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看了看自己的手,带着一丝失落的说道:“邱翔海,别灰心,你看,我,小佳,甚至千叶前辈,我们都死了,甚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你这么伤心,虽然一千万丢了,可你还活着,不是吗?以后还有希望找到比一千万更多的东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对嘛。”
钱佳也跟着凑上来道:“就是嘛,活着多好啊,有好吃的就吃,有漂亮衣服就穿,甚至想男人了,还能找个男人消遣。”她说着突然住了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郑立凯和千叶,老鬼脸上有点不太好意思,倒是千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赞同的点了点头。
有了千叶的支持,钱佳又有了底气,再次大声说道:“我告诉你,别老是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不想想修炼成仙,怎么不想想刘毕的任务,就算这些不想,你总该想想曹薇那个小妞吧。”
邱翔海终于不哭了,拉开了被角,露出一对可怜的眼睛看着钱佳道:“我……我就是觉得有点窝囊,从来没当过富人,结果这次当了一天,都还没啥感觉,就又成穷光蛋了。”
钱佳无奈地笑了笑道:“别那么没志气,那个甚么公子能一出手就给你一千万,你要是真想要钱,又去找他要就是了,何况你不是没支取他给的钱吗?”
邱翔海这才有点欣喜地掀开了被子,只是动作大了一点,疼得眉头一皱,却没来得及理会,就急忙问道:“你说,我要再去问他要的话,他能给我多少钱?”
钱佳愣了一下,没想到邱翔海还真敢问出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倒是郑立凯板着脸说道:“邱翔海,我看以后还是少跟青花公子打交道的好,他这个人做事不太正派,在望江的声誉不太好,听说他来钱的地方,都有些不太干净。”
邱翔海失望地又靠了回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真不知道该说甚么了。
这时候,喧闹的大街上,在人群的嘈杂声中,响起了一丝不太和谐的钢琴声。
这声音来的很轻,却显得有点突兀,邱翔海听见了,还以为是附近的哪个小孩没事了弹钢琴,只是他正心烦意乱地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时,病房的房门猛然间被撞开了,一个穿着火红色金丝袈裟的光头和尚大喝一声,突然冲了进来。
和尚来的突兀,瞬间就立在了邱翔海的床前,而直到他的喝声消散时,他的人已经安安静静地站在了那里,就好像原本就杵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人都傻傻地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愣愣地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和尚。而外面的琴声依然继续着,直到和尚脸色一紧,再次暴喝一声道:“不知死活!”
他怒喝的同时,袈裟上一道金光陡然暴涨,瞬间就淹没了房间的所有角落。而在金光亮起的同时,外面的琴声也戛然而止,然后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道:“大师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本姑娘不过没事弹弹琴而已,难道也妨着你了吗?”
房间的金光随即消失不见,邱翔海拿开挡在眼前的手,艰难地适应了一下变来变去的光线,才发现和尚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了,他努力地扭头到处看了看,发现郑立凯和钱佳都像两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千叶皱着眉头努力地在窗户边看着外面。
邱翔海的心都在颤抖了,这哪里还是自己的生活啊,原本平平静静,波澜不兴的日子,怎么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如今,感觉随时随地都有着意外在身边发生,可真正可怕的,却是自己对这些还知之甚少。他茫然无助地看向千叶道:“怎么了?”
千叶冷漠地回头看了看他,只是在看见他满脸的彷徨无助时,原本冰冷的脸不自觉地缓和了一点道:“有个女人在对面的楼上奏乐,那个和尚过去了。”
听见千叶难听的声音,邱翔海难得地找到了一丝安慰,至少现在这个女鬼还算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他忍不住挺了挺上半身,从窗户看过去,可惜他还是比窗户矮了一点点,于是外面显得空荡荡的,除了稍远处的高楼大厦外,最近的一处楼房好像都是在几十米开外。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邱翔海已经渐渐有点麻木的感觉了,并没有太多余追究,而是扭头看向两个已经清醒的手下。
邱翔海同志,自从遇见刘毕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开始渺茫起来,或许,曾经的逍遥,曾经的无拘无束,真的已经开始远离自己了。
光头和尚很快就回来了,只是他冰冷着脸看了看邱翔海,就一言不发地直接坐在了病房角落边的那张椅子上,然后就旁若无人地闭起眼睛开始念经了。
邱翔海傻了,他是真不明白这和尚是谁,又是怎么来的,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郑立凯,在这三个鬼当中,也只有郑立凯还算近乎人情一点。
老鬼无奈,只好飘到和尚身边,拘谨地一躬身道:“敢问大师是哪位?”
和尚看样子有五十多岁,光溜溜的脑袋,上面还点着几个疤,再加上瘦瘦的脸颊,轻易就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此时他睁开眼来看了看郑立凯,语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金竹。”
老和尚的态度跟和蔼完全不沾边,不过郑立凯却一点办法没有,毕竟打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于是继续低声下气地问道:“那不知金竹大师到我们病房来有甚么事情?”
和尚不满地瞪了郑立凯一眼,然后好像侧耳听了一下,就突然暴跳起来嚷道:“你以为老子想来吗?还不是邵玉琴那个臭婆娘把老子抓来的,不然谁没个屁事会跑到医院里来守着一个只会招灾惹祸的废物!”
这老和尚一发飙,整个病房里一下子就寂静到了极点,就连千叶都有些不太相信地张大了嘴巴,就更不要说邱翔海同志了,此时他愣愣地靠在枕头上,呆瓜一样地看向金竹,愣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才脸上一冷,声音漠然地说道:“那现在开始,就不劳烦大师了,我这个废物不需要你来守着。”
金竹无奈地耸了耸肩帮,只是他那一身装备,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别扭极了,根本不搭调,他说道:“可惜这个问题不是你能决定的,甚至和尚我也没办法。”
邱翔海深深地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我算是你们的甚么?囚犯吗?”
金竹无所谓的一挥宽大的袖子,然后一屁-股坐了回去道:“别问我,和尚我只是当差罢了,大人物们的事情,大人物们才知道。”他说完闭上了眼睛,可正准备念经的时候,又张开眼说道:“对了,提醒你一句,现在最好乖乖听话,不然,你会死得很快,而且很惨的。”
邱翔海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此时差不多和千叶有得一拼了,他心里烦乱得不知所措,有恐惧,有屈辱,有愤恨,可更多的,只是无奈和茫然,见金竹再也不打算开腔的样子,他平息了一会儿才扭头看向千叶,只是千叶这时候的表情很古怪,看向邱翔海时明显地有着失望和犹豫。
邱翔海到嘴边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又扭头看向郑立凯道:“你能帮我吗?”
郑立凯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毕竟谁碰上这么窝囊的老板也肯定高兴不起来,此时听见邱翔海发问,只好回道:“帮甚么?”
“变强。”
老鬼犹豫着看了看房间里其他三个人,才无奈地一摇头道:“变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起码,需要很长的时间,可现在……”
邱翔海无力地仰头靠在枕头上,望着苍白的房顶,然后两颗并不算清澈的泪水便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下来。
病房的气息很沉闷,除了外面的嘈杂声和和尚若有若无的念经声外,便只有两个活人的呼吸声了,邱翔海烦躁地躺在床上,心中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发出淡淡的痒,更是让他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好容易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那个可爱小护士又来了,手里端着盘子,她进来之后,先是谨慎地将病房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下,才来到邱翔海的窗床前,轻声地说道:“该量体温了。”
“恩。”邱翔海从恍惚的失神中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这个清新可爱的小姑娘,心里那股烦躁稍微好了点,他也不知道该说甚么,于是直接抬起了右手。
小护士将体温计放在了他的腋窝,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再次环顾了一下病房才说道:“哎,我说,今天早上那些人呢?”
“走了。”邱翔海心不在焉地答道,他现在是小命堪忧,不然如此可爱小妹妹主动搭话,他肯定全心全意主动配合的。
可小姑娘却并没有太在意邱翔海的冷漠,而是继续追问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啊?怎么一个个怪里怪气的,是不是在拍电视剧啊?”
邱翔海一愣,邵玉琴和赵武林他们的样子确实挺奇怪的,尤其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过他抬头看了看小姑娘粉嫩的小脸后,又扭头看向了墙角边的金竹,看这女孩的样子,不但三个死鬼看不见,就连这个怪模怪样的和尚也同样没看见,好在邱翔海已经有了一点功底,对一些稀奇事也不再大惊小怪的程度,于是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是些神经病,没事穿着好玩的。”
没想到小护士听了邱翔海的话,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道:“你这人好扯,不过你还莫说,他们那个样子确实怪得可以!”她说着自然而然地就往床沿上一座,继续说道:“对了,昨天晚上你来的时候,看起来要死不活,糟得好凶,哪门这么半天就好成这个样子了,连盐水都不用吊了。”
邱翔海一愣,这才意识到自打自己醒来,还真没打点滴,也不知道是那些医生舍不得还是怎么的。
邱翔海自己不清楚,倒是旁边的钱佳这时候飘到了小护士的另一边床沿边说道:“是常林常大人特别施法,让那些医生不给你打点滴的。”
邱翔海一愣,正想反问,可身边就坐着一个大活人,他也不敢对着钱佳说话,只好一瞪眼,那意思就是快说。
钱佳却是先充满敌意地瞪了一眼漂亮小护士,然后才说道:“常林大人说打点滴对修真的人来说不好,损害身体得很,而且不打点滴的话,好得反而更快。”
邱翔海听了也没觉得哪里对不对,可身边的小护士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了看空荡荡的病床另一边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看见甚么了?”
邱翔海飞快地摇着头道:“没,没甚么呢。”
他虽然是这么说了,可小女孩却不再像刚才一样轻松了,她艰难地笑了笑,然后直接自己动手,从邱翔海的腋窝里拔出了体温表,慌里慌张地就出了病房,直到出去之后还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钱佳在床边不屑地对着大门笑了笑道:“胆小鬼。”
下午三点过,一身黑色斗篷的赵武林又来了,他来到病床前,低头看了看邱翔海道:“想好了吗?甚么时候上山?”
邱翔海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能从风帽中看见仿佛黑得无底的深洞,不过不管赵武林如何神秘,至少邱翔海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至少这老头随和,很好说话,虽然有点不自在,邱翔海还是说道:“现在就想。”
“嘿嘿。”赵武林的脑袋扭向墙边仿佛泥塑的金竹,然后说道:“也好,估计你在外面呆着也难受。”他说着伸出手,搭着邱翔海的手,只见邱翔海原本苍白的脸渐渐地就红润了起来,整个人很快就有了生气。
赵武林松开了手,呵呵轻笑着说道:“这次也算你运气,只伤了皮肉,好了,起来吧。”
邱翔海有点不可置信地在身上摸了摸,原本腹部的伤口真的已经好了,除了还留下一串线头外,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可正要下床时又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我身上还有线。”这线毕竟还绷在肌肉里面,不动还好一点,这身子一动,就扯得人难受得很。
赵武林黑漆漆的帽子扭了扭,道:“这个我没办法,我去帮你叫护士来拆线吧,一会儿拆了线就下楼来,钱我已经付了。”
“付了?”邱翔海有些惊讶,毕竟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这种别人帮自己付款的待遇,何况还是住院这种大问题。
赵武林对着闭眼念经的金竹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不一会儿,那个可爱的小护士进来了,她手里端着盘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来到床前,对着邱翔海道:“马上就要出院了,恭喜了。”
邱翔海勉强地笑了笑,他还记得这小女孩上午可是被吓出去的,后来就一直没进来过,可现在看这个样子,好像正常得有点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