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二年七月十九日清晨。
当雷洪等人赶到刑杀台时,这里已是人满为患。
无数的百姓拥挤在四周,而刑杀台上,三十六名官员正一脸狼狈的跪在那里。
他们身后,死军军法司的刽子手长身而立,手中那一把把鬼头刀,凶恶狰狞,在旭日的照射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隋唐,你要干什么?”贺承武一脸愤怒的问道。
“贺承武,我要干什么,你看不到么?有人贪赃枉法、有人草菅人命、有人凌虐百姓,自然有人要替天行道。”监斩台上,隋唐朗声回应。
“隋唐,你放肆,这些大人都是我朝中重臣,怎么可能有罪,我看你分明就是蓄意报复。”贺承武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我蓄意报复,贺承武,你太高看他们了,一群庸碌贪恶之辈,也配我报复。”
隋唐扫了一眼刑杀台上那三十六名官员,脸上露出了几许冷笑。
“隋唐你莫要冲动,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前几日田氏叛乱,致使朝野动荡,京中各部衙门亦是百废待兴,还请放了这些大人。”雷洪一边向刑杀台上走去,一边好言相劝。
“雷叔叔,莫非是想用这些人来治理朝政?”隋唐如同看笑话一般看着雷洪。
他猜的果然没错,无论皇位如何更迭,这些人只要及时投向他们的新主子,便能再次呼风唤雨。
想到此处,隋唐心中杀意更甚。
“雷叔叔,你可要想清楚,我既然敢把他们押在这刑杀台上,便已是敲定了他们的罪行,这样的人,真要用他们,这天下又能好到哪里去?”望着不断靠近的雷洪,隋唐意味深长的说道。
只是,雷洪也有他说不出的苦衷,三天前,血染太平城,三大门阀之中,田氏、魏氏被连根拔起,景氏也遭遇了重创,三公九卿更是只剩下了四个。
可以毫不讳言的说,姜国的朝堂已经接近瘫痪。
如此境况之下,固然是姜泰登基称帝,却也难以短时间内彻底恢复,毕竟他们燕山王军之中多是山中贼寇,即便是获得了燕王城三大世家的支持,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雷将军,救我,救我啊。”
“雷将军,我可是已经向燕山王军投诚了啊!”
“雷将军,你快拦住隋唐那个疯子,他要杀我,要杀我啊!”
而那些已然引颈就戮的官员,在见到雷洪出现之后,立刻高声喧嚷了起来。
在过去的三天里,他们大多已经投靠了燕山王军,谁能想到隋唐会来这么一手。
此时,眼见救星到了,甚至有人竟轰然喝骂起隋唐来。
“隋唐,你这奸贼,雷将军已至,还不快快放了我。”不知是哪一个回身朝着隋唐喝道。
却不想话音未落,便迎来了刽子手一记狠狠的巴掌。
“给我老实点,再敢狗叫,现在就剁了你。”听到刽子手那满含杀意的声音,那人一个哆嗦,便再也不敢高声喧嚷。
“雷将军止步,再往前,可就莫怪任原不客气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踏上刑杀台,雷洪却走不动了,因为任原出现了。
“让开!”遥望着隋唐眼中不断迸发的杀意,雷洪心急如焚,他猛然向前,想要推开拦在他身前的任原,却反被震的后退了两步。
“隋唐......”雷洪还想再说。
身后贺承武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隋唐,你要敢杀了这些人,我让你走不出这太平城。”
“哼!”隋唐冷哼一声,稳稳的坐在了监斩台上,他根本就不在乎贺承武的威胁。
“司马法,宣读罪状。”隋唐沉声厉喝,在他身侧,司马法深吸了口气,缓缓打开了手中卷轴。
“隋唐,你当真不念旧情?”雷洪眼见自己过不了任原,又无法阻止隋唐,情急之下,再次高声喊道。
只是话一出口,他便立刻后悔了。
果然,这话听在隋唐耳中,立刻便让其心生寒意。
“雷叔叔,你当真要以旧情胁迫?”这一刻,隋唐的声音异常冰冷,犹如隆冬霜雪,冻人心魄。
望着不远处,稍稍有些陌生的隋唐,雷洪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能再说出话来。
而司马法的声音已经响起,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极为清晰的传进了四周百姓的耳中。
“宗正姜云,老而无德,纵容子孙残害百姓在前,遣刺客尾随使团行凶在后,按我姜国律法,判斩立决!”
“光禄勋许显纯,纵子行凶、以权谋私、阿党附益,按我姜国律法,判斩立决!”
“大司农丞钱宁,纵子行凶,受财枉法,凌虐百姓,按我姜国律法,判斩立决!”
“光禄丞张方......”
“丞相府少史冯教......”
总共三十六人,司马法每念完一人,刽子手那寒芒四射的鬼头刀下,便多一条人命。
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刑杀台上,已是杀的人头滚滚,血染大地。
“好,杀的好,安北将军杀的好。”
“小民多谢安北将军,为我太平城除此恶贼。”
“青天大老爷啊,老天终于开眼了,安北将军在上,请受小老二一拜。”
随着三十六人尽数伏诛,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在过去的三天里,他们惶恐、紧张、不安,可此时却只有激动、痛快和扬眉吐气。
若说三天前的那一夜里充满了云波诡谲的阴谋,那今日清晨,便只有光明正大的阳谋。
隋唐用三十六颗人头,收获了太平城的民心,也为姜国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隋唐,你找死,给我杀,杀了他们。”眼看着大批燕山王军围拢过来,贺承武立刻叫嚣起来。
“雷叔叔,你当真要与我开战?”人头落地,隋唐的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雷洪望着刑杀台上那三十六颗人头,脸色阴晴不定。
“哈!”隋唐先是一声轻笑,随即厉声下令:“列阵!”
从他杀人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想着能全身而退。
况且他也有不惧燕山王军的底气。
“让他们走。”眼看局面即将失控,雷洪终于说话了。
他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隋唐说道:“我希望你能带着你的人离开太平城。”
“雷洪......”眼见雷洪要放隋唐走,贺承武立刻怒声吼道。
“闭嘴,你还嫌咱们的敌人不够多吗?”雷洪侧过头去看向贺承武,那眸子里的杀气浓重的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雷叔叔放心,我没打算留在这太平城里,只是希望雷叔叔能多为城中的百姓考虑考虑。”
隋唐飒然一笑,随即便转身离去,只是他的身后,再一次响起了百姓们的恭送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