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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众人的惊讶不提,燕闵的坦白,让义军的高层对突然冒出的鸿帮有了足够的了解,并且能够以此做出判断和应对。
“鸿帮会既然也想造反,那咱们未必不能利用一下。”
王傀最先开口,单纯从起事的角度,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相比之下,经常为陈子云出谋划策的李智贤,考虑的要多一些,边分析边说道:
“本来古阳县是由咱们攻打,拿下后就不再需要管山阳,直接裹挟三县流民合围鄱阳即可。
现在古阳被鸿帮拿去,其中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我义军不需要浪费时间,就可越过古阳、直接攻打郡城。
坏处就是,鸿帮的人未必愿意跟咱们联合。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愿意,但说不定暗地里正打着,要在背后捅我义军一刀、甚至把义军吞并的主意。
因此,咱们不可不防。”
“李兄说的不错。”
夏良弼颇为认同李智贤的分析,紧接道:
“按燕闵所说,鸿帮毕竟是密谋了近二十年的,底蕴远比咱们深厚。
能够在不声不响间一夜拿下古阳,就是最直接的明证。
如果对方愿意联合,联手攻打鄱阳城自然最好。
可万一对方起了歹念…
咱们还需早做准备,小心为上。”
一番讨论的结果,总的来说就是建议双方合作,同时暗暗提防对方。
这些下属们商议的策略,跟陈子云心中所想差不多。
不过,鸿帮不早不晚,在义军抵达古阳的当夜就开始行动,这个时机拿捏的可谓是十分巧妙。
要说里面没有考虑义军存在的因素,陈子云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既然有精心谋划,那鸿帮的态度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多半是跟义军的打算一样,也是利用和提防两者兼有。
陈子云一边听众人的商议,一边暗暗想到了之前那名使者,觉得鸿帮的人很可能会派人过来联系义军。
但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却是他无法得知的事情了。
不过,古阳已经被鸿帮吃下,而义军又在外面虎视眈眈,想来鸿帮的人不会坐视,肯定很快就会动起来的吧?
想什么来什么。
陈子云的猜测仅在半刻钟后便得到了印证。
营外巡逻的士兵,一路小跑进来禀报道:
“古阳那边过来了一队人马,打着鸿帮的旗号,说要见天将军!”
“来了!”
王傀等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显然也想到了鸿帮的来意。
“诸位,咱们出去迎一下吧。”
陈子云决定摆出一副热络的态度。
鸿帮毕竟是秘密筹备了二十年的势力。
别管义军私下里是怎么打算的,做好表面功夫总归没坏处。
…
*
“这就是连破寻阳、葛阳两县,将鄱阳平叛的郡兵,一夜消灭掉的白袍义军吗?
看上去,也没想象的那么厉害。”
“那是自然,普通的反贼而已,哪能比得上咱们鸿帮的核心帮众?”
“嘘,小声点,别让对方听到,这可不是自家地盘。”
义军的营地外,被拦下的一队鸿帮人马,小声的议论着,看上去对这支搅动了整个鄱阳郡的义军颇为好奇。
领头的两个人看似镇定、实际上也在暗暗评价眼前这支义军。
站在左边的老者,慈眉善目、发须皆白,身上穿的青袍大袖微微飘动,看上去很容易引人好感。
老者旁边的则是一名、年纪和老者对比稍小的大汉。
他那一身黝黑的肌肤、壮硕的身体、以及腰间插着的一口大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武艺高强。
这两人,是燕复派来跟白袍义军缔盟的负责人。
当然,所谓缔盟,其实不过是来打探虚实的借口罢了。
如果义军真的有着、足以媲美鸿帮的实力,那两边自然是要缔盟。
若义军只是徒有其表,靠侥幸打败鄱阳官兵。
那说不得,两人回去之后就要刀兵相向了。
“士卒看上去一般,不清楚是否为他们的主力,光这么看难以评价。
不过这营盘倒是扎的不错,据马、壕沟、栅栏、营帐,不管是规格还是间距,都跟伪朝军的规格相当。
看起来,白袍义军里面,果真有能人!”
右侧的大汉,神色凝重的打量着,小声向身边的老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者点点头,正欲回答,看到义军营地内的动静,不由神色一肃,惊道:
“来了,好家伙!”
他惊讶是有原因的。
不管是被心腹和亲卫护在中间的陈子云,还是周围的一群士兵,人人都穿着一套崭新的盔甲。
由于铁质的盔甲,是十分宝贵的物资,魏国一向管理得比较严格。
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专门的人回收到府库,进行保养,甚至有官员会定期清查上报。
就算有潘广盛这个内应,一直谨慎行事的鸿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盔甲的主意。
所以他们这些年,暗地里设法收集的数量也不过五六百套,其余的只能是秘密自产。
但眼前这些盔甲可是魏国标准军备,可不像鸿帮自产的那些劣质货。
这些制式的盔甲,对普通的箭矢和刀剑有着极为出色的防护能力。
眼前的义军倒好,一下子就亮出了看上去不逊于他们的存货。
远远注意到了艾温微变的脸色,陈子云心中不由暗自得意。
大白天的在自家营地内议事,而且又不是战时状态,一般是没有人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非要把整套盔甲穿身上的。
但为了展现自家实力、挫挫对方锐气,给这些鸿帮的人来个“下马作威”,所以陈子云临出来前,特地让众将士换上。
这些从寻阳、葛阳和鄱阳郡兵中缴获来的盔甲,让义军的一众干将士兵,看上去威风凛凛,更有着一股肃杀之气。
至于燕闵,陈子云吩咐他先不要露头,到时自己就可以凭此做些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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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客驾临至此,陈某未曾远迎,失敬、失敬了!”
陈子云脸上带着仿佛跟真的一样似的热情,远在七八步外,就朝对方拱了拱手。
“足下莫非就是白袍义军的天将军陈子云?”
老者也一副闻宠若惊、激动的模样,拱手道:“天将军的大名,某早就如雷贯耳,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名不虚传呐!”
“尊客谬赞了。”
“哪里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