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宣了闻声觐见。
闻声左边站着裴佑锦，右边还有个虎视眈眈黑月，身后跟着紧张兮兮的姜曜，她皱皱眉，“你们真没必要这样。”
她是来找圣上帮忙的，今天对杀人没兴趣。
但是就算闻声说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人信她。更何况她也不是这种会浪费时间在解释上的人。
越接近正阳宫，外面的守卫就越森严。知道的是闻三娘进宫面见陛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王爷要逼宫了。
姜宁卿擦擦头上的汗，觉得陛下有些大惊小怪。
其实闻三娘子看起来挺温柔的呀！
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又不打人也不骂人的。
“但是她杀人！”
宣武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没想到最缺心眼的是眼前这个，白长一副聪明样了。
“你说她要亲自和朕谈？”
姜宁卿乐乐呵呵，“我也可以陪同的。”
宣武帝没好气：“你留下做什么？等着她一块毒死咱们？魏公公留下！”
姜宁卿：“……”
魏公公：“……”
闻声只愿意和宣武帝一人商谈，宣武帝本来可以拒绝的，他是天下共主，怎么可能被一个江湖女子所威胁。
但是他突然又想知道这个闻三娘找他做什么。思索再三，他还是让魏公公退下了。
魏公公为难，他一个做奴才的，怎么能把主子丢给一个危险人物。
这是大不忠！
宣武帝觉得闻声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这样一来他就更好奇了。
“魏公公先退下，想必这位闻夫人只是有事与朕商量，并不会动手，不然也不会救下静王了，是吧？”
闻声颔首，“今日对杀人没兴趣。”
魏公公闻言背后一阵虚汗，但又不能忤逆陛下，只好一步三回头出了正阳殿。
姜宁卿是第一个被赶出正阳殿的，此时正被兄长揪着耳朵拖到角落里挨骂。
姜曜：“你这个笨蛋！”
姜宁卿不敢回嘴，头低得更狠了，“陛下不让我在里面陪着。”
姜曜张张嘴不知道要怎么责怪她了。当时情况容不得他们有选择的机会，要不答应闻声，要不就眼睁睁看着静王死。
两相取其轻，换做他可能也会一口应下来。
裴佑锦见兄妹俩之间剑拔弩张，走到二人身边，伸手拦了一下姜曜，“姜大人还是不要责怪姜姑娘了。”
“当时情况，裴某人也会如姑娘这般选择。”
姜宁卿躲在裴佑锦身后悄悄点头，没错，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深明大义姜宁卿就是她啊！
姜曜现在越来越觉得裴佑锦碍眼了，这时候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以为给点小恩小惠他妹妹就能多看他几眼了？
他们姜家姑娘就没有眼皮子浅的！
姜曜想得挺好的，奈何姜宁卿不给力。
小姑娘摇头晃脑瘪瘪嘴，十分感动：“还是裴夫子了解我！”
姜曜握拳怒气冲冲，瞪了几眼裴佑锦拖着姜宁卿就走了，“从现在开始别离开我身边半步，别什么老男人都能往你身边凑！”
姜宁卿嘟嘟囔囔：“三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裴佑锦看着渐渐远离的兄妹二人无奈摇头。看来自己这“狼子野心”的形象是深入姜家人的心了。
他无奈摇头，又走至正阳殿门口守着。
殿内，宣武帝与闻声两两相望，互不说话，两个人都在打量对方，不肯轻易量出底牌。
宣武帝多年沉浮早就练出一副风雨不动的样子。而闻声却已经坐不住了。
她神色淡淡终究有了裂痕，“草民闻声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武帝在闻声低头一瞬勾勾嘴角，然后迅速恢复正常。
“起来说话。”
天子声音不怒自威，带着压制令旁人胆寒。
“听说你要朕的一个要求？”
闻声不卑不亢：“我与陛下交换了静王性命。”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不过交换，而不是我有求于你。
到这个时候还执着于这个也是有趣。
闻声低着头，宣武帝看不清她的面容，“你抬起头看着朕说话。”
闻声以言抬头，宣武帝正好看清她的脸，越来越觉得熟悉。
“朕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闻声提醒她：“十五年前，江南府天云镇，陛下喝过我的喜酒。”
宣武帝的记忆被唤醒，他惊讶了一下，惊声道：“你是闻太师的女儿？”
当年闻太师告老还乡回了江南，尚未出阁的小女儿同行。
江南闻年双色绝，说得便是闻声与姜宁卿的母亲年氏。
闻太师舍不得女儿，愣是把人留到了二十，后来挑夫婿挑花了眼，还是闻声自己挑了个玉面书生。
当年宣武帝下江南还去喝了喜酒。
只是当年爽朗爱笑的姑娘怎么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毒娘子？
闻声沉痛点头：“正是民女。”
宣武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怕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这些年……闻太师可好？”
闻声面色苍白，面容消瘦，薄薄一层皮肉挂在脸上早就不复当年韶华。
闻声匆匆拭去眼角泪花，“家父已于十三年前去世。”
宣武帝大惊：“怎么会这样？”
闻太师当年也曾教导过他一些时日，虽是七皇弟的老师，但是他唤一声师长也是使得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在江南喝那杯喜酒。
骤然听闻师长已逝，其女落得如今下场更是心凉。
“朕未听闻，可惜师长……唉！”
闻声语出惊人：“我父亲是被人毒害而亡。”
宣武帝手中杯子落地，发出巨响。
门外侍卫震惊，裴佑锦率先破门而入。宣武帝面露不愉，“都出去！”
裴佑锦见陛下无恙，反而是闻声泪流满面，心中奇怪但是未说什么退身而出。
见人走了，宣武帝才知晓自己刚才失态，他坐会椅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闻太师门生诸多，最为人熟悉的便是裴央。就是念着朝中大臣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向他老人家下毒手。
闻太师长女嫁的事清河宴家，在江南一带总归会给宴家几分薄面。何愁何怨会毒害闻太师？！
闻声面无表情，音如寒冰：“父亲去世后第三年，闻家上下七十八口皆毒发生亡。晏家动用私刑绞死我长姐。”
宣武帝震惊不已，七十九条人命，灭门惨案，他竟然也闻所未闻！
他闭了闭眼睛，看来这江南还要派人再去一趟……
“你想要朕为你闻家报仇？”
闻声哈哈大笑，笑意不达眼底，带这些猖狂，“毒害我全家的人我已经杀了，他们全死了。”
宣武帝大概知晓她这毒娘子的称号是哪里来的了。
他皱皱眉，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人，“那你希望朕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