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皇帝温文尔雅,热情友善,与孝仁皇帝一样,乃谦谦君子。
可朝内的臣工都清楚,陛下刚愎雄猜,拂逆他的意愿,你得有拿九族脑袋把耍的决心!
武承嗣是含着泪奉旨写下的那封回书,在家哆哆嗦嗦守了五天,东都才传来懿旨,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十板子。
皇帝与太皇太后作法,拿他当球,踢来踢去的,屁股都打开花了。
流着眼泪的武承嗣,很是委屈的喃喃:“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本想着上个本章,在家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可皇帝却是不准,就批了三天假,便下旨召见了武承嗣。
宣政殿
忍着屁股穿来的痛感,武承嗣还是强装笑脸,殷勤的给皇帝打着下手。
当然,心里也不由的吐槽,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弄起花草了,咋地,要提前过老年生活啊!
李守义就是不回头,也能想象的到他这表情有多“精彩”,倒吸凉气的声音,吵死人了。
修剪着枝叶,李守义老神道:“从前在定山镇,朕常常给将士们疗伤。手艺还是不错的,武相,你要不是试试?”
治伤?我都快让你治死了!有这么玩自己老泰山的女婿吗?武承嗣也是醉了。
武承嗣哭丧脸,讨饶道:“陛下,别玩了,臣这扛不住了。”
玩你?
李守义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武承嗣:“不行吗?”
行,谁敢说不行啊,天下没有不是的君父。
可他这身子骨,实在是不争气,经不住圣人这么玩,还请圣人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把老骨头。
“朕听说,东都要建万象神宫,这事你知道吗?”
“额,额!臣也是略知一二。”
“钱从哪儿出啊?”
洛阳的奉天宫,虽然没有大明宫辉宏,但先帝设东都后,扩建的规模,也远远超过了太极宫,已经很不错了。
听说,这座万象神宫是以奉天宫为基础扩建,工部奉旨出的图,他看过了,的确漂亮。
可如此辉宏的宫殿,需要的不仅是钱,更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时下正值朝廷推行新政之际,施行的就是轻徭薄赋的政策。
若是此时,征集大量的民夫,岂不是说朝廷出尔反尔,百姓怎么看?这对无疑是拖新政的后腿。
而大修黄河每年都占一定的赋税收入,朝廷的银根是很紧的,这笔钱哪儿出啊?是把武承嗣卖了,还是把文水的老宅卖了?
武承嗣当然明白,皇帝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如此铺张浪费,与新政的初衷背道而驰,是在拆他的台。
而且,他敢让武承嗣回那封信,就说明此刻他,不怕与太皇太后翻脸。
是啊,北线告捷,皇帝的威望已经巩固,手里握着军队,他自然不必在意他的老祖母。
可有一点,武承嗣想不明白,皇帝怎么就跟老祖母合不来,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铺再大的家业,将来不是也他的,干嘛拧着老人家呢!
坐都坐在龙椅上,还有什么可急的,没必要的事。圣人一项倡导家和万事兴,武承嗣觉得很对,真是该化戾气为祥和。
李守义听后,微微一笑,剪下条枝,放在弯腰的武承嗣手里,沉声道:“这话,是皇祖母让你来说的?”
“陛下,臣知道,臣愚钝时常办错事,经常惹您不快。”
“可臣是真心希望您二位能重归于好,天家和睦,天下才太平啊!”
李守义咦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武承嗣这狗脑袋,竟然还有点货。
他也不想一家人闹的不成样子,但社稷之重,胜果个人情感。李守义不会因私废公。如果他是个任人摆布的平庸之辈,先帝也不会越过皇子,直接传位给他。
可他自幼入道门学习,讲究缘法,他也念太皇太后在登基之初,扶了他一把。毕竟,没有观众的演出,太无趣了。
万象神宫,可以修,但修的方式,不能通过征召劳役,徒增百姓的负担,只能采用雇佣的方式,也算是以工代赈的一种方式。
修筑的费用,就从他与太皇太后的内府一人一半,就不要给国库再添负担了。这也算是他作为孙儿的一点心意,武承嗣前番受了委屈,这次的好人就让他作个人情。
“臣,臣谢!”
“别着急谢,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这钱,可不是白出!李守义希望武承嗣在太皇太后那进一言,把他刚才的话,照葫芦画瓢跟她老人家学一遍。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太皇太后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天下事,有皇帝操心就够,她老人家就在奉天宫颐养天年吧!好好享受晚年,好好替先帝看看这河清海晏的时代。
武承嗣面带难色,迟疑道:“这!”
恩?李守义回头瞧了一眼,淡淡问道:“有难处?”
“没,没难处!”
“哦,那就下去办吧!”
武承嗣都想扇死自己,嘴欠,非得抖这个机灵,结果又弄个雷顶在自己脑袋上了。
他这是一边往宫外走,一边叹气。回首看了一眼宣政殿,武承嗣有气无力道:“吾皇圣明!”
武承嗣被彻底玩坏了,欲哭无泪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心境。仰脖吃糖饼,烫着后脑勺了,点太背。
这当宰相有什么好的,政事堂那么多位宰相,谁像他似的,整天夹在皇帝和太皇太后中间两边受气。
同样是三省的宰相,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他差哪儿了?
可能是太出神了,武承嗣撞到了宫门,脑门与宫门钉狠狠地碰了一下,疼的他捂头蹲了下来。
“笑什么笑,都他妈太闲了是不是!”
喝骂了一句宫门偷笑的侍卫们,秦善道亲自把武承嗣扶了起来,还帮着掸了掸身上的灰。
关切问道:“武相,你这要紧不?”
见来人是秦善道,武承嗣叹了口气:“善道啊,我这,唉,一言难尽啊!”
秦善道是禁卫军大将,整天在宫里,他当然知道武承嗣是被皇帝玩坏的。可没办法,这就是帝王心术,要怨就怨他自己倒霉,摊上了。
可老秦家向来厚道处事,秦善道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咱们去太医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