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藩?”
司马炎不由点头颔首:“如此却是不失为妙计。然,目前朕与两位爱卿却是无有真凭实据,如何就能蓦然让其归藩?一旦毫无根据的归藩,他又岂能从了朕命?毕竟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朕仓促行事岂不是授人于把柄?故,自今日起,朕要暗查方妥,只是两位爱卿今日之言且暂勿言于第二人。”
荀勖、冯紞如何不知司马炎之意?若果无有真凭实据就做归藩之事,岂不就是明了了朝堂权争之事?皇帝毕竟刚刚痊愈,其又如何不求稳也?
“微臣谨遵圣命。”
颇为聪明的荀勖、冯紞赶紧跪倒叩头,连连应诺。
司马炎看着跪倒叩头不止的荀勖、冯紞,却是摆摆手:“两位爱卿若果无有他事,且只需退去,朕需饮用汤药了。”
明显乃是送客之意。
荀勖、冯紞哪能听不出来?遂就赶紧跪拜而退。
然,待荀勖、冯紞退出嘉福殿,皇帝司马炎不由大怒,越思越是气恼:“朕刚刚开国,不成想朝野群臣却是千人千心,又有几个真正依附朕的?就连朕最为宠信的贾允都能如此,朕还能相信的过谁?”
“啪”的一声,便就摔碎了手中药碗。
宫女、太监见司马炎忽的勃然大怒,哪个敢动?都吓得浑身颤抖跪地不起。
好久一会,司马炎方缓过神来,待缓过神来,却是大声呼喊左右心腹:“左右,且向前听令。”
遂就于愤怒之中,安排密使暗查司马攸、贾允之事。
且说夏侯和,自从贾允府中出来,就当贾允已然默许,不由大胆,四出私访群臣,大言拥立司马攸为帝之意,如今忽见司马炎突然龙体痊愈,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某如今方知贾允为何一言不发,还是他谋虑的深!只是某却是授人了把柄,该当如何活命?”
不由惊恐。
然,惊恐一阵,却是又稳下神来:“某家虽四处私访,然群臣有的点头应允,有的则是摇头不答,无论点头应允亦或摇头不答者,想必为自身虑也不敢透露半点消息。谁人不知?即便是司马攸都无有半点起兵谋反之意,某只是言语并无其实,他们躲还来不及,谁又会主动自首而陷自家于险境之中?”
不觉思虑一番:“只要某家不认这桩事,想必皇帝也不会为难某家。”
然,就在夏侯和苦苦思虑如何脱身之时,却是忽听府丁来报:“主公,府门外忽进手持皇帝令牌之人,奴才等阻拦不住,却是直奔大堂而来了。”
夏侯和不由一震:“不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赶紧稳稳神:“只大方迎将进来。”
然,话未落地之时,却是只见三个身着素服之人到了夏侯和面前:“夏侯和,汝可认得此令牌乎?”
三个着素服之人到了夏侯和面前,也不客气,直把手中令牌亮给夏侯和看。
夏侯和忽见素服之人手中令牌,忽的跪倒:“微臣见过陛下!”
三个着素服之人见夏侯和忽的跪倒口呼见过陛下,不由厉声而言:“汝还算识相,知晓见得此令牌如同见得陛下,既然如此,我等便就问你,陛下病重之时,汝屡屡进出鲁公府,却是为了哪般?”
却是毫不掩饰,直言厉害。
夏侯和心中不由翻滚:“此乃陛下密使,某如今如果说了实话,只怕转瞬之间便就是诛灭三族之灾,如果某家死死咬住不说,即便其他人说了,恐怕皇上也得审上一审,那时,某家未必是死!”
想到此处,不由咬牙而言:“微臣甚念鲁公之德,故平常问安走动,并无其他!”
虽心跳不已,然嘴上却说的大义凛然。
“只是朝中群臣有言汝欲拥立司马攸为帝,难道不是去贾允之处图谋谋反吗?我等来时,陛下有言,如果夏侯和据实而言,可免死罪。”
却是引导诱惑夏侯和。
夏侯和常年混迹于官场,他又如何不知此等伎俩?眼前三人欲要拿他人头建功,他岂能中了圈套?忽见三人如此说,夏侯和忽的跪倒哭泣:“朝野上下群臣有何言,微臣又如何阻止的住?微臣前往鲁公府,实乃平常走动,并无其他?汝等岂能陷某家于不仁不义乎?某家绝无谋反之心,还望陛下明查。”
边哭泣边就对着令牌跪拜不已。
三个人见了,知夏侯和必然心中已是有策,定然也诈不出来什么东西,但见夏侯和如此,无奈只得悻悻而去,然,去时却是又言夏侯和:“今日之事且莫外扬,我等自然会去其他大臣之处取汝罪证。”
夏侯和见密使无策,心中不由嗤之以鼻:“就凭你几个人,又能对付得了哪位大臣?”
心中虽是不屑,然口中却是连连大喊:“微臣期望陛下好生查访以雪某家之冤。”
然,待密使退去之时,夏侯和却是擦拭一把头上冷汗:“陛下如此派密使暗访,可见不信他人谗言也,更何况,齐王司马攸并无谋反之意,也无谋反之实,即便他们死命去查又能查实的什么?某家命无忧也。”
却是放下心来。
确如夏侯和所料一般,密使查罢夏侯和,却是不去鲁公贾允之处,竟然直接去了齐王府。
且说齐王司马攸,自司马炎病重以来,却是忧心忡忡:“皇兄贪图后宫美色,朝朝挹艳,夜夜采芳,如今忽染如此恶疾,却是如何是好?”
不由时时担心,夜夜忧虑,然如今司马炎病倒龙床,人事不醒,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时时央求御医好生医治,医治之时,因了担心司马炎龙体,却是天天前往嘉福殿探视,唯恐司马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除却如此,更是更加思虑国事,唯恐司马炎病重社稷有危,处理政务之时无不殚精竭虑。
然,这些事,司马炎因了昏迷却是不知,即便如此,就在司马炎病情好转之后,司马攸更是不胜欢喜:“苍天有眼,不绝我司马氏。”
由此来看,司马攸并无意于谋取社稷,只想好生辅佐司马炎以安司马氏天下,可见乃是确确的有德之人。
然,就在司马攸一心好生辅佐之时,却是忽见密使前来,心中不由不悦:“陛下有事只管传弟便可,为何却是委密使前来?”
不由厉声问询:“皇兄何事却是委派密使至孤府中?”
密使见问,虽是手持皇宫令牌而来,其又如何不知司马攸身份?今见司马攸厉声而问,不由噗通跪倒,如实只把前来府中查实之事说个清楚明白。
司马攸听罢,却是叹口气:“如果皇兄不以国虑,不以百姓社稷为重,如果真的病入膏肓,只怕取我司马氏社稷者非我司马攸!汝等只管回禀陛下,孤如今正与陛下料理军国大事,却是无有闲心争权夺利!”
密使见司马攸一派正气,却是不敢违背礼制,遂就跪倒叩头而去。
密使一顿忙活,却是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又只得查询群臣,所得者却无外乎一些牢骚话语而已。
毕竟司马攸无有任何谋反之心,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同夏侯和之料,他们又能查询到什么?
却是真的查询的无关痛痒。
无奈之下,只得回禀皇帝司马炎:“齐王司马攸却是一心虑国,并无图谋不轨之心,只是陛下病重之时,群臣各为自家荣华富贵虑,只出牢骚怨言而已。至于夏侯和虽是有意,然在鲁公府时,贾允却是未曾发过一言。”
司马炎听罢,不由叹口气:“既然攸弟无意,朕还怕其他人吗?”
遂就安下心来。
然,心虽是安了下来,可经如此一顿折腾,司马炎却是戒心顿生:“如今虽是查无实据,可司马攸毕竟乃是一忧,但如果朕依荀勖、冯紞之意即刻归藩于他,却是不妥,然如果不动上一动,却也是怕他们不惧怕朕,有恃无恐之时必然是祸。”
不由思虑一番。
思虑罢,忽的心中生出一计:“动其官职敲打其心。”
遂就于早朝之时,宣下命来:“齐王司马攸于朕病重期间,为保社稷安稳,不辞劳苦为朕分忧,朕知之甚为感动,故朕念齐王之德,委任齐王为司空之职,以尽齐王之才。鲁公贾允也甚忠诚,然朕念其年岁,心疼其不能远征,故朕罢免鲁公兵权,迁为太尉,居于洛阳。夏侯和迁为光禄勋,以尽其职。”
却是笑谈之中落了帷幕。
然,既然动了齐王司马攸官职,又罢免了贾允兵权,司马炎为稳朝堂形势,又旋即任命何曾进位太傅,陈骞迁官大司马,不过挨次升位,平衡朝堂而已。
然,就在司马炎太极殿宣毕,却是见一大臣出列:“如今鲁公贾允已是罢免兵权,然西北树机能却是依然作乱,谁人可代之平叛?”
却是谏的有理。
司马炎不由转目汝阴王司马骏:“不知汝阴王可与朕分忧否?”
此等时刻,汝阴王司马骏大殿之上看得真切,哪敢不从?遂就赶紧噗通跪倒,受职征西大将军,都督雍凉等州军事,专讨树机能。
“东吴何人可平?”
就在汝阴王受职征西大将军后,却是又有大臣出列。
司马炎却是微微一笑:“羊祜难道做的不好?”
遂就以羊祜继续都督荆州诸军事,加官征南大将军,专御孙吴。
转瞬之间,司马炎又平朝野,朝堂上下又是一片肃然。
然,司马炎如今经历一遍生死,却是不由怀念起来杨艳杨皇后:“若果皇后还在,朕岂能有如此一难?”
不由蹉跎一番,然,蹉跎之时,却是忽的泪下:“朕只顾后宫贪图美色,如今病体康复,掐指算来,却是忘记皇后已是驾薨一年了。朕如何不去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