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看着身前多年的好兄弟,只觉得是如此陌生。
他一直以为岩崎是个胆子很大,喜欢追求刺激,追求冒险的人。
论据就是岩崎没次去游乐园,鬼屋是必去之地,还有大学时期曾加入过灵异研究社。
最近的一次是对着海报发起冲锋。
可现在呢?
真正的刺激就在眼前,可他却退缩了,他在恐惧!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吗?”
织田将话题转了回来。
“记得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无所谓了。
一次在校外吃饭的时候...哦,这个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织田的声音很平缓,透露着一丝洒脱。
如果忽略此时两人的处境,以及织田手上沾血的铁锹,那就真的像是朋友间的闲聊,聊着曾经的回忆。
岩崎不敢出声打断,他不清楚织田说这些的目的,此时只能一边忍受心头的恐惧,一边听下去。
兴许是知道这是两人临别的最后一段时光,织田也变得不那么着急动手。
他将手上农村用来铲地的铁锹直直铲进身旁的地里,从上衣内里的口袋掏出一盒廉价香烟。
100円从便利店买来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的末端,同时将织田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杂乱的胡茬、浑浊的眼神、红色稍显土气的鸭舌帽,印象中他从来没有摘下过。
熟悉的样貌此时也变得不再熟悉,岩崎没有像在旅馆时那样让织田把烟掐掉,即使身边躺倒着野边这位女士。
缓缓从口中吐出一抹烟雾,织田感受着尼古丁带给他的快感。
他的话很慢,像是在说给岩崎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人刚认识,约好,一起逃课。
出了校门,大概走了一百米的样子,那里有一家烤肉店。
我本以为我们要吃拉面之类的,结果你说在那吃,那地方还那么贵。”
织田笑着用手指了指岩崎,“你小子还点了那么多,真是够能吃的。”
“额呵呵...”岩崎只能干笑,难不成就因为这个就要杀了他?
“我身上的钱不多,最后还是你付的帐。”
说到最后,织田都是一副看好兄弟地表情,可没过多久又变得失望。
“为什么你会认识马场那家伙,如果你不认识马场我们应该还是最好的朋友。”
他的声音并没有质问,只是低沉地阐述事实。
“马场?”
岩崎心头一惑,随即瞬间想起来。
那天吃饭的时候他对织田说起过,他中学时曾经有个朋友,叫马场聪。
后来不知为何马场聪失踪了,当时两人还曾一起抱怨过警方的没用。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织田抽着烟,平静地看着他。
“你也认识马场?”岩崎不确定地问,“不,他有得罪过你?可他已经失踪了!”
借着这股诘问的气势,他已经考虑如何才能脱身,或是将织田是凶手的消息传递出去。
可没等他有动作,织田仿佛将他看穿了一般。
“不要想着做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我看得比你都清楚。
实话告诉你好了,马场是我做的,应该说‘我们’。”
“什么!”
岩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即便他想了众多可能,也没料到马场的失踪和他有关。
联想到织田今晚种种可疑的地方,随后一切都想通了,“这么说,今天晚上安西他们...”
“没错,也是我干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原以为织田只是个不学无术,经常偷偷收集八卦的小混混,看在两人多年好友的份上,生活中他也常常照顾。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小混混突然变成了连环杀人案的杀手。
现在反差都这么大的嘛!
岩崎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为什么?”织田呢喃着这句话,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因为他们等不及了!”
杀害了三十多条生命的织田,脸上竟有瞬间的惊恐,不过转瞬便恢复,“你能明白吗!我没有时间了!”
岩崎不知道织田口中的“他们”是谁,只认为他说的没时间,是无法回头。
“听着织田,你已经犯错了,不要再错下去,去自首。
如果你下不定决心,我可以陪你一起。
你将主犯供出来,就说你是被逼迫的,一定可以有生机的!”
“供出主犯...警察不会相信的...
岩崎,我该感谢你,你是最后一个人,杀了你,我就解脱了。”
织田如释重负地说道。
“啊,忘了告诉你了,你叔叔权藤导演也是我杀的,谁让他的年龄正好是四十呢。”
“织田!”听到这话的岩崎咬牙切齿地看着曾经的兄弟。
不过织田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他不是你叔叔我说不定不会杀他。
呵呵,命运般的年龄,多好的收尾对象。
我本想把他留在最后充当第四十人的最后一人。
可后来想想太麻烦,一天内解决这么多人风险太大,还得想办法把你们一个个分开。”
仿若憋在心里的话都吐露了出去,织田没再给岩崎机会。
就在岩崎时刻注意插在地里的铁锹时,织田以令他无法反应的速度来到他身前,两人近乎贴在一起。
“永别了,我的兄弟。”
岩崎视线中的最后一秒,是织田张开的血盆大口,他终于知道岛崎描述的狼人是什么样的了。
织田的下巴张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开裂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边,血红色的筋膜层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宛如鲨鱼一样层叠在一起的锐利牙齿,可没有鲨鱼那么容易脱落。
张开之际,岩崎甚至看到了粘成丝线的唾液被带了起来。
可惜他连开口求救的机会都没有,残留的表情还在诉说着主人的惊恐。
不过他并非是自己食用,而是给寄宿在他体内的“东西”。
这是条件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