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主一家见道人一行人被客气的请了进去,还待了这么长时间,以为县尊偏私,当即便在堂中闹了起来。
李守义也是听到哭声,也是摆了摆手,示意方成治看着办,他与二王就坐在后面等着,听着。
眼瞧方成治离开,吴王李仁捋着胡子说道:“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是个强项令。”
按照皇帝的行事作风,这样的干吏一定会破格提拔,若是再建新功,那就是直入三省拜相也未可知。他已经简在帝心了,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李守义却摇了摇头,换做他从前,就凭借他在御前直谏诤言,升他三级也不在话下。
但这次不行,有了钟绍京这个例子,拔苗助长,德不配位,危害太大了。实职历练,磨练心性,以待来日,太子的这种做法显然是稳妥的。
“朕啊!这次就不跟儿子争了,等他历练出来了,去显德殿气太子吧!”
瞧皇帝躺在软塌上,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二王相觑一笑,这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哪有当老子这般坑儿子呢!
他们这边话还没说完,方成治这边已经开始了,抄起惊堂木,拍了一下,镇住了哭闹公堂者,便开始审案。
“今日审理王员外之死,双方人等,先后陈词,出示证据,不可争吵乱了公堂秩序。”
“好了,现在由苦主王家长子先陈述吧!”
王家长子-王域,要讲的其实很简单,四个字就可以概括,杀人偿命。赵弘明知道对面是耄耋之年的老者,还将虎狼之药的药方给老者,与下毒杀人何异?
王家在巩县也算是大户,他们不要赔偿,不要谅解,就请明府秉公执法,判这贼道有罪,呈报秋官,秋决斩首。
而弘听了这话,却叫起了冤,他开的那道方子,是张在普通不过的补药,随便抓个郎中都能开出来,药性不太烈,这怎么能说是毒药呢?
他家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羞,娶了个二八之龄的少女,不想着修身养性,整日就想着床第那点事,真真是色中饿鬼托生的。
就这种人谁能管住他多服药啊?就是他们这些儿女的也是管不了的吧!那赵弘这个开方的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方子开错了,就有责任,他还是卖药同罪呢,怎么不见他们告卖药呢?
当然,依着赵弘看,王家的这些儿女都有错!自己的父亲自己清楚,他们明知道老夫是个不知节制的性子,竟然还让他纳妾,纯粹是没安好心。
就冲他们这没礼辩三分,胡搅蛮缠的样子,便可推断他们包藏祸心。王家老大自己说的,他们王家家大业大,不差钱;那他们坐视父死,意欲瓜分财产,难道不是不孝吗?
大唐以仁孝治天下,皇帝尚且要遵守,他们这些庶民百姓比皇帝还娇贵?道人是出家人,若是不逼到角落里,也不会把人想的这么坏!
王家诸人听了这话,当即大怒兀那贼盗骂了起来,不骂不行啊,王家在巩县有头有脸,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们的脊梁骨都得被父老乡亲戳破了。
而赵弘自幼练得一张好嘴皮,盘腿一坐,一以对多,是好不落下风。就这样,转瞬间,公堂就成了菜市场,嗡嗡地让人听了难受。
方成治拍了下惊堂木,喝止了双方后,当即命差役将双方按下,各大二十大板!
王家老大和赵弘异口同声的问了句为什么?
大家都闭嘴了,还打,这没道理啊!
可方成治却言:“本官治的是你们咆哮公堂之罪。闹了县衙公堂,伤的是朝廷的脸面,打你们不对吗?”
这边打着板子,那边让差役,将巩县三大药堂的掌柜请来,请他们斟酌药方是否妥当;除此之外,还让人请来王家的族老和邻里望者,评论王家子女的孝道是否缺失。
......,一个半时辰后,两边就都有结果。赵弘的药方,的确是常见的补药,药性相对温和,三日一副,人不会有事,若是一日两副,就是壮年男人也承受不住。
而王家的族老和邻里望者,则是对王家的儿女们评价不高。王家老汉白手起家,虽然有些特殊癖好,但对子女还是好的,可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孝子,常常因为家产,闹的不可开交。
至于,他们坐视其父高龄纳妾,有没有相害之心,那只有他们心里清楚,谁也没钻到谁心里去看,大伙不敢妄言。
方成治也是斟酌了一下,所即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判:
赵弘身为方外之人,贪图钱财,为耄耋之年的老者开药。违了出家人的道行,虽然与老者服药无关,亦难逃罪责,罚铜一百贯,仗五十。
王家兄妹等人,包藏祸心,忤逆不孝,没有尽到规劝的义务。本来以大不孝论罪,但念王家大丧,又与王员外的死没有直接关系,罚铜一百贯,仗五十。
王家长子-王域梗着脖子大声说:“明府,草民不服!”,王家姐妹也跟着附和,死了爹,还得交罚铜,这是哪门子的律法。
而且,那些说了不中听之语的族老,分明就是觊觎他们长房的财富,邻里也是妒忌王家眼红了。那道人一伙人来了,明府便将人客气的请到后面,这是何道理呢?
方成治冷冷一笑:“王域,你这狗才倒是会攀扯,还攀扯起本官了。你以为本官不知你是何种人吗?”
王域其人,平时就是仗着王家的家势,到处惹是生非,且嗜赌如命。要不是他老子有俩糟钱,到处提他还饥荒,花钱堵人嘴,就他这操守早蹲大狱了。
当然,王域做人什么样,与本案并无关系。可有关系的是,王老爷子生前抓药的小药坊,正是他的内弟-何武所开。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只告赵弘,不告药坊的原因。
是,这药没毒,只要服用得当,不仅可以壮阳,还能滋补身体。可他的内弟何武,不知道这药不宜过量吗?就算当时忘了,为何事后没有告诉他的姐夫呢?
这就是阴损!就是坏,而且坏到一窝去了。王老爷子,虽然是自己服药过量而亡,可像族老、乡邻所言这里有多少猫腻,他们王家的人心里清楚。
若是服这个判决,那就消停下去挨板子;若是不服,那就把他的内弟押来,三木之下,不愁不能问出点什么来。一旦被族老乡邻言中,他们在巩县无立锥之地了!
“老爷我无所谓,怎么判都行,可你们,得考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