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二年,李守义以小将的身份,随程务挺、王方翼北征。打完单于都护府,便奉率队为大军前哨,偶遇一股马匪,以为他们是丰州都督府的散兵游勇,欲行打劫之事。
那马匪头子说的话,他是记忆犹新:上面属天,下面属地,中间都是咱爷们的。这话现在想想,用在他这个皇帝身上,也未尝不可。
冯昂与卢士烨拿着一堆高义违律的罪状来请旨,请旨查抄高义的府邸,拘押待审。看得出来这些东西,他俩攥在手里已经很久了,终于派上了用场。
行啊!这个高义不是狂的没边吗?口口声声折冲府归兵部直辖,处处拿着军队特殊性说事吗?倒是要看看,他的府邸,是不是也是这么特殊。
当然,丑话得说在前面,他不在乎给高义按什么罪名,但若是拍不死人,李守义就把他俩的脑袋拧下来,吊在汝州城墙上。
“走吧,朕也要见识一下,一个折冲都尉,到底能贪多少。”
冯、卢二人应声领命,声音很是洪亮,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兴奋。这人啊,千万不能跟刀拼八字,高义就太相信手里的刀了,岂不知世上有比他还硬的刀。
刺史府的差役,打仗是不行的,翻个墙头,趁着瞌睡拿人,还不是问题。前后就用了两个时辰,就把高府一干人等,并阖府家财尽数押在院子中。
美玉珠石一二十余箱,黄金白银二百五十余箱,还有数不清的貂皮绸缎,铜钱堆成了座小山。当然,还有三十余位,面容娇俏的美人。
被押着胳膊,跪在地上,青筋暴起的高义,一边挣扎,一边怒声喝道:“冯昂、卢士烨,你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一些了吧!”
“朝廷有制,各军各府将帅的府邸,三法司无旨尚且不可擅搜,你们凭什么查抄我的府邸?”
有皇帝在,冯、卢二人自然是保持缄默,可他们的默不作声,在高义的眼中却成了理亏,不仅挣扎的更厉害了,骂的话也是更没得听。
最后还嚣张的叫道:“在汝州,谁他妈敢动我高义?”
好!在翻阅高府来往信件的李守义赞了一声。继而哼道:“这汝州,倒成你家的了?”
瞧着少年的背影,还有那倨傲的声音,高义就觉得讨厌:“你他妈是谁啊!是不是卢、邹两家的兔崽子,敢管你爷爷的事!”
高义这话,彻底把冯昂、卢士烨征服了,二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武夫就是无所畏惧,根本不计后果,什么人都敢骂!
就他这几句,不需要这满院的珠宝财帛,也足够把他的父、母、妻三族,一个不剩统统送上断头台。
挨了骂的李守义,扔下手中的信件,掐腰转身,面无表情的问道:“汝州刺史府是狗拿耗子,那朕有没有这个权力?”
朕?
看着他那张与二爷所给画像中,高度一致的脸。高义的心凉了,被其视为恩人的二爷,竟然让他去弑君!
李守义当他面露错愕之色,自然当他是被天子声威所震慑。便沉声问道:“你一个中府从四品下的折冲都尉,俸禄几何?”
“究竟要贪多少钱,才能满足你的胃口呢?”
武德初,四品至从四品官员,岁禄:三百石至二百六十石。贞观初,百官得上考者,给禄一季。未几,又诏得上下考给禄一年,出使者禀其家,新至官者计日给粮。
后,时中书舍人高季辅言:“外官卑品贫匮,宜给禄养亲。“自后以地租春秋给京官,岁凡五十万一千五百余斛。
外官降京官一等,一品以五十石为一等,二品、三品以三十石为一等,四品、五品以二十石为一等,六品、七品以五石为一等,八品、九品以二石五斗为一等。无粟则以盐为禄。
而进入永徽之后,一品月俸八千,食料一千八百,杂用一千二百。.....,四品月俸三千五百,食料、杂用七百。
除了禄米、职田、还有公费配置的杂役,无微不至的月杂给: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各有差;木橦、春二分,冬三分五厘;炭、春三斤,冬五斤。甚至连官场上迎来送往、狎妓听曲的钱,朝廷都给他们报销了。
在李守义的眼中,大唐的官员已经过的很好了,某些泥腿子王朝的官员,要是碰到李家这么开明的皇帝,早就意死报效了。
出入有车,生活有人伺候,连油盐酱醋都备齐了,有什么对不起他们?比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地里刨食的苦哈哈们,还想怎么样?
不说金银玉石,单单说那些被老鼠蛀咬成洞的貂皮蜀锦。其价值如何,不言而喻,就算高义一家三代都做宰相,所得俸禄怕也不够买这些的。
所得钱财,要么贪污受贿所得,要么对百姓敲骨吸髓而来。有这些赃物摆在这里,过不过堂,经不经过三法司,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见高义叹了口气,怏怏回道:“钱,对臣下来说,只是是个数量。不过是骗人给我卖命的工具。”
李守义点了点头,抱膀回道:“朕也是行伍出身,对武将从来都是宽宥的,小错小过能遮掩过去,从不责罚!”
“可你贪了这么多,这些东西得沾多少人血,你觉得你的三族能活吗?”
听到三族,高义立即反应过来:“臣罪同丘山,万死难恕其罪。可我大唐有律法,犯到哪条治哪条,陛下为何要赤我三族!”
先前的失礼不过是无心之过,皇帝总不能以无心只由,斩无罪之人,将降罪的肆意扩大吧!那圣天子也未必显得太小心眼了吧!
李守义摇了摇头:“大唐的刀快却从不杀无罪之人。但朕今天赤你三族,就是要昭告天下,我大唐下民不可虐,上天不可欺。”
皇帝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的态度,引得冯昂和卢士烨眼前一亮。治国先治吏,吏治清明,才是保证国家长治久安。
用高义这个折冲都尉的脑袋,警示天下墨吏,此事正宜啊!虽然赤三族,残忍了一点,但为了大局,也顾不得牺牲多少。
被架走的高义大骂昏君之时,冯昂、卢士烨大礼拜道:“圣人乾纲独断,圣明烛照,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