是勾结外面的藩国，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四大门阀虽然跟魏国一向不齐心，但也是承认正统的，决不允许有人勾结异族他国作乱。
因为，敢这么做的势力全都没有好下场。
“你理解错了！”
看到崔家族人的神色变化，陈子云摆了摆手，澄清道：
“狐狼大概是觉得我白袍军可以利用，于是乔装打扮亲自来到鄱阳城，企图利用本将，让魏国在内讧中更加衰弱。然而，此人自觉隐藏的好，却不知道早就被本将认出，随即派了大批马队连夜突袭，将其当场击杀。那批硬弩，是本将从此人手中夺来的。”
“狐狼死了？”
这个消息，可比先前的更加劲爆。
几乎所有的崔家族人都动容了。
魏国在宁州的南涪要塞跟筊郅国对峙多年，对这个灰衣社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狐狼，那可是灰衣社首脑级别的人物。魏国的监察司曾经几次策划对他动手，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为此还搭进去了几名高层。
这样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竟然被陈子云给弄死了？
但凡对狐狼有些了解的，对陈子云道出的这个消息都有点将信将疑。然而，对方似乎又没必要、也没有理由骗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陈子云背后的势力就更加神秘了。
连狐狼都能揪得出来！
再者，他们豫章崔家所在的江州，乃是魏国腹地，跟西南边陲的宁州是有些远的，其中更是间隔着南北走向横跨荆州、湘州的大巴山脉，导致两边几乎很少来往。狐狼想要来江州，必然得绕很大一个圈子，穿过两三个州。这种情况下，他为何要如此有针对性地收集崔家的情报呢？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崔文涛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了陈子云的真正用意。
狐狼死了，而死人是没法说话的，更加妙的是，此人还是一个敌对的别国情报势力首领！
陈子云一口咬定是狐狼给的情报，崔文涛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已是死无对证。
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打探到，还白白搭进去五百匹骡马？
想明白了陈子云的算计，崔文涛不由苦笑了一声。能让他这个崔家之主明知道吃亏却又没有丝毫办法，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种感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到了吧？
“真是后生可畏啊，老朽佩服！”
最后这个佩服，崔文涛是发自真心的说了出来。摇了摇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竟然多了几分萧瑟苍老之态。
坐在他旁边的崔洪方这才惶然惊觉，自己的父亲，年纪早已经过了知天命、步入了花甲之年！
就在这时，殿内众人隐隐听到脚步声响起。很快，出现了一大群人朝阁楼走来。
守在两侧的侍女恭敬地掀开珠帘，放他们进入殿中。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豫章城的大富大贵之人。
随即，崔文涛就给陈子云介绍起了这些人的跟脚，大多都是鲁家、庞家的族人，还有江州刺史赵迁翰以及他的一名心腹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