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攻下上阳宫后,一直在等虎牢关的消息。李敬业也的确给力,仅仅用了两天,二十四个时辰,就拿下了虎牢关。
随后两军与洛阳城下胜利会师,二十余万大军将洛阳城团团包围。洛阳和平数十年了,上一次发生战事,还是在武德四年。
洛阳的百姓因此惶恐不已,若不是武三思派出军队,守住坊市,洛阳当即就会出现民乱。
唐军帅营,正在李贞、李敬业带着诸将商议,如何安排第二段的进攻,一鼓作气,拿下洛阳之时。
帅帐之外,却响起了“万岁”的呼声,紧接着便是辽阳郡王李洽撩开帐篷,风尘仆仆的李守义从帐外走了进来。
一众将官尽皆愕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大礼参拜皇帝。李贞更是笑吟吟的把皇帝扶上了帅位,直问皇帝回来的为什么这么快!
说到这个,那可有的说了。多玛阅兵的翌日,李守义就把兵权交给了岑长倩,点了一千精骑,星夜兼程的往回赶。
一天只睡两个时辰,换了七次马,才从遥远的大西北赶到洛阳。之所以这么急,不是他担心打不下来,而是不想洛阳这么大的都城,变成一片废墟。
这都城是他的,百姓是他的子民,都化为乌有,他找谁赔去?
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就要兵不血刃的拿下洛阳城。
额,李贞搓了搓手为难道:“陛下,洛阳各门都换了武氏子弟,想兵不血刃,有点难!”
“老臣三天前,拿下上阳宫,那是因为守将武攸岭是怂包软蛋,可再往里,就是重兵防御了,武三思是不会投降的。”
上阳宫位于奉天宫西,并与之接壤。按理说,打下上阳宫,紧接着便可挥兵直取奉天宫,擒贼擒王。这是最辩解的方法,可以不必层层去啃洛阳的城防。
但奉天宫是皇宫,虽然为逆贼所占,但依旧是天子的居所,他们身为人臣,出于礼制等原因,要尽一切可能在宫城外消灭叛军,迫使里面武后投降。
当然,李贞也知道洛阳城的百姓难免被连累,可这是战争,有些事没得选。皇帝能在西北获得这么大的斩获,足以证明他在军事上已经成熟了,他该明白的。
是的,没错!众臣工的心意,他自然是领情的。而且,也似乎合得上礼法,皇权至上,天子至上,这是必须坚守的底线。
“朕知道诸卿都是尽忠王事的忠臣,你们的好意朕心领了。”
“可这也是朕的家事,朕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事,就连累洛阳近百万无辜的子民。”
走到沙盘前,俯视洛阳城防,李守义淡淡道:“众卿,恐怕你们得重新布置作战计划了。”
西征对李守义得到最宝贵的经验,就是放权,放权给臣工们讨论,集思广益,拿出几套可行的方案,最后再由他这位天子一锤定音。
让李敬业和李仁,带着诸将重新调整部署。李守义则叫上越、纪二王出帐,一人一壶酒,坐在月下欣赏月景。
见皇帝面带些许疲色,李贞问了一句:“陛下,这次西征,很不容易吧!”
是的,这是关乎国运的一仗,举世瞩目!论钦陵那么难缠的家伙,得有“降龙伏虎”之力,先帝一朝都没做到的事,李贞等这一年多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祖宗庇佑,三军用命是一方面,每日身处前线的皇帝,也得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也打不了这么大的胜仗。
他们这俩叔公必须承认,李守义比他们的肩膀宽,足够担起李唐皇朝这千斤重担。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无愧是太宗的子孙。
李慎与侄孙碰了一杯,认真道:“三郎,你父皇在天之灵,会无限欣慰的。”
是啊!李守义可以到恭陵,对着李贤的神位,自豪的说上一句,他无愧于李唐皇族的子孙。李贤希望他稳坐江山,将大唐推向新盛世的心愿达成了。
“先帝临终时,交待朕做昭襄王。他觉得朕年纪小,掌控不了这个国家,需要一位宣太后。”
“老实说,朕不太认同他的观点,一开始就不赞同。可当时,先帝的时间不多了,朕只能认同这个权宜之计。”
灌了两口酒,李守义的眼睛有些迷离,低吟说着:“这些年,朕所作所为除了为孝仁皇帝,也想向先帝证明,他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皇权是有唯一性的,不容分割,历朝历代凡是与皇帝分权的人,双方绝不可能以“和平”的结果告终。
不要说武后不是他的亲祖母,就算是,李守义也不会手下留情,这就是皇权的残酷。
战争的引线,早已点燃,从孝仁皇帝薨逝,便已开始。规模的大小,不受双方的控制。
现在,就是了结的最终时刻,这也就是李守义疾驰几千里,赶到这里的原因之一,他要亲手解决这个麻烦。
李贞哥俩相觑叹了口气,他俩清楚这笔账是先帝的,本想着用他俩这两把老骨头帮皇帝了此事,解决这块心病。却不想这孩子心如此的重,先帝的皇位,他继承了,先帝的账也到了他的头上。
冤孽啊!就因为男欢女爱,让子孙承受这么多,让国家承受这么多,老九他是明君还是昏君呢?
摔了酒壶,李守义伸了个懒腰:“两位叔公,解决了此事,皇家的笑话,就到此为止了,就是崭新的一篇。”
自武德朝开始,李唐皇族内讧不断,父子兄弟互相弑杀,就好像是诅咒一般,一代接着一代。
李守义不在乎他的子孙能否永远占据这个帝位,但他却深爱着大唐,像孝仁皇帝一般,只要大唐昌盛,可以牺牲一切。
“朕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亲自上阵,好好看看东都的军队,出息成什么样了,能不能挽弓射向他们的天子。”
注视着李守义离开,李慎看向自家兄长,疑惑问道:“你觉不觉得,三郎的背影有些熟悉?”
李贞也是揉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终确认道:“与父皇很像,没错,父皇也是这样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