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昌龙被袭击五小时之后,何柏谷才得到消息,他立即带着薛甲宏开着那辆早就租好的汽车赶到了现场,那是临近的一座新城,称为这座城市卫星城的地方,常驻人口极少,大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就连可以吃饭的地方走上半小时都看不到一家。
贺昌龙的尸体是在一口废井内发现的,这口井没有填满的原因是因为那块地还没有卖出去。小院子,一座破烂的,瓦片上全是青苔的平房,房子侧面还有一小块长方形的土地,里面种的莴苣已经老得用刀切都困难了。
那个可怜的贺昌龙双脚被绑在井口,倒吊在井中,站在井口就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那股血腥味却不是来自贺昌龙的尸体,而是下方的血水——不知道是谁往井水之中倒了大量的牛血、猪血的混合物,何柏谷一闻就闻了出来。
解开贺昌龙,将其尸体平放在地面的薛甲宏,稍微查看之后道:“师父,他是被异术者杀死的。”
“毫无疑问。”何柏谷点头,“他这种身手的人,除了异术者中的高人,平常人,几个人贩子是干不掉他的,但是他能死在这个地方,尸体也不像是从其他地方挪来的,足以说明,人贩子之中有那么一个异术者,可能是要进行某种邪术的混蛋,否则怎么可能与人贩子混迹在一起。”
薛甲宏伸手在贺昌龙体表慢慢摸着,同时道:“骨头碎了不少,内脏都混在一起了,不过怪异的是身体还是温暖的。”
“看看他的后颈,是不是有排成梅花形状的针。”何柏谷站在井口,看着深井下方。
薛甲宏仔细检查着,真的发现贺昌龙后颈有排成梅花形的针,点头道:“真的有,师父,这是不是李朝年师叔做的?”
“绝对不可能,他做不出来,他顶多当个冷眼旁观者,然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天意,自己无能为力。”何柏谷蹲在贺昌龙的尸体跟前,自言自语道,“他们到底要把这个人怎样呢?”当何柏谷说着去摸贺昌龙的身体时,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又想起李朝年的那番话,立即道,“甲宏,把我的包拿过来,按照我所说的先把他体内残留的那股魂魄封死,然后你背着他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找苦尸,找到那东西兴许真的能救下他。”
“不可能!”薛甲宏立即反驳道,“死而复活只是传说而已。”
“当然不可能让他真正复活,从古至今传说中的死而复生,其实大多数都是把人变成僵尸或者类似的东西。”何柏谷摇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按照我师弟所说的去做。”
“师父,这是禁忌,谁都不知道他复活之后会变成什么东西!”薛甲宏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万一出来一个真正的杀人怪物怎么办?”
何柏谷不语,也在迟疑着,但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可转身之时却偶然在井台的边缘下方看到一个用粉笔画出来的图案,何柏谷看着那怪异的图案,喃喃道:“夜叉?”
“什么夜叉?”薛甲宏凑过来。
何柏谷点头道:“赌一把!一定要赌一把!甲宏,按照我所说的做,否则今后不要再叫我师父了。”说完,何柏谷也不管薛甲宏说些什么,直接迈步离开院子,朝着远方走去。
看着去寻找苦尸的何柏谷,薛甲宏只得无奈地背起了贺昌龙的尸体离开院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第二天清晨,距离贺昌龙陈尸地不过两个街区的某私人诊所内,一个男子被绑在诊所的床上,口中舌头下塞着口罩,发出愤怒的“呜呜”声,瞪眼看着安坐在一侧的李朝年。李朝年手中拿着一个装碘酒的瓶子,只是瓶子中呈现的是一种怪异的气体,淡蓝色的但在几秒后又会变成深红色,他轻轻摇晃着瓶子,等待着。
许久,诊所的座机急促的响了起来,李朝年看着电话慢慢拿起来,电话那头一个沙哑的男声回道:“他们已经把尸体带走了。”
“嗯,你回来吧,越快越好。”李朝年带着笑意,放下电话,握着瓶子来到床上那名男子跟前,取开塞在他口中的口罩,盯着他说,“其实你运气不错,至少肉体不会死,意识也不会完全消失,但身体却是他的了。”
“你是谁?”男子满头大汗,不明白这个深夜找上门的老头儿为何会这么轻易制住自己,如同抓一只刚出生的奶狗一样。
“重要吗?”李朝年摊开自己的手心,指着那个鬼头道,“夜叉王,这个名字不错,但并不是给你的,虽然你带着这个名字已经犯案多年,可别忘记了,这个名字是我赐予,并让你暂时保管的。”
男子傻了,猛然间回想起自己那段时间在梦中老是听到有一个人对自己说“夜叉王”这三个字,于是下意识将这个可怕的名字当做了自己的绰号,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老头儿所起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也算是个异术者吧,知道灌魂吗?”李朝年摇晃着手中的瓶子,“很多傻子都认为必须要经过某种仪式才能成功,搞得乌烟瘴气的,结果却并不成功,其实很简单,灌魂嘛,直接灌进去就得了,来张嘴,乖……”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男子拼命挣扎着,但无济于事,他的身体被绑得很死,只得眼睁睁看着李朝年撬开自己的嘴巴,将那瓶子塞进自己的口中,随后再轻轻一拍瓶底,让里面的气体钻入自己的体内……
许久,诊所门开了,一个民工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是规规矩矩坐在靠门的病人等待的椅子上面,看着在里面站在床边的李朝年。李朝年随后转头,看着男子问:“燕北巫,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燕北巫点头,又问,“现在我可以拜师了吧?”
“我很不明白,你既然是药金中的仓头,极有可能未来成为药金五志中的负责人,算是前途无量,为什么要脱离药金投奔我呢?”李朝年故意露出满脸的疑惑。
“金钱、权力和女人都需要实力来赢得,我,现在很清楚自己没有实力,我是个仓头,只是负责出货的人,上面的五志负责人实力都比我强,我穷尽一生都可能超不过他们,超不过五志又怎么能够成为掌货呢?所以我需要变强。”燕北巫显得十分诚恳。(关于“药金”将在下本书异文化三部曲之二中说明)
“你如果不是个赶尸的,早就死在你要杀的那个人手中了。”李朝年看着床边已经空空的瓶子。
“是的,他很强。”燕北巫承认道,“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个行当的深浅。”
“你为什么要杀他呢?”李朝年转过身来看着燕北巫。
“他妨碍我。”燕北巫又笑了,“但我想,您也迫切的需要他去死,对吗?”
“对了,帮助你的那些同伙呢?都还活着吧?”李朝年又问。
燕北巫点头:“按照您的吩咐,都活着,我没有灭口,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他们活着,他们只是普通人,即便是不被古科学部的人抓住,只是被普通警察抓住,不需要什么手段都会全盘托出。”
“你认为普通警察会相信他们的话?”李朝年笑了,燕北巫也笑了。
李朝年转身解开绑住床上男子的皮带,同时道:“你要拜师,很简单,先打赢他,或者是杀了他。”
“谁?”燕北巫起身。
“他。”李朝年慢慢走向一侧,随后燕北巫看到床上的男子挣脱已经松开的皮带翻身起来,坐在床边低着头,等对方抬头的时候他才看到那双骇人的血红双眼,不由得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人!”燕北巫从袖筒之中摸出一支贴有符纸的长镖,准备先发制人。
“被你杀掉之前,是,现在嘛……”李朝年扭头看着那名喘着气的男子,“他是鬼,真正的夜叉之王!”
燕北巫咬牙将手中的长鞭扔向新生的夜叉王,夜叉王挥手将那匕首打飞,俯身一冲就到了惊讶无比的燕北巫跟前,冲刺的过程之中已经用双脚挑起旁边背包之中的两支匕首紧握在手中。
燕北巫愣住了,眼珠下移看着抵在自己咽喉处的那支匕首,而另外一支匕首已经刺进去他胸膛一公分。燕北巫瞬间乱了,想调整自己的呼吸都困难,只是大声对站在屋内的李朝年说:“师父,救我!”
“我,不是你师父,除非你杀了他,或者有能力战胜他。”李朝年干脆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场根本不能算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他知道很快就会结束。
“可是……”燕北巫说话的同时又从左手袖筒抖出一支带着符纸的长镖,刚握紧自己的左臂就被夜叉王手中的匕首直接砍断,随即落地,断臂处喷出鲜血,溅了满墙。
“啊——”燕北巫惨叫着,却被夜叉王一拳揍在脸上,后脑砸在墙面之上,紧接着肩头被刺进了一柄匕首死死钉在墙上,随后右臂也被匕首砍断,接下来是左腿和右腿,只剩下个躯体的燕北巫竟然没死,他呼吸开始变得缓慢,颤抖地看着自己跟前的夜叉王,夜叉王并没有抬头,只是转身又拿了一支匕首在手中,随后以极快的手法开始将燕北巫身上的肉一块块剔下。
李朝年扭头离开,经过只剩下完整脑袋,身体全是骨架的燕北巫身边时,低声道:“晚安,愚蠢的赶尸人。”
夜叉王站在燕北巫钉在墙面上的尸体跟前,后退好几步坐在床边,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虽然心中压抑,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而燕北巫身后的那面墙因为鲜血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图案。
“夜叉王。”夜叉王自言自语说着自己的名字,抬头看着,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