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韵儿很是不解。
“你们每个人都逃不掉,只是谁先谁后的问题,你先上又有何妨?”明哲轻描淡写道。
韵儿还是不肯接受,“那为何不是鸢儿?她是你妹妹,跟在你身边那么久,身手必定不凡,由她打头阵,岂不更好?”
明哲望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笑道:“韵儿,你该不会是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担心,怕我做的不好……”韵儿越说越没底气,最后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
“照你这么说,武兄还是武侯府出身,他的身手更在我之上,我为何不叫他打头阵?”
其实武烈也是这么想的,由他打头阵也不是不可以,可刚想开口,就被玉雪拦住。玉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虽然不明白玉雪的做法,但还是照做了。
明哲揉了揉韵儿的小脑袋,安慰道:“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总需要去面对,一味逃避,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问题越来越复杂。你迟早会迈出这一步,早一些又有何妨?不要害怕,人总要相信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有谁会相信你?不要有负担,输便是输,赢便是赢,但我赌你赢,哪怕赌注是我这条命,我亦如此!”
“明哲……”韵儿抬眸望着他,有些话即便不说出口,两人也心知肚明。
“去做准备吧!很快便到你了!”明哲欣然一笑。
“你不准备帮我一下?”韵儿狡黠道。
“有什么可帮的?你有纯钧剑在手,仅此一点,他们便不是你的对手!再说,我不是把湮灭剑谱给你了吗?正好看看,这些日子你到底学了多少,有没有偷懒?”
“就你那几招,根本不够用嘛!你也不希望看到我输吧!”韵儿冲着明哲眨了眨眼。
韵儿的心思,明哲已然看透,鸢儿也在一旁起哄:“是啊,哥哥!你叫韵儿姐姐第一个上场,不帮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不如你再教韵儿姐姐几招吧!”
明哲深吸一口气,“鸢儿,为兄几日不说你,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教为兄做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料定明哲不敢拿她怎样,鸢儿调戏道:“哥哥要教训鸢儿吗?”
明哲付之一笑,“我看是你教训为兄才对!如今有人撑腰了,胆子也大了,伙同韵儿她们,一起排挤我,为兄是管不了你了!爱咋咋地吧!”
“哥哥,话可不能这么说!鸢儿可没针对你。”
“纠结这件事,有意义吗?针不针对的,我在乎吗?”
兄妹二人搭话,天枢本不该插嘴,但眼下事态严重,他也不想还没到下一场,就被淘汰了,那样的话,他要如何向师父交代?明哲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为了保险一点,他还是选择站在鸢儿这边,“陆兄,令妹的话不无道理,恒岳剑宗也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以防万一,你还是再教韵儿姑娘几招。”
“一个个都站在她那边,行,都给我等着!”这笔账明哲记下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让我教她什么?她本就有练剑基础,再加上我给她的湮灭剑谱,足够对付那群人了!剑招重在精练,不在繁琐,能一招制敌,就不需要那么多花哨的招式,庭风的招式你们也看到了,能一击打败对手,绝不拖沓,否则不断消耗自己的精力,只会越战越累。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攻敌三分,自留七分,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解释了吧!”
“可湮灭剑式有那么多招,我怎么知道用哪一招制敌?”
明哲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湮灭剑式共有七式:荡魂、震魄、空斩、归雁、剑影、刹那、止戈,七式又可分为杀式、御式、收式。攻守兼备,战敌不盈。每一招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只要你掌握得熟悉,即便你不知道用哪一招,身体也会自觉作出反应,这点你不用担心。”
“既然湮灭剑式那么厉害,为何不见你用这招?”
明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还是那句话,剑招重在精练,不在繁琐,能一招制敌,就不需要那么多花哨的招式!你这个样子,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我再给你恶补一点,剑招千变万化,剑式层出不穷,如何攻敌守己?难道非得把对手的剑招掌握了,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不要把剑招想的那么复杂,用最平凡的眼光去看!对你来说,剑招是什么?”
“攻敌守己!”韵儿不假思索道。
明哲摇了摇头,“攻敌守己,往往只是种理想,剑招要么重在威力,要么重在防御,如果非要把两者杂糅在一起,往往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结果,湮灭剑式也逃不出这个道理!所谓剑招,就是把出剑的习惯进行凝练和简化,因人而异,各有不同,剑招再归类和整理,就形成了剑式。不管对手用什么剑招,用什么剑式,在你眼中只是一招,那就是出剑!只要参悟了剑道,所有剑招,在你眼中都只是出剑。一招含千意,千意归一招,这便是千一!”
千一是剑神的成名剑招,天下武人无不闻之丧胆,可从明哲口中说出,感觉像是变了味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这么简单便可练成千一,那天下人不都是剑神了?明哲说的那么简单,大伙纷纷摇头,不肯相信。明哲料到大伙不会相信,也不再解释什么,该说的他都说了,能参悟几分,就看他们的造化和悟性了。
“陆兄,你说了这么多,还是什么都没教啊!”
眼看快要到他们了,此刻天枢心里焦急如焚。
“能教的我都教了,你还要我怎样?《六极剑道》是剑也是道,就这么点功夫,学不会!好比明日就是科举,你现在去温故,来得及吗?别把责任推到身上,我不背这锅!”
“哥哥,你不是还有《并蒂莲》吗?”鸢儿又冒了出来。
双生花,并蒂莲。合欢树上并鹣眠。一生一世一相守,双宿双飞三世缘。
三世缘,起誓言。生离死别数千年。花开彼岸不同日,远影孤帆错忘川。
并蒂莲,明哲的独门绝学,也是必胜绝招,故言:此剑出,必绝之!
以剑为形,以血为引,并蒂花开,月下错影。
此剑诀,化实为虚,运用阴阳调和之理,加以剑道,贯彻真气,疏通六脉,活化经络,使实力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眉间点血,杀人如麻!
明哲强颜欢笑,“你哥就那点家底,全被你们倒腾去了,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鸢儿这么一说,韵儿也想起了这招,当初明哲在京城大展身手,靠着六极剑道和并蒂莲,力战两名九品高手,大获全胜,对方连骨头渣滓都不剩,可想其威力之震撼。
“明哲,你别那么小气嘛!”韵儿拉着明哲的衣袖不松手。
“不是我不教,只是此剑诀虽强,却有不小弊端。先不说修炼难易,单说条件便极为苛刻,须以男女之血,承载于剑体,寻常佩剑,材料简单,强度不够,阴阳真气回流,极易断裂,不可作为承载剑体,唯有龙渊、承影等上古名剑,经岁月之沧桑,历春秋之磨砺,剑体再造,强度非凡,方可作为承载剑体。这点你有纯钧剑,勉强合格!除了承载剑体,男女之血也有讲究。若两人素未谋面,互不相识,并蒂莲仅可发挥出三成威力,此称双生花;若两人相濡以沫,血脉相连,并蒂莲至少发挥出五成威力,此称连理枝;若两人伉俪情深,鸾凤和鸣,并蒂莲便可发挥出九成威力,此称比翼鸟,亦名鹣鹣。至于十重境的并蒂莲,我还没想出,你也别问我。”
“说那么多,你不就是不想教嘛!”
“别用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
“那你倒是教啊!能不能学成,是我的问题,你只要负责教就好了!”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时间太短了,我说了你也学不会!”
明哲两手扶住韵儿的肩膀,“别跟鸢儿瞎起哄,你想学什么,我日后都可以教你,但现在你要相信你自己!还是那句话,能一击制敌,绝不拖沓!”明哲靠近韵儿的耳畔,“纯钧剑和龙渊剑都在你那儿,待会儿你便……懂了吗?”
“这能行吗?”韵儿心虚道。
“这取决于你信不信我?”明哲解颐一笑。
韵儿犹豫片刻,点点头,“我信!”
“这就对了!”明哲握着韵儿的小手,在手心写下一个字。
眼看第二场对决即将结束,此刻天枢心里慌得不能再慌。他不明白明哲为何能如此淡定,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谈情说爱,跟韵儿贴得那么近,还说什么悄悄话。刚才说了半天废话,到头来什么也没教。不就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已,他恨不得自己上场,准保不会输。可明哲已经把话撂着这里了,他总要给明哲几分面子。
“陆兄……”天枢刚一开口,身旁的凝语便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不要插嘴。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虽然不知道明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依他的行事,应该不会有错。为今之计,也只能相信他了,只盼他的决定不会出错!
群山千万,五岳独尊。
东岳泰山之雄,西岳华山之险,中岳嵩山之峻,北岳恒山之幽,南岳衡山之秀。
恒,常也,万物伏北方,有常也。北方阴终阴始,其道恒久,为恒常之所,故曰恒山,今谓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属契丹,以大茂山分脊为界。夫观恒山之胜也,诸峰罗列,云烟吞吐,风鸣石涧,雨落寒山。恒水从西来注,出山西南大岭下,东北流出峡,峡右山侧,有祗洹精庐,飞陆陵山,丹盘虹梁,长津泛澜,萦带其下,流注于滱。
恒岳剑宗,属中原武林门派,北接契丹。雁门关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至黄河边。恒山蜿蜒,将雁门山、馒头山、草垛山联成一体,北依雁北,南屏忻定,为南北之要道、中原之门户。
为抵辽人入侵,恒岳弟子,秉承侠义,坚守要道,为中原武林之俊杰,以身许国,忠心赤城,激昂慷慨。连年战,恒岳伤亡惨重,朝廷之懈怠,北境之不备,是许辽人可乘之机,然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遂与辽死战,九死一生,悲乎哀哉!
“可惜志士仁人终不及贪官污吏,天下之危亡,岂是一宗之责邪?像这样舍生取义的门派,天下又有多少?如果有选择,我真不想与他们为敌!”天枢感慨道。
若不是蒙着眼,明哲真想白他一眼,“你抽的签,还在这里假情假意,不如这样好了,我叫韵儿直接认输,省得你良心上过意不去!”
明哲公然拆台,瞬间让天枢颜面尽失。
天枢咳嗽两声,压低声音,“陆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在战场上,杀敌报国,我敬他们是英雄,可现在他们是我们的对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英雄也要分场合,此刻不是感情论事的时候,你是要赢还是要输,全在一念之间。人生难得有几次做选择的机会,现在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你看着办吧!”
天枢立马妥协:“陆兄,不至于!我不是这个意思。比赛就是比赛,有输有赢。感情用事,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剑谱最终页,无爱即是神!”
明哲敷衍一笑,“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斩意中人!”
“陆兄,狠啊!”天枢给明哲竖了个大拇指。
“别奉承我了,想当年……算了,英雄不提当年事!”
话说到一半,明哲就不说了,当真大煞风景,不过这更加天枢心中的好奇欲。
“陆兄,话别说一半嘛!有什么威风凛凛的故事,你跟我说,我保证不往外说!”
明哲嗤之以鼻,“我的故事,没你想的那么好,也不威风凛凛,跟你说了也是白说。懒得提,也不想告诉别人。我是来看比赛的,不是来讲故事的。你若想知道,自己去打听!还有就是,你捣毁秣房分据点的旧事,我好像还没找你算账呢!”
“陆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明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跟我装傻,行!反正你做的那些好事,秣房都有记录。刺杀课你应该比我清楚,哪一天遇上了,千万别来找我。”
“陆兄,咱们还是看比赛吧!”天枢瞬间认怂,赶忙转移话题,“万一对面不止一个人,韵儿姑娘一个人,会不会太吃亏了?”
“你该不会觉得,人多优势便在哪一边?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明哲得意道。
“局座高见!”天枢附和道。
“诶,我们为何会说这种话?”明哲蓦然反应过来。
天枢解释道:“可能是最近过度劳累,脑子糊涂了!咱们还是看比赛吧!”
“言之有理!”明哲也没去多想,看向台上的韵儿。
天河山庄先派人上场。看见对手只是一个女娃,恒岳剑宗作为名门正派,也不想以多欺少,那样即便赢了,也会落人口实,不光彩!所以他们也只派出一名弟子,不过这名弟子,和天枢一样,都是门派的大弟子,名曰天府。
两人站在台上先礼后兵,客客气气,自报家门。
“在下天府,恒岳剑宗大弟子!”
“在下婉仪,天枢山庄外门弟子!”
此话一出,台下一干人等齐刷刷看向明哲。不用猜,这肯定是明哲叫韵儿这么说的。
不等他们开口,明哲先发制人,“看我干嘛!我一个瞎子有啥好看的!看比赛啊!”
大伙还没开口问,便被明哲打了回去,不过看这样子,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
有一说一,韵儿生的当真好看,连天府都看了半天没眨眼。先前庭风叫住明哲的时候,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明哲和清寒身上,却忽略了韵儿这个美人胚子。如今一看,与清寒仙子虽有差距,不过也称得上倾国倾城。清寒仙子出手护着明哲也就算了,为何这样的美人竟会跟在一个瞎子身边,天府实在想不明白。
被一个外人盯着看了半天,饶是韵儿脾气再怎么好,脸上也浮现出愠怒之色。
“阁下到底在观望什么?”
听见韵儿的声音,天府蓦然回过神来,“抱歉,在下失礼了!”
“大师兄到底在干什么?为何还不动手?”恒岳剑宗的弟子也坐不住了。
“估计是一见佳人误终身,我看大师兄这次悬了!”天相摇了摇头,叹息道。
“别胡说!小心这话被师兄见了,咱们都要受过!”二师兄天梁提醒道。
“二师兄,你担心什么?咱们恒岳剑宗来了多少次了,还不是连进赛的门槛都没跨过,估计咱们这次也是垫背的,悬啊!”
“你们还是小心点!大师兄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即便进不了进赛,我们也不能忘记来此的目的!”
“二师兄,得了吧!有谁会在乎我们?称我们是以身许国的英雄,可那些宗门、门派又何曾伸出过援手?嘴上都是大义,可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天梁握紧拳头,却还是松开了手,叹息道:“比试要开始了,安心看比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