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明崇俨为什么会假死?”
纵然苏践峻心机城府足够深,也见惯了世事,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得不动容。
二圣对明崇俨的宠信,绝对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连军国重事都要请他占卜,征询他的意见。
他为什么要假死,假死对他有什么好处?要知道,明崇俨可是武后手里的一把刀,一把专门对付东宫的刀。就算他吃饱了撑的,武后也不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刻,让他退出。
仪凤年间,明崇俨死之后,朝中为什么那么多人纷纷揣测,是孝仁皇帝杀了他,就是因为明崇俨当时为武后挟制东宫出力颇多。
所以,不管是明崇俨自身,还是当时的局势,都不允许他假死脱身。
当然,除非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
可在那个武后占尽上风的时局,是什么能把他这个第一宠臣,吓成这样呢?
苏践峻这位万事通的百骑主将都想不明白,裴昱夫妇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但他们的确肯定明崇俨还活着!
裴昱笃定道:“骨技!明崇俨的成名技艺之一,他可以用一把极细的骨刀,附以一定的材料,便可复制任何人的脸,再好的仵作都验不出来。”
之所以说明崇俨还活着,那说起来就长了。那时候,孝敬皇帝夫妇刚刚过世,初出茅庐的裴昱在江湖上,便不顾其其父的反对着手深入调查。
追查到旧东宫先前伺候孝敬皇后的几名贴身女官,尽皆被赐死在内侍省中。要知道,宫妃的贴身女官,都是本家的家生子,是最忠心的存在。
她们突然被灭了口,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就在裴昱想再查下去时,裴炎误导了他,让他以为是孝仁皇帝入主东宫,意欲讨好武后,所以才痛下的下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裴昱当才会加入裴炎阵营,并在永贞元年,参与了宣政殿之役。
可后来,皇帝和他父亲裴居道,在事后却向他挑明,是武后指派明崇俨害死了孝敬皇后。满腔怒火的裴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明崇俨挖坟鞭尸。
但开棺之后,裴昱取发现头骨上有被改动的痕迹,肌肉腐败,发酵了一段时间后,被“骨技”改动的地方,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痕迹。
这让裴昱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明崇俨少年时,他的父亲在安喜做县令,衙门中有一个县吏通鬼神之术,明崇俨便是跟他学会异术。
而乾封年,其用特殊的偏方殊物治疗会刺史病重垂危之女,引得高宗皇帝的注意,便是得意县吏的授艺之恩。
可后来,裴昱考证,会刺史之女病愈之后,便与以往大不相同,甚至脾气秉性都大大的改变,就跟换了一个似的,甚至在出嫁后便不与娘家来往。
据当地人说,会刺史病逝后,会夫人便病重了,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之里,常与人说,那根本不是她的女儿,明崇俨换了他的女儿,或者说害了她的女儿。
没人会相信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只会当她是病糊涂了,更不会又为了这个时日无多的人,去质问当朝第一宠臣。
这都是裴昱亲自求证而来,反复验证、推敲而来,这套手段还得益他在百骑服役的日子,是绝对准确的。
在裴昱看来,明崇俨就是用了“骨技”,让另一个人顶替了会小姐。有了这条作验证,裴昱便笃定,明崇俨还活着。而与之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神道门,也成了裴昱盯着的主要目标。
自明崇俨假死脱身后,神道门的活动范围,便由长安转到了洛阳。而裴昱寻遍了洛阳,都一无所获,好像这些神神鬼鬼真的上天入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直到裴昱去了邙山,那里属于三不管的地方,牛鬼蛇神混迹其中。裴昱也是光棍,拿着洛阳府悬赏缉贼的图像,腰悬青龙剑,一人一剑,杀入邙山。
看似是为了赏金,实则是为了打听神道门之事。这一次神挡杀神,魔当杀魔,剑圣之名响彻邙山,他与梵音也正是在此行相识的。
可邙山中,干神神鬼鬼的江湖门派或个人太多了,山头又多的跟老鼠洞一样,裴昱与梵音掏了半年的老鼠洞,才搞明白神道门已经改头换面成圣道门。
而圣道门,门规森严,纪律严明,人员也飘忽不定,跟寻常的江湖门派,根本就不一样。也不占地盘,也不以打着神的名义诓骗钱财,好像这些都不重要。
但他们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招募杀手,越是顶尖的杀手或游侠,越是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裴昱也是在邙山杀出了名,被人家找上门才知道。
抿了口茶水,苏践峻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正中你的下怀吗?”
是啊!裴昱与梵音当时也这么想,正与应下来一探究竟,给他们来个变脸深喉。
但他们的门规却是,入门之前,要服用一种名为“迷离”的毒药,以此控制人。每半月发一次抑制药,若不从命,或背反门派,用不了三天就会内脏腐烂,七孔流血而死。
裴昱与梵音都是常年走江湖的人,鬼医配制的这种药,被很多邪魔歪道所用,一闻那股异香,他俩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当然不肯吃。
所以,便与领头的堂主-白蛇翻了脸,那家伙所用的兵器,就是一条极细且坚韧无比的诡丝!那家伙的功夫,既刁毒,又狠辣,虽然他们二人联手,也没能留住人。
而自此以后,每次与圣道门交手,他们弄到的都是小鱼小虾。直到这次进长安踩点,刺杀萧德,竟然在无意之间,又瞧到了白蛇。
“若不是跟踪白蛇的行踪,那日令弟进秦楼之前,萧德就已经殒命!”
“而白蛇落脚的地方嘛!”,裴昱捻起茶几的茶刀,随手一投,正中西市西南方向的崇化坊。而沙盘上的崇化坊,插满了小旗,此定正是苏践峻布置的重点。
苏践峻走到沙盘前,打量着崇化坊,揉着下巴,深沉道:“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