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刘楚楹把他看穿了,刘煦同样也是。
所以刘煦早就做好了抛弃他的准备,无论是霍炀也好,傅琛也好,那些人才算得上是刘煦的心腹,至于贺靖川,他连这二人是刘煦精心栽培的都不知道。
还是他一个不小心没能看住刘邑,将霍炀葬送了,刘煦大发雷霆,他才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定位。
若他真是的全心全意为了北襄百姓的好官,说不定他不会介意,等到他们北襄齐心协力将厉人驱赶出去,最后他功成身退,也不枉为一代忠臣。
可偏偏他不是。
此时他终于抬起眼直视刘楚楹的双眸,他一直觉得刘楚楹和刘煦一样,都是那个潜伏在别人身后的毒蛇。
可今日这条毒蛇终于探出了头,还明目张胆的告诉了他,当年霍炀之死是她一手促成。
明明早有预料,但贺靖川心里就是升起了一股冷意,久久都无法散去。
没错,他的确有了叛离刘煦的心,既然刘煦无法给他他想要的,他为何不能换个人效忠。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北襄守不住了。
有宗格和刘楚楹在厉族一日,哪怕再给北襄十年的时间,他们也只有被吞并的份。
所以他并没有请示刘煦,私自留在了京都。
只可惜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宗格身边的全是厉人,根本没有外族人能钻的空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刘楚楹抢先一步找到了他,并且将他的所有想法统统看穿,让他既恐慌又难堪。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主动权,只能为人鱼肉,若是他对她有利,那么他还能有活命的机会,若是没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九公主,您手上的权利再大,但终究只是个女子,您的孩子年幼,就不怕有朝一日厉人会同您翻脸吗?”
贺靖川心里哪怕已经溃不成军,但面上还是无比镇定,并没有理会刘楚楹接二连三的发问,而是反客为主。
刘楚楹知道这是贺靖川在试探她的实力。
若是他奉她为主,结果厉人又将她和孩子抛弃,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刘楚楹漠然道,而后朝身边人说了一句厉族语:“让他跪下。”
贺靖川一脸惊恐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朝他走来,因为听不懂厉族语,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刘楚楹要杀了他的想法。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收拢的人,宛河行宫那三万禁军对于厉人而言,也根本不够看。
刘楚楹悄无声息的带着人杀到他家了,哪怕他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敢说一声不是。
至于刘煦,他都有叛离他的心了,刘煦哪里还会管他。
好在他们只是把他压在地上跪着而已。
短短几秒钟,贺靖川就出了一头的汗,他颤着双唇,从未觉得给人下跪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贺大人想明白了再同我说话。”
“......是。”贺靖川哪里再敢试探,就连抬头看那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贺靖川才感觉心跳得以平复,不需要那两个厉族男人摁着,他自己就以臣服状跪在刘楚楹脚下。
“公主想要下臣做什么?下臣定当全力以赴。”
刘楚楹这才让人退下,可即便如此,那些厉人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贺靖川,生怕这个中原人会对大王妃不敬。
“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厉族如今正是在用人之际,你若能将这件事办好,我定当不会亏待你,可你若办不好也没关系,有的是人代替。”
“公主只管吩咐。”
“我听说刘邑病了。”
“回禀公主,刘邑他是癔症,又加上旧疾复发,听太医说,轻易好不了。”
“病得好啊,如今四皇兄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贺大人不若去做那个从龙之人,他日五皇子登基,您可就是第一功臣。”刘楚楹意有所指道。
贺靖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刘楚楹的意图,立马接着道。
“公主折煞下臣了,刘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没有臣子请立,也迟早会立他为太子,且如今北襄北襄皇室名声扫地,急需一位储君挽回些声望,恐怕就算五皇子并非刘邑的亲子,他也会迫不及待的封他为太子。”
“哦?那岂不是祸乱皇室血统?这是重罪。”刘楚楹佯装惊讶道。
“的确是重罪,若此事传扬出去,其余的皇室正统血脉都有资格推翻孽种,登上帝位!”
贺靖川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楚楹的脸,一个几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
刘楚楹是北襄的九公主,她身上流着的正是北襄皇室血脉。
以她的谋略和势力,除开这女子的身份,她本是最有资本登上帝位的刘姓之人。
且若是她登上帝位,北襄就还是北襄,而不是被厉人灭了国。
但前提是她能够说服厉人,亦或是打压厉人,否则厉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他们大王的皇位转而被一个外族女人抢走。
可话说回来若是刘楚楹真有这个本事,那也意味着贺靖川的担忧也不会发生。
她自己登上帝位可比她的孩子更让贺靖川安心,既得利益也更为让他满意。
反正等刘楚楹百年之后,还不是由她和厉人生的孩子继位,那时他早就死了,也管不着那些身后事。
宗格不是十分敬爱这唯一的妻子吗?这应该是最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吧。
刘楚楹并没有回应他,等贺靖川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跪坐着,若不是奴仆们都被关了起来,他都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魇。
但他的狂躁的心跳告诉他,并不是。
他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谓是开天辟地的一件事。
他有预感,一代女皇将会由此诞生。
第二日,贺靖川便带着宗格拟下的议和文书送往宛河行宫。
与此同时,刘煦也抵达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