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灿黄色的黄鼬就那样可怜兮兮的看着黄麻子。
黄麻子笑了笑,然后将委屈巴巴忍不住呜咽的鼬仙搂在脖子上。
黄鼬亦是熟练地在老者脖颈上头围成一圈。
一道苍老如落叶般轻和的声音在鼬仙耳边响起。
“他要说就随他说罢,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以后,就什么也说不了了。
其实在以前,黄宝儿还小的时候,牙牙学语,在地上到处乱爬。
那时候的鼬仙其实还没有现在那么聪明。
在鼬仙眼里,黄宝儿一出现,黄麻子就不抱他了。
黄宝儿在鼬仙眼里,更像是黄麻子新养的东西。
老是和他争抢黄麻子,一出声就吸引了黄麻子的视线。
于是在黄宝儿小的时候,鼬仙就老打黄宝儿,虽然控制了力道也没在黄宝儿身上留伤。
但不可避免的给黄宝儿造成了童年阴影。
等到黄宝儿大一点,她就开始自己和鼬仙打架,后来大一点,读了书,才没再继续了。
那时黄麻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哄了一边另一边就哭,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看着都发愁。
鼬仙觉得黄麻子不喜欢他了,黄宝儿觉得亲爹不要她。
后来鼬仙越来越聪明,也开始和别的黄鼠狼交配,开始有了孩子。
嗯,说实话鼬仙同样不挑,一年时间里出去一个月。
桑山王家周围好几座山的母鼬生的就都是鼬仙的孩子了。
于是在有了成百个孩子后。
鼬仙渐渐意识到,黄宝儿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她是麻子的孩子。
于是态度才生出了变化。
鼬仙对自己的孩子其实其实没有太大感受。
因为他发现自己那么多血脉,虽然每一只自己都能认出来。
可是这些孩子虽然亲近他,但是却没有几只是能和他交流的。
勉强有三只能听得懂的,也是很笨。
所以他发觉自己的孩子虽然多,但和他其实都不一样,还不如黄麻子的孩子呢。
只不过黄麻子至今也不明白。
几十年前,那一日鼬仙同他在山里头掏洞捉老鼠时。
究竟是在耗子洞里啃了啥东西,为何在睡了半年之后就成了灵兽。
后来一天天的过去,变化愈发大了,还聪明到了这般地步。
市坊中,一名身材较小的少女正在学着切割妖兽,一只羊羔被她利落的剥皮,剔骨。
少女身形不高,容颜却已经精致至极,在赵贞德旁边利落的切肉卖给客人。
而赵贞德还在给一只大羊放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眉目之间带了几分忧思。
温淑和唤了她好几句都没听见。
“赵姐姐,赵姐姐?”
发觉温淑和许久没有理会她的声音,盛着羊血的碗都满了要滴到地上了。
她终于忍不住用手肘顶了一下。
“哈?”腰部一阵触感传来,赵贞德这才发觉身旁的温淑和在唤她。
“赵姐姐,血要滴到地上了!”温淑和有些焦急的开口道。
要知道这羊血比羊肉还要贵,她手里的这羊肉才两灵石一斤,那羊血要三灵石呢。
人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存在,刚从那个狭隘到不见天日的院子里头来到这修仙界时。
温淑和曾经茫然过,可是等到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如今的她正在和赵贞德一起切割兽肉。
不知为何,那一日在知晓她是三灵根后,赵姐姐忽然抱着她哭了许久。
赫连姐姐亦是神色悲戚,随后她们开始带着她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提升修为,修炼鞭法,帮她修狩猎技巧,市坊里明面上不说的规矩。
教她如何狩猎妖兽,处理兽肉,似乎将她当成了狩猎队的队员一般。
温淑和对此并未心生不满,相反,她反而十分适应且喜欢这样的生活。
每天都有新的知识学习,认识新的人,以往她在家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
父亲母亲教她三从四德,读书不是女孩子可以想的事情。
最多只能请个先生,教她认得几个常见的大字。
真正能去到学堂读书的,只有男人。
她第一次去到学堂之时,其实是颇为惊讶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女子也可以读书。
等到可以得到读书的机会之后,她很快就将学堂之中教的知识技术学完了。
也认识了不少人。
而这段日子里,每天赫连姐姐同赵姐姐都会和她强调资源的重要性。
这也让她将灵石看得极为重要。
只不过最近她觉得赵阿姐不大对劲,总是有点恍恍惚惚的。
明明赵阿姐也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但最近实在奇怪,要不是这几个月都不外出狩猎。
她都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现在孙家即将举办婚宴,邀请了不少修士家族。
身为狩猎队中修为瞩目的几个存在,赵贞德同样被邀请前往。
因为现在不能外出,于是她们就去接了几个屠宰妖兽的单子。
市坊里头也是有人饲养灵畜的,屠宰需要不少的功夫。
她们分切的羊肉里头,羊血羊油还有不少要送到孙家去。
在被温淑和惊醒之后,赵贞德这才急急忙忙的将空碗取出。
把那头倒吊着的灵羊脖颈滴落下的血液借助。
这才心神一顿,陷入了呆滞之中。
温淑和见状不禁叹了口气,而后就在一旁开口道:“赵阿姐,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
你等我把羊肉卖完,其它东西我也快处理好了,羊血羊油我待会儿再送去孙家。
你今天要不先去休息吧。”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名练气四层的修士,身体比以往已经好了很多,力气也是大了不少。
切割这种黄阶低级的妖兽肉,对她而言已经是轻轻松松。
除了一开始还觉得心生恐惧之外,后来的她已经能坦然自若的切割妖兽。
顺便思索这些部位如何制作口味才最好。
赵贞德见状有些抱歉的低下了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摊子。
她今天的状态实在是差,连忙着给客人切割羊肉的温淑和都感觉到了。
赵贞德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之中行走,心情复杂至极。
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刻的自己。
半个月前,当孙家传来婚讯之时,她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了。
可明明已经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想法,却也还是演变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婚期每临近一日,她的心绪就复杂一分。
她清楚的知晓,这是因着她心里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可却情难自控,不能平静。
赵贞德就这样在街上游荡着,脑海中的记忆寸寸在脑海之中浮现。
叫她的心头仿佛生出了千万蚂蚁撕咬般的疼痛。
等到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无意识的站在一家店铺中时,抬眸一看。
这才发觉是到了是一家成衣铺子的门前。
这铺子里头的衣裳是用低级灵蚕丝混合凡丝制成的,不像真正的法衣一样一件上千灵石。
可价值却也不算便宜,这里一件衣裳虽然称不上是法衣,却也暗蕴灵光。
色彩艳丽繁多,坚韧程度也比普通衣裳高到了不知道那去,分外国得人欢喜。
赵贞德就这样站在店外,有些晦涩的看着那些缤纷的衣裙,眸中带了一丝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曾对着这些色彩靓丽的衣裳裙摆带着欢欣雀跃的心思。
可是这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身段窈窕。
可如今的她呢?
赵贞德看了看自己,因为在外风霜雨打练了锻体之法于是沧桑变形的身躯。
对为了方便狩猎干练简洁的短装,手掌是那么的粗糙骨节增大,手臂粗壮。
手纹犹如沟壑一般深厚清晰,和曾经那一节节的玉指。
犹如葱白般细腻光滑,柔若无闻的状态有着天壤之别。
她摩挲着粗糙的手掌,不知为何,心中一丝不甘仍旧驱使着她走入了这间店铺之中。
她抿着唇,店里的衣裙颜色繁多,可她仅仅只是一眼,便看上了那一身殷红色的衣裙。
这一身衣裙实在太过鲜艳夺目,任是如此多的衣裙都没能遮掩其风采。
嫣红色的裙摆上头,用金银绿丝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叫人一眼便夺了心神。
叫赵贞德难以将目光从那身裙子移开。
看着那殷红色的衣裙,她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波澜。
还记得幼年时,她就这样喜欢这般鲜艳夺目的颜色。
每年过年时,都同母亲嚷嚷着要穿一身红衣。
可是等她再大一些,母亲便不让她再穿这样艳丽的衣服了。
她说那般艳丽的红色,只能是新娘子穿的。
只有等她嫁人的时候,才能再穿一次红衣。
平日里应当穿些颜色浅的,深的,不起眼的衣裳才对。
否则就便犹如那些水巷歌楼里头并卖艺的女子一般,净学那些个勾男人心思的法子。
她要是学了去,那她就不算好人家的闺女了。
明明是许久以前的记忆了,此刻却那么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里头的掌柜的见着这名腰缠鞭子,肤色铜黄,一看就是狩猎队的女修。
盯着那一身牡丹红裙看了许久,便很是和善的取了下来,把衣裳递了过去。
“道友不妨穿上身试试吧,这一身金牡丹可是我店里头最好的绣娘制成的。
你穿上了便是厌恶你的人也得侧目,心上人也要移不开眼。”
她还是蛮希望将这金牡丹卖出去的,这衣服做出来其实也有两个月了。
但是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却因着颜色实在太过鲜艳,诸多女修见了虽然喜欢。
却怕压不住这颜色,于是只能选择退却,于是如此漂亮的衣裳就在店里摆了许久。
看的人多,但敢买的属实没有几个,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有兴趣的,还是狩猎队的女修。
她自然是想要将这裙子卖出去的,这样的女修,口袋里肯定不缺灵石。
便是肤色不相称,她也肯定是会夸出一朵花来。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那些隐匿在心底的想法。
赵贞德终究还是接过了那一席红裙,随后朝着内室之中走去。
集市上头,一个身着橙袍法衣身价不菲的少年。
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市上,看上什么便直接将其拿走,也不结算。
身后的管家在后头追着,一口一个少爷。
被取走东西的商贩脸上却也没有什么悲苦之色。
反而皆是欢迎这位小少爷来看自己摊位上的东西。
原因并非别的,而是这小少爷拿走什么东西,价值多少灵石。
它们就能免几个月的租子。
此人正是福来市坊坊主的幼子孙少龙。
此刻的孙少龙蹦蹦跳跳的在街上晃悠着,时不时就要翻点破烂带回去。
并且希望这堆东西里可能出现什么老爷爷之类的宝物,让他也能像小说里头的主角那样骤然展开奇遇。
开启打脸升级一条龙得美女青睐的一生!
孙少龙的师傅出关之前曾经叮嘱这个小徒弟,要闭关修行本门功法。
二后便离开了宗门,可孙少林听到自家六哥要同道侣回市坊成婚的消息,赶忙就收拾了行李。
匆匆同孙六合回了家,孙少龙的想法十分简单,师傅只说要将这功法修炼成功,又没有说修炼到什么程度。
那他学会了自然也就能出关了。这个闭关什么时候闭都可以,他六哥一辈子都不一定结一次婚。
家里几个哥哥姐姐谁不是三妻四妾男宠一堆,就孙六合一个对于美色毫无欲望。
他还以为这个六哥是讨厌女人,如今突然成了婚,实在是叫他大为震惊。
结婚的对象也让他不能理解,他还以为那个经常同六哥相处在一起的女修,仅仅是狩猎队里头的队友罢了。
毕竟二人相处起来实在是毫无暧昧之色,一板一眼的讨论修行。
每次听这两人聊的话题,他都觉得自个儿在犯困。
这二人竟然要成为道侣,这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路边,提着尖刀的温淑和正在切羊耳,累了一天,白嫩纤细的脖颈上难得也出了点汗。
孙少龙就是在那一刻见着她的。
面前的少女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像兔子一样可爱的脸,雪一样白的肌肤,叫他忽的失神。
“好,好可爱的妹妹。”
待擦完了汗,少女眸光一凌。
一道尖刀高高落下,骤然劈开了那颗血淋淋的羊头。
孙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