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的容貌,声音都与她一模一样,可你终究不是她。即便你承载了她所有的爱恨与记忆又如何,于本尊而言,阿舞只有一个……”洛安面无表情的继续为她输送着灵力。
许是受不了灵力的侵蚀,江舞痛到面容扭曲,下意识地便道:“昱哥哥,难道你忘了吗?你说过这一生一世只会爱我一人的……”
洛安闻言一怔,像是陷入了某段沉痛的记忆里,瞳孔渐渐收缩,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来。江舞见状,忙推开洛安,仅凭着残存的气力逃出了他的控制。
“如何,宇文昱……”她勾了勾唇,面色苍白地道:“回忆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洛安心神微动。“你虽不是她,可是你却拥有了她的容貌,记忆……”默了默、他收回手,一甩袖袍,似是不忍地背过身去沉声道:“你走罢,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尊的面前。”
他可以做到对任何一个人冷血绝情,可江舞,是他唯一想要弥补的情债。
“就打算这么放我走了,那她怎么办?”江舞提醒道。
洛安道:“本尊自有法子。”
法子!她冷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她现在已经入了往生梦境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世上大概只有我能将她唤醒。”掩唇呵呵一笑,江舞的面色好了不少。“如何,昱哥哥,可要杀了我救她?”
洛安握紧了拳头。
“看样子,你应该是舍不得对我下手。”她不怕死地贴了过来,附在洛安的耳畔道:“毕竟,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休要胡说。”怒甩袖袍,洛安后退了两步。
清冷的视线落到姹紫身上,立刻又柔和了几分,他走过去,问道:“如何了?”
寂夜摇了摇头道:“应是入了往生梦境。”
虽是寻到了姹紫的梦魇,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将她唤醒。
洛安看了眼江舞,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救她。”
“凭什么?”江舞不服气地道:“宇文昱,为了等你我受尽了万难,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再与她融为一体。”
“那你的意思是选择死了?”洛安眼神冷漠道。
江舞坚持道:“即便是死,我也不会与她融为一体。”
更何况,她已经等来了她想等的那个人,是生是死,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过是江舞强加给她的。
“既是如此,那本尊便成全你。”隔空遏制住她的脖颈,洛安清冷的眸子里已起了一丝愠怒。
“咳……”江舞故技重施,轻咳两声才哑着嗓子道:“昱哥哥……”
“闭嘴。”洛安施了个禁言术,清冷的眸子就像是在看死人,没有任何波澜。
江舞说不了话,挣扎之中,面色越来越难看。
寂夜抱起姹紫,袖袍一挥,坍塌的三角亭立刻又恢复了原貌,“她就交给你了。”
“嗯。”洛安点了点头,眸中没有半分怜悯,
眼见着江舞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才解了她的禁言术,道:“本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江舞猛烈咳嗽一阵,才摇头道:“你休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既是不愿,那就去死罢。”洛安冷了眉眼,加重了手上力度。
“啪”
衣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正是江舞身上的那件黑色长裙。
缕缕怨念在空气中升腾,化作无数黑影盘旋在他的头顶。洛安皱了皱眉,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终年被白雾笼罩的迷离河一片清明,像是拨云见日般,隐隐可见水面在灯光下折射出来的粼粼波光。
寂夜在姹紫身边待得时间最长,自是清楚这是什么,忙不迭的提醒道:“是怨念。”
“怨念?!”洛安喃喃,施术困住一片黑影,才刚闭上眼,便听江舞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昱哥哥……我是阿舞啊……”
“宇文昱……我要杀了你,为我江家一百二十七条人命报仇。”
“宇文昱,我恨你……”
“昱哥哥,明日,我们不见不散……”
或喜或悲,或爱或恨。这些记忆片段在洛安的脑海中被无数放大,他猛然一怔,瞳孔剧烈收缩,似是接触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忍不住双手抱头,痛呼出声。
“你怎么了?”寂夜见状忙小心放下姹紫,前来帮忙。
“我没事……”洛安摇了摇头,眸光一片涣散。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些都应是江舞对他的怨念。
而她的怨念存了十三万年,可以说是这世间最强大的怨灵,二人联手,才堪堪将那些怨念打散。
洛安脸色发白的走到三角亭中坐下,寂夜也跟着走了进来,问道:“你与阿紫的事我略有耳闻,不过我想知道,你与她在凡间之时,究竟因何反目。”
“呵……”洛安闻言嗤笑一声,眸光落在亭中姹紫熟睡的脸上,许久才道:“是我对不起她。”
若不是重遇因怨念而生的江舞,怕是连他都忘了,当年的江舞是因何而死。
将上一世的事娓娓道来。
待到说完之时,天光已经大亮,朝阳穿破云层洒落,迷离河面波光粼粼,河水流淌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甚为悦耳。
这一日的天色也是格外的好,偶有几声清脆的鸟啼之声伴着水流声响起,仿若天籁之音。
……
笼罩了迷离河多年的白雾终于散去,这于长安城中的凡人而言,实在是一桩大喜事,故而一大早,便有人大叫着奔走相告。
一眼望去,还可见城门口那些欢呼雀跃的身影。
寂夜抱起姹紫,起身道:“洛安神尊可愿随我一起走。”
一夜未眠,洛安眸中血丝遍布,眉宇间似拢上了一抹愁云,他道:“你们先走吧,若有要事,我定会去寻你们。”
“好。”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寂夜抱着姹紫转身就走。
洛安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身影也变得愈发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回到住处,寂夜轻车熟路地将姹紫送回了卧房,又紧接着去了趟冥界。
姹紫身入往生梦境,不适宜走动,临走之时,寂夜还不忘布下了结界。
而迷离河畔偶遇江舞的事,却被他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还没有确定,那个因怨念而生的江舞究竟有没有死。
火急火燎的赶到冥界,得到的消息却是冥王于不日前出去散心,至今未回,暂将冥界事务交给十城城主处理的消息。
不过还好,所幸墨离走时没有带上怡安。
“魔尊寂夜……”
寂夜的身影出现在冥王殿时,着实令得殿中还在商量要事的几人吓了一跳。
落青最先反应过来,开口便问。“花主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寂夜登时便沉下了老脸,问道:“怡安呢!”
“怡安!”落青努了努嘴,回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在彼岸殿。”
众人只觉眼前一闪,殿内狂风大作,再抬眼时,哪里还有寂夜的影子。
落青阡陌互相对看一眼,心下生疑地道:“他找怡安做什么,我们要不要先去看看。”
炼辞冷冷瞥了两人一眼,一本正经的道:“难道你们都忘了,王走时,说过什么了吗?”
本来还有些喧闹的殿堂,一瞬变得死气沉沉。
风风火火的来到彼岸殿,见怡安正挽着裤腿在廊檐下处理杂草,寂夜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
冥界最近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安生了,竟然连下地除草这种杂活也需要冥王的近身侍卫亲力亲为了。
怡安早就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让他浑身都觉不自在。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差点吓了一跳。“魔尊,你怎会在这里?”
寂夜阴沉着脸,问道:“墨离走时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怡安将裤腿,袖口放下,回到了长廊上,一袭紧身蓝色长袍让他英挺的眉眼看着多了几分俊俏。
“该死。”寂夜一拳打在身旁的廊柱住,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游玩。”
怡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晌才木讷得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自打姹紫从玉山之巅救出寂夜之后,神界已经安分守己了好长一段日子。他实在是想不通,他口中的还有心思游玩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有法子找到他?”寂夜皱眉道。
“有。”怡安连连点头,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递过来道:“这是王走时交给我的,他说若是有要紧的事寻他,便可以凭借此物,施展万里追踪术。”
寂夜皱了皱眉,魅惑的眉眼间已经起了好几道折痕。他道:“既是交给你的,那就由你去寻罢。”
“啊!”怡安慢半拍的抬起头。
寂夜道:“阿紫入了往生梦境,他若放任不管,那就当本尊没有来过,他若管,便来长安城中那处曾埋有他凡人尸骨的院落。”
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寂夜就走了。
怡安拿着腰牌,站在原地莫名其妙的看了好半晌,才终于想起往生梦境是什么。
思及此,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寻墨离了。
离开冥界之后,寂夜又急急忙忙的寻去了东海。
虽然结果比料想之中的要好上些许,但弼穹的现状却着实令他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