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那名伙夫进了炊事班,但白翎的戏开始到了高潮,他开始故意展现出爱财如命又好色的一面,老王和伙夫看在眼里,觉得白翎是个很好的策反对象,于是时不时接近白翎,私下做点好吃的试探试探,与此同时呢,因为管理严格,他们无法出去,除非买菜否则是根本出不了门的。白翎同时安排手下的两个前后被委派去买菜的保卫干事一前一后离开,故意给了机会,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又一次贿赂之后,白翎开始派老王去买菜,随后老王去和外面的同伙接头,计划好了如何陷害胡万钦和张大勇两人,但却差一个环节,那就是诬陷两人之后,要送他们走,怎么送,派多少人送,是白翎说了算。于是老王在离开之前,冒险向白翎表明了身份,白翎故意非常吃惊,坚决说不干。老王于是威胁他说,他已经收了不少钱,也知道他的很多秘密,不干也得干,白翎故意装作被威胁无奈的情况下答应了他们。
接下来老王假装家中有事离开,白翎安排胡万钦和张大勇去买菜,第一次老王故意现身,让他们怀疑,随后开始安排人手杀掉那些老乡,激发民族矛盾,这样一来,不需要他们怎么使劲,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的,再加上他们又收买了两个本地青年,事情进展得就相当顺利。
不过伙夫也得离开,怎么办?他们早就安排了两个当地青年在碉楼中演了那么一出戏,只是这出戏中特务和中川秋男都被蒙在鼓里。白翎知道伙夫是特务,那个时候肯定会出现在碉楼附近,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只要押送胡万钦和张大勇回来,不管他有什么事也得找借口杵在院子里,而那之前白翎也故意找了个借口让中川秋男也出现,虽然中川秋男不知道为什么,但指示就是指示,他也得出现在那。
当时碉楼之下,除了伤兵、持枪的士兵和伙夫、中川秋男之外没有其他人,当地青年要挑选人同去,首先加强连的士兵得排除,那是自找麻烦。伤兵也排除,那些人连路都走不好,去有什么用?那么剩下来就只有中川秋男一个人了。
人齐了,出发了,那个时候中川秋男也明白了,白翎派了他这么个有经验的一同前往。但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白翎并没有说,沿途中川秋男也明白侯高远是要回台湾,而他的目的就是要混进台湾,但他最担心的就是胡万钦和张大勇的人身安全,既要做到把他们留下来,又要让自己跟着飞机去台湾,实在很难,于是乎在雪坑的时候,中川秋男故意自报身份,而那时张大勇却已经感觉出来中川秋男并不是“候鸟”,原因很简单——如果他是,他为什么完全不提疗养院的事情呢?因为其中怪事本来就多,他真的是特务,肯定会告诉侯高远。
明白一切之后,胡万钦问在那抽着烟的两人:“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指导员,他是特务,只不过是我党的特务。”白翎笑呵呵道,说了一番废话。
很快,飞机上的人被带走了,受伤的带回去疗伤,死亡的带回去掩埋。士兵们都走了,只留下了白翎、中川秋男、胡万钦和张大勇四个人,他们直接进了那架已经无法再动弹,但可以避风挡雪的运输机内驻扎了下来,胡万钦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来,白翎只是简单地对他说:“等人,等个重要的人。”
等人的这段期间内,张大勇和中川秋男一直研究着那种怪鱼,可是完全得不出结论来,还有冰层下面那些不知道怎么掉进去的飞机,也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胡万钦更不明白的是,他们研究归研究,为什么要让自己也留下来?
几天后的清晨,胡万钦从睡梦中清醒,走出机舱来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正着急准备开口四下呼喊的时候,发现机尾后方站着一个穿着军大衣,却没有戴帽子,背对着他的男子。胡万钦不知道那男子是谁,准备转身进机舱拿武器的时候,那男子却侧面笑着对他说:“醒了?来来来,喝点粥。”
胡万钦从侧面看那名男子年龄有些大,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但气色极好,转身的时候手中还端着一个碗,胡万钦点点头走了上去,那人将碗递过去,胡万钦看了一眼,立即笑道:“还是您先喝吧,您是长辈。”
“不用客气,喝吧!”那男子依然笑道。
胡万钦点头,伸手接碗,却在男子松手的时候故意手一滑,将碗掉落在地上,接着自己赶紧鞠躬道歉,说自己太笨了。可男子却一直笑,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问:“你就是胡万钦?”
胡万钦起身看着男子,微微点头,此时男子收起笑容,用手比划出枪的模样道:“你已经死了。”
“啊?”胡万钦不明所以。
男子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看着眼前的大沙湖道:“你先前那么聪明,知道不喝我递给你粥,为什么警惕性又突然松懈了下来?我问你是谁,你就直接点头,这种时候你应该装傻摇头,然后说我一觉醒来胡万钦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胡万钦看着那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只得站在那发愣。
“在隐蔽战线上工作的同志,做的每一个举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一不留神就会改变很多事情,也会因此丢掉自己的性命,所以要做到即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男子说完,指着旁边熬粥的锅道,“喝吧,该吃早饭了,没有毒,我也不是坏人。”
胡万钦没有俯身去盛粥,而是故意笑嘻嘻地问:“首长,你都知道我叫什么,那你怎么不说你叫什么呢?”
“这一套对我可不管用。”男子笑着摆摆手,朝着林子中走去,不过却回答了先前胡万钦的问题,“我姓李,名峡公。”
李峡公?名字怪怪的,但好像又从哪儿听到过。胡万钦看着那个自称李峡公的男子走进林子的时候,白翎和中川秋男也钻了出来,朝那男子敬礼,互相说了些什么之后,李峡公朝着密林之中走去,而白翎和中川秋男则朝胡万钦走来,在看到他们两人,想到那两人身份的瞬间,胡万钦将他们的身份与李峡公联系在一起,立即意识到了那人是谁,忍不住脱口而出:“龙谭三……”
“嘘——”白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胡万钦不要再说下去了,同时也等于是默认了胡万钦的猜测正确,胡万钦十分兴奋,指着李峡公消失在林中的位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通过了。”白翎站在胡万钦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胸口,“好好干。”
“啊?”胡万钦不知道白翎在说什么。
中川秋男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不过同时你也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胡万钦这个人了,至少外面都认为你和张大勇已经死了。”
“为什么啊?”胡万钦还是没理解其中的真正含义,“你们知道的!给我们作证啊,不是我们杀的老乡,是特务干的!”
“从现在起,你和以前的部队没有任何联系了,已经隶属于中央军委总情报联络部。”白翎帮胡万钦整理着衣服,“我就是你的直接领导,你现在的同事有两个,中川秋男和张大勇,你们两人的首要任务是跟着中川秋男学习如何有效的开展工作,同时调查清楚大沙湖到底有什么秘密,其后再调查你和张大勇两人为什么对细菌弹免疫。不过任务的危险有多大,困难有多少,我无法估计,只是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顺利完成。”
说完,白翎立正,朝胡万钦和中川秋男敬礼,两人回礼,白翎又道:“我必须马上回去撤离第三分院的所有伤兵,带他们去其他疗养院,你们要注意安全。”
白翎转身走进林子的同时,张大勇拖着一个用白色伪装布盖住的雪橇从另外一侧钻了出来,满头是汗,竟然还赤luo上身,气喘吁吁道:“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胡万钦看着张大勇,好奇那雪橇上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难道是武器?等中川秋男上前掀开白布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堆工具,铁锹、钢铲、鹤嘴锄等玩意儿,半件武器都没有。
中川秋男拿起一支鹤嘴锄递给胡万钦,又让张大勇操起一只大型钢铲,指着大沙湖的冰面道:“你们的第一次任务是破冰,先锻炼身体,因为干我们这行的,和一线作战部队不一样,更需要强健的体魄,更需要在恶劣环境下依然能够正常运转的大脑,跟我来!”说完,中川秋男也操起一支鹤嘴锄,领着两人朝着大沙湖内部走去,来到大沙湖边缘的时候,中川秋男各自掏出两块手表交给两人,让他们戴上,进入大沙湖之后抬手注视着手表便可抑制住眩晕。
中川秋男指着大沙湖外解释道:“在我们走进大沙湖之前,由于外面的参照物是静止的,我们不会感觉有什么异常,当我们走进大沙湖的时候,视觉参照物变成了天空和大沙湖冰层反射出来的天空,加上冰层下游动的这些鱼,会在我们周围折射出一种滚动式的错觉,经验产生出来的视觉信息会让我们认为是地面和天空在不断滚动,互相交替位置,但是你的大脑又清楚知道地面是地面、天空是天空,并没有替换滚动,这种矛盾的讯息在大脑中汇聚之后,大脑不会发出正确的指令,所以会产生眩晕,接着摔倒。”中川秋男先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着手表道,“解决的办法只有两种,第一是进入大沙湖之前,闭上眼睛,至少等五到十分钟再进入,第二种办法就是在行走的过程中,低头看着其他的参照物,如同那时候侯高远交给我的那枚银币,你们现在戴着的手表也是同理,明白了吗?”
胡万钦和张大勇点头,若不是中川秋男说这么仔细,恐怕他们还真不明白,毕竟当时整个中国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眼界也并不广,以致于闹出许许多多的笑话,例如在朝鲜战场期间,两个排的志愿军战士摸上“联合国军”的高地准备偷袭,其中几名战士见到睡梦中的黑人士兵非常吃惊,认为那是鬼,放弃偷袭就折回来汇报了。当时的军队之中识字的都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以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士兵为主,像胡万钦和张大勇这些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少之又少,所以逐步接受新事物也不算太困难。
中川秋男领着两人走到冰层的某个位置,接着立柱开始朝着冰层下面凿去,此时胡万钦和张大勇才发现他们要凿的位置下面便是那日看到的那一架架军用运输机,当时胡万钦就很纳闷,询问中川秋男为什么不多调派点人手来做这件事?单凭他们三个人得凿到什么时候去?中川秋男的解释却很简单:“越少人知道越好。”
“越少人知道越好?”胡万钦放下鹤嘴锄,盯着中川秋男,刚看一眼,脑子就觉得一阵眩晕,赶紧闭上眼缓了下又问,“难道我们还要设伏抓捕继续前来的特务?”
中川秋男摇头:“这倒不用,这边飞机一出事,他们是不会来了,而且现在他们所谓的救国军都集中在天山一带,这几年也围剿得差不多了,剩下比较重要的也已经越境逃走。”
“那还保什么密?”张大勇举着手中那支用了几下就卷口的钢铲,“凭我们手中这些工具,能凿开?”
“你们仔细朝下面看看。”中川秋男指着冰层下方,等两人仔细看了一番之后又指着那架坠落在林子外侧的运输机,“你们回忆一下那天看到的,再与下面的这几架飞机做一个对比。”
张大勇看着下面,半天才道:“下面的飞机是完好的,但是坠毁在林子外面的那架螺旋桨出了问题,至于其他的嘛,我还真看不出来。”
中川秋男笑笑没说话,而是等着趴在冰层上仔细看着下方,一动未动的胡万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