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瑶、凌云和玲珑,一位是王府千金,一位是相府少主,一位是相府千金,三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凌云年长于诗瑶,诗瑶便跟着玲珑,唤凌云为哥哥,凌云也默认了。旁人眼中,凌云对他这两个妹妹,可谓是仁至义尽,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让她俩受到半点委屈。
凌云是上官世家的接班人,也是相府的下一任主人,他有时忙于政务,不能陪在她俩身边,只能委屈她俩在醉花阴中凑合一天,无聊时,下棋品茶、观谱练剑。
诗瑶不喜武学,素来雅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四书五经也不在话下。
小穹的性格则与诗瑶截然不同,小穹自幼习武,房中书籍大多是记载剑术剑诀,她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位济世大侠,仗剑走九州,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凌云空闲之时,便会带她俩出府游玩。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花月正春风。如此热闹的景象,与寻常人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对她们而言,难得一见。她们一位是王府千金,一位是相府千金,任意一人出了事,整个汴京城都将不得安宁。
平日里,府中之人对她俩严加看管,不给她俩外出的机会,她们就只能呆在府中,呆在醉花阴里,下棋品茶、观谱练剑,好生无聊。她们唯一的期望便是希望凌云早一点忙完手中的事务,多陪陪她们,最好带她们出去转转。
凌云知道她俩的心愿,不负众望,忙完手中的事务,便陪在她俩身边,若时候还早,便带她俩出府游玩。
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瞬间吸引了她俩,一眨眼的功夫,她俩便消失不见。凌云费了好大劲,才在一家货摊前找到她俩。
她俩看见凌云,欣喜若狂,一人一边拉着凌云的衣袂,走到货摊前,指着摊上的糖人,可怜兮兮地望着凌云。
“身上没钱了,才想起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凌云心里很不舒服,带她俩出门,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她俩还到处乱逛,而今身上没钱了,才想起他,凌云万万没想到,她俩竟会如此势利,寒了他的心。
“哥哥……”诗瑶、小穹,一人一边拉着凌云的衣袂,摆来摆去,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照得凌云睁不开眼睛。
凌云终是敌不过她俩的软磨硬泡,妥协道:“好了好了,我怕你们行了吧!别再拿那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我,你哥我吃不消。”
凌云拿出钱袋,给她俩买了糖人。拿到糖人的那一刻,别提她俩有多高兴了,凌云看见她俩高兴得合不拢嘴,默默地叹气,“一个糖人就把你们收买了,你俩的底线就不能高点吗?”
摊上这两人,凌云也怪可怜的,谁叫这两人是他的妹妹,换了别人,凌云可没这么好说话。
诗瑶、凌云和小穹,三人关系日益融洽,不知其中原委的人,还误以为相府一共有一位少主和两位千金。
先帝知诗瑶与凌云自幼相伴相随,二人青梅竹马,王府与相府也算是门当户对,便下旨赐婚,促成一段佳话。
外人眼中,凌云与诗瑶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相府与王府成为亲家,门当户对,天下无不称之。
凌云与诗瑶的婚约本该是一段佳话,不曾想这是先帝为打消上官世家的顾虑,精心布置的棋局,凌云与诗瑶不过两枚棋子罢。明面上,先帝下旨赐婚,使相府与王府结为亲家,打消上官世家的顾虑;暗地里,调集南宫世家的军队,潜藏京都,待时机一到,血洗相府,除去心头大患。
先帝驾崩之日,临终下旨,命南宫明除掉上官世家,取而代之,殚精竭虑,辅佐圣上。
血洗相府本该是一件满城皆知的事,而今唯有圣上与南宫明等少数人知晓,其余知情者或参与者皆被南宫明借机除去,故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凌云侥幸逃过一劫,但他也再不敢回到京城,只能流浪在外,居无定所。婚约之事,就此作废,无人再敢提及此事,此事也就渐渐忘去。
凌云流浪在外多年,如今返回京都,并非为报仇而来。他心里清楚,当年下旨诛灭上官世家的人是先帝,而今先帝已故,即便他想报仇,也找不到仇人……这件事被他藏在心底,一晃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一腔怒火,而今化作了遗憾与愤懑,他也不再是当年的上官凌云。
他这次回到京城,本不想打搅相府与王府,没想到自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京城上下,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明哲即便想躲,也躲不掉。
从他在茶楼遇见韵儿,到画舫刺杀,再到怡红楼刺杀,这些都是他们布的局。明哲不过是在走他们安排好的路罢!
“那便是我自以为是吧!过去的终已逝去,留恋终是遗憾,不如学会放开,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诗瑶,你我皆已不是当年的你我,上官世家已不存于世,我也不再是上官凌云……”明哲从怀里掏出一封帛书,“和离书我收下了,从此你我二人再无瓜葛,也祝愿你有一段美好的开始。”
明哲不做挽留,不是他真的放下诗瑶,而是他不能再耽误诗瑶。他躲了诗瑶十年,也耽误了诗瑶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他耗得起,大不了终身不娶罢,诗瑶却等不起,她是王府千金,是高高在上的绥安郡主,她的美好年华,不该浪费在他的身上。明哲已经亏欠她许多,不能再让她受委屈,和离或许是他俩最好的选择。
“再无瓜葛?凌云,你以为仅凭你一句话,你我的关系便能断的干干净净吗?你以为我找了你十年,便是等你这一句你我再无瓜葛?凌云,你太让我失望了!”
诗瑶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她此刻的心情便如这水面的涟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本以为找到明哲,这十年的辛苦付出,终能有个结果,没想到换来的不过是明哲的一句再无瓜葛。
“你想让我怎么办?我已不再是相府少主,没资格履行这份婚约,而且你我心里清楚,这份婚约本就是一个幌子,不过是打着你我结为夫妻的旗号,打消上官世家的顾虑,让相府放松警惕,最终上官世家全族覆灭,我爹我娘都死在相府,都死在他的手中!别人能放下这份仇恨,我放不下!正是你皇族的猜忌,毁了我上官世家百年的基业,几代人的辛苦付出,葬送在你皇族的手中!你叫我如何能放得下?”
这些话明哲本不想说,可他还是没能忍住。
诗瑶冷笑道:“凌云,你吼我,你居然会吼我……”
这还是明哲头一次对诗瑶发脾气,一下子没收住,话有些说过头了。
“诗瑶,对不起,我没想吼你,我只是……”
还没等明哲把话说完,诗瑶怒吼一声:“够了!”
她的眼睛都哭红了,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以前有凌云护着她,旁人不敢欺负她,而今凌云却与她相对,对她发火。
“皇室的争端与我何干?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位高权重,什么锦衣玉食!我在乎的只有你,凌云,我的哥哥!”诗瑶倒进明哲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她埋头痛苦,宣泄积压在心底的悲愤,她恨明哲当年一声不吭丢下她离开京城,她也同情明哲家破人亡的遭遇,她更爱那个护在她身前的哥哥。
诗瑶这一声哥哥,瞬间把明哲拉回十年前。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一个是诗瑶,一个是小穹。
“诗瑶,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我知道你等了我十年,也找了我十年,十年里你付出的不仅是金钱、精力,还有你的大好年华,前者我尚可补偿,后者我就算把这条命给你,也还不清。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什么,你只是想换我一句承诺罢!可是诗瑶,你想要的承诺我给不了,正如你所见,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上官凌云,我有我自己的身份——我叫陆渊,字明哲,我有我自己的亲人。诗瑶,认清现实吧!你我已经回不去了,你是高高在上的绥安郡主,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配不上你这只凤凰!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在我身边得不到任何好处,你只会受我牵连,受我拖累!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我只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好,而不是跟着我受苦受累。诗瑶,放下吧!逝去的终已逝去,你留不住的!找一个爱你的人,胜过一个拖累你的人,我不值得你喜欢,也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诗瑶,听哥哥一句话,忘了我吧!重新开启一段属于你的爱情!”
这些都是明哲的心里话,他真心希望诗瑶能遇见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等一个拖累她的人。
“我不!你休想再抛弃我!”诗瑶倔强道。
诗瑶不肯松手,明哲也没辙了。看来今日不给诗瑶一个满意的答复,她是不会放明哲离去的。
“诗瑶,要不然你我做一个约定。不日我们即将离开京城,你若不嫌弃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若你在这段旅途中遇见喜欢的人,我愿送上真挚的祝福,自此你我的婚约一笔勾销;若你在这段旅途中没有遇见喜欢的人,我愿履行你我的婚约,迎娶你为妻,自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还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明哲苦思冥想,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虽然其中含有赌的成分,但这已经是明哲能给出的最好答复。就看诗瑶愿不愿意答应了。
“你何必要做此约定?你明知我不可能爱上其他人,到头来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她苦等了明哲十年,十年里追求她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口,而且每一个人都是器宇轩昂、百里挑一的世家子弟。随便挑出一个,都能甩明哲数十条街。若不是诗瑶仅中意明哲一人,她何苦等明哲十年之久?浪费青春年华不说,还整天被家里人逼着成亲。
“诗瑶,你先别管这么多,你就回答我一句,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诗瑶从明哲怀里起身,仔细打量了明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凌云,你莫不是布好陷阱,等我上钩吧?”诗瑶质疑道。
明哲暗自捏了把汗,尴尬一笑,“怎么会呢?我像是那种不怀好意的人吗?”
“谅你也不敢骗我,我答应你便是!”诗瑶姑且相信明哲这一回。
明哲正准备松气,紧接着问题又来了:“不过凌云,你如何能带上我?先不说我爹同不同意,单说你们这一行人,个个都是十大名剑的剑主,我一个王府之女,怎可与你们同行?”
诗瑶一脸天真地望着明哲,若是不知情的人,还真要被她这天真无邪的表情蒙骗。若不是明哲与她相交甚久,对她知根知底,恐怕也要信了她的鬼话。
“若你仅仅是一个王府之女,方才我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太好办,不过老话说的好,人算终是抵不过天算,普天之下世人皆知赤霄剑是一把帝道之剑,这把剑应归帝王所有,藏于皇宫之中。可偏偏事与愿违,赤霄剑并未藏于皇宫,而是藏于贵府,我说的不错吧,赤霄剑主?”
赤霄,位居剑榜第三,仅次于轩辕夏禹与湛卢,乃帝道之剑也!剑身仿秦剑,绣有花纹,饰有七彩珠、九华玉,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传闻,汉高祖刘邦做沛县亭长的时候,为县里押送一批农民去骊山修陵。途中大部分人都逃走了。刘邦度量,即使到了骊山也会被按罪斩杀。于是走到丰县西的涸泽地带就停下来,饮酒大醉,夜里干脆把剩下的农民都放了,并且对他们说:“你们都走吧,我从此也要逃跑了!”
这些农民中愿意跟随刘邦的有十多个。刘邦带醉行走在丰西泽中,让一个农民在前面探路。这个人探路回来,紧张地说:“前面有一条大蛇挡路,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邦趁着酒劲说:“大丈夫独步天下有什么害怕的!”于是走到前面拔剑将蛇斩断。
走了几里地,刘邦醉得倒下睡着了。刘邦队伍中走在后面的人来到斩蛇的地方。看见一个老太太在路边连夜放声啼哭,便问她为何如此伤心。
老太太痛哭流涕,悲伤道:“我儿子被人杀了,所以痛哭不已。”
问她儿子为何所杀,她便说:“我儿子是白帝子,变成蛇横在路上,被赤帝之子所杀,所以我很伤心。”
大伙以为她是胡说八道、散布谣言,想打她,一晃眼,这个老太太突然不见了。后面的人赶到前面,刘邦才醒过来,人们告诉他这一情况。只有刘邦心里觉得很高兴,心生自豪,跟随他的人也越来越敬畏他。
秦始皇曾说:“东南方向有天子气运。”刘邦怀疑秦始皇说的就是自己,便躲了起来,藏到荒凉的芒砀山中。吕雉和其他人都在寻找他,每次都能在人迹罕至之地方找到他。刘邦觉得奇怪,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吕雉说:“你在的地方头上总有云气凝结,所以我们根据这一现象总能找到你。”刘邦一听这话,很高兴,沛县的人知道这件事后,许多人都来归附刘邦。
这则典故便是着名的“斩蛇起义”,刘邦斩蛇之剑便是赤霄剑,后来刘邦夺得天下,创立汉朝,赤霄亦被后世称作帝道之剑。
汉朝灭亡后,赤霄剑不知所踪,有人怀疑赤霄剑藏于皇宫之中,为历代君王所有。
凌云无意间去过王府的藏书阁——观云阁,在那里凌云第一次看见了传闻中的帝道之剑,赤霄虽藏于剑鞘,但它那无法抑制的剑气,一下子便引起了凌云的注意。
凌云问诗瑶那是什么剑,诗瑶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说:“赤霄。”
凌云当场就傻眼了,这可是位居剑榜第三的帝道之剑,居然藏于王府之中,这已是出乎凌云的意料,而且诗瑶的回答,不慌不忙,从容自若,好像对她来说,不过一把赤霄剑而已,算不上什么。
凌云没敢继续问下去,至于赤霄为何出现在王府,这与他无关,有些事知道的多了,难免出事。
没想到今日竟会重提此事,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原来你还记得赤霄剑在我手中,那你为何宁愿找纯钧剑主作伴,也不愿见我一面?难道只因她是相府千金,让你想起了往昔之人?所以你宁愿选她,也不愿选我,我说的对吧,凌云?”
气氛中弥漫着一股酸味,这明显是吃醋了!
明哲郑重其事道:“我先声明一点,是她主动找上我,不是我找她作伴,我身边有一个鸢儿足矣,何必为自己添麻烦呢?若不是她苦苦哀求,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鸢儿一时没忍住,心软了,我才不会带上她!她可是南宫明的女儿,别忘了南宫世家与上官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是南宫世家的骑兵包围了相府,屠杀我族中之人,我爹我娘便是死在南宫明的剑下!”
明哲看似严肃认真,实则慌得一批,“这年头,说谎话都这么难吗?一边要对付韵儿,一边要对付诗瑶,中间还有个鸢儿,我也太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