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观自在,莲花处处开。
即便远在天边,遥远的几乎望不见战况,也还是能看到一簇巨大金色火焰烧成莲花,在那红衣女子身后无量盛开,拦截住魔神企图危害下界的可能,青天之上,神印不再隐匿,圣冠神袍衣袂翻天,随着攥紧的拳在掌心逐渐聚起法力,那法力越聚越多,隔着千百丈的距离也能让地上的人感受到那股能量的强大。
“诸,诸位,我没有看错吧…”
其余人也震惊的喘不过气来:“应,应该是没错,我也看见了…”
“她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法力,她…”
“楚北清她…居然就是真神!!!”
荒禹眼眸映着火焰,依旧笑得猖狂:“楚北清,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楚北清凝视着她,并不回答。
荒禹的笑狰狞几分,开始多了些兴奋:“同归于尽也好,起码我们,是同年同日死,将来后人提起,你与我,也算是天下齐名了…”
骷髅巨脸不再迟疑停息,化作数百分身在方圆万里形成包围圈环住二人,地面上的人甚至连那枚盖生印都再难得见。帝青身躯又长百丈,梵文符咒亮起光芒,巨虎腾云而来,震天一吼,而后蟒鹰缠斗,虎豹相争,所有骷髅巨脸口中同时放出能将人侵蚀成灰的黑气纠缠着楚北清,灼得她皮肉俱损鲜血淋漓,全身的灵脉都险些被烧断,若非真神之躯,即便是来上几千个半神也要通通修为尽毁,无处不在的黑气间混杂着难以计数的毒虫长蛇,倾盆暴雨一样从天而降,寻常人若是被咬上一口,须臾之间,毒发爆体,死状极惨,偏偏底下的人离的太远看不清,只见黑压压一片朝面门扑来,而楚北清早已蓄好力的拳带着无边神力,召出蟒虎元魂缠绕在手,抡起臂膀就是全力一击,黑云颤动,虫蛇俱惊,在离人只剩二寸距离时全数消散,元魂回身,帝青巨虎再度咆哮飞驰而上,虎踏蟒背,燃起红黑色烈焰千钧一击,苍鹰巨豹招架无力,狠狠一口咬住巨蟒七寸跌下云端,接连撞碎几十座山头后再无生机,魔神侧目而视,数百骷髅口中飞出不计其数的手掌,在空中转成利爪一齐从楚北清当心而过,血肉横飞,又极速调转方向生出符咒从伤口钻入身体,万箭穿心之痛让她登时口吐鲜血手下脱力,那力量在身躯内疯狂撕扯破坏,妄想寻找到真神体内的那根神脉,不过徒劳,又悻悻击穿腹部离去,她经受灭顶之痛却又面不改色,像是专门迎着伤害上前,身后飞起长剑无数,旋转成阵,对着荒禹当头劈下,这一击,将魔神元魂堪堪打出肉身,谢世元飞速降下地面重重跌落,与真神对面而峙的,只余魂身一具。
浮华世已灭,香火庙亦无,失去强大的力量依托,天地间,她无处遁形,赤红着眼怒目圆瞪道:“楚北清!除了我,世间早就没了伴你永生不死之人,你如今放出真神之力,难不成忘了鬼面那催命的盖生印,岂非当真要舍弃性命杀我!”
一念观自在之力尚盘桓于空,蓄势待发,等候主人发令,楚北清身位比荒禹高了半个云头,垂目俯视,神色平淡道:“和你同归于尽,不是我的天命。”帝青飞回手中化作一人高的青色弓箭,她抬手拉弓,虚空之力汇聚成箭,直指荒禹心口:“但杀你,普天之下,舍我其谁。”
箭头被汇入法力,爆起青光,又爆出巨大能量波,逼得地面上的生灵也摔飞出去老远,楚北清利索的松手放箭,一箭穿心,荒禹红着眼看向自己心头插着的箭轮转着幽深的青光,即刻与她浑身灵脉混为一体,只消一声令下,便要引这雷霆万钧让她形消骨殒,笑得山河俱颤,声泪泣血,整个苍穹都回荡着她凄厉的哭笑,闻者无一不七窍流血。
“楚北清!!!”她指着她,眦目欲裂:“别忘了,我没有输给你…”
娑婆陷入骤白一瞬。
而后离得最近的楚北清只听闻一声剧烈的尖叫入耳,震得她脑中嗡鸣不断,半晌回转无方,再一睁眼,便是荒禹引万法唯心造齐齐爆体,要用魔神之力覆灭世间。
千钧一发之际,楚北清再聚真气俯冲而下,用更为广大的法术墙将即将落入灵界的魔神之力死死围困,在众人面前滞空不下,魔光在法术墙内猛烈冲击,四下强攻,叫嚣着要冲出束缚,透明的法术墙内壁蓄起能量,“轰”的一声,引爆了万法唯心造妄图落入世间的余力,炸开烟花,流光幻影,七彩斑斓,美不胜收。
而此举重创真神。
那法术墙好比她的身躯,用身躯承接下魔神全力并在体内引爆,没有立即跟着荒禹爆体而死也算她命大了。
巨虎踏着云急忙冲到楚北清身边,驮着人平稳落地,帝青也回到耳畔。
见识了真神的全力以赴,没了魔神阻拦,被打落在地的各洲弟子重整旗鼓,再度冲上去拦截盖生印,就连伤势最重的太渊弟子也不顾伤痛跟上步伐,不再犹豫徘徊了。
此时此刻,早已恢复神智的谢世元立于高台之上,平静的等待着谁。
楚北清翻身跳下虎背,感受到自己又要吐血,费了些力气咽回去,回头看了眼谢世元,目光重新落在谢听尘身上,脸色疲惫不堪的说:“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
谢听尘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向那处走去,越靠近,脸色就越苍白,那座高台上站着的人,是让他日日寝食难安,夜夜纠缠不已的梦魇,他想举步不前,又想起身后站着的人,于是心中顿生勇气,于是一往无前。
谢世元冷笑的看着他,鄙夷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个最恶心最低贱的东西,他身后还站着被松开锁链一脸懵懂的庄子明,看上去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明白。
谢听尘停下脚步,看着居高临下睥睨自己的叔父,那些让他痛苦的回忆又恶鬼缠身一样卷土重来,谢世元终于开口道:“尘儿,你是想,杀了自己的亲叔父吗?”
谢听尘冷汗涔涔,被这句话无语到笑了笑:“叔父,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过于可笑了。”
谢世元哈哈大笑起来:“对了,我差点忘记,你险些就能被我弄死了,但叔父还是没想到,这么一条低贱的命,怎么就那么难杀,怎么就,几次三番都死不成呢。”
“小狐狸!”熟悉的声音接踵而来的是心急如焚的他,令逍遥又不知从哪个旮沓里窜出来,一来就冲上去拉住楚北清的胳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还好你没事!”
一场恶战过去,冷不丁看见这个总爱吵吵闹闹的家伙,倒还算令人心生欢喜,她唇色惨白的笑笑:“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看没看见…哎呀你肯定看见了,刚才挽生娘娘和魔神荒禹那好一通生死大战简直让人惊掉了下巴,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也不自量力的冲上去帮忙吗?还好你有自知之明没跟着去,不然魔神光动一根小手指头都够你喝一壶的了!”
楚北清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身上还没来得及彻底愈合的伤口跟着涌出血,幸好是红衣才没让令逍遥这个粗神经的看见,这个大愣子,原以为要跟他解释半天,没想到是个眼力不行的,不过也是,隔那么远,除了眼睁睁看着她飞上去的太渊弟子,也不会有旁人知道楚北清就是真神。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菜鸡啊。”
“谁说你菜鸡,我是怕你死了!”
“我这不是没死。”
“你还真敢死我面前!你试试看啊你,我就算追到且休镜去也要暴揍你一顿再放你走!”
“噗,知道啦,我有分寸呢。”
“你有什么分寸你有有有?你那分寸哪有我的眼色有用,一看打不过立马躺下装死就好了。”
“行了行了,你快别逗我笑了,我肚子都疼死了。”
“啊?你肚子疼什…呀!!!你怎么流这么多血!”他终于看见了。
“我没…”正说着,心里却突然莫名其妙极度不安起来,这驱使她有些迟疑的朝那彭虚宫前的高台看去。
她看到原本已经好好的一个人跪趴下身,嘴里喷涌的血量不忍直视,心口的蓝光几乎要割穿他的身体,而谢世元依旧高高在上,笑得旁若无人道:“好侄儿,你在妄想什么?你以为死了一个魔神,叔父就任你宰割了吗?啧啧啧,还是太年轻了。”
“无耻小儿!”楚北清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一把捏碎他的颈骨,却听得谢世元幽幽道:“你不是一直在找谢停澜和周沉宣吗?我等着告诉你真相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再多等几日,恐怕都要忘掉了,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冥花幻境吗?那应该是,你此生,离自己爹娘最近的一次了。”
呼吸骤然紧缩,楚北清松开手中已然积攒起来的法力,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