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忽侧身，朝向慕迟：“阿迟。”
慕迟全身一震。
这不是江闻秋第一次叫她阿迟，可是慕迟明显感受到了这一句和之前的区别。
他认出了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慕迟就是这样觉得的。
她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江闻秋对质。
他刚刚说什么？
他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骗她伤她害她？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是慕迟，但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慕迟了。
以前的那个山野孤女，已经死在了阴暗的地下室里。
他现在需要她说什么，原谅他吗？
慕迟突然觉得很冷，就像那一年，躺在地上，看着江闻秋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觉得很荒唐，很可笑，还有些难以名状的愤怒。
慕迟的身子微微发抖，她冷眼看着江闻秋。
看着他撤下真元，施施然地向她走来。
看着他唇边带笑，恍惚如当年。
看着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走到了她身前。
他说：“阿迟，你看看我。”
江闻秋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在面对最亲爱的女子温声细语。
慕迟摇摇头，盯着他：“她死了。”
江闻秋点了点头，又摇头否定：“我知道是你，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会认出你的。”
慕迟：“……”
周围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或者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目光来回在苏长绝，江闻秋和慕迟之间逡梭。
间或还会投向白阙，脑中仿佛已经弥补了一出多角之恋爱恨情仇的大戏。
然而当事人，却都一脸淡定。
慕迟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道：“那又如何？”
这句话，也相当于变相地承认了。
江闻秋的眼中骤然生出了一丝亮光，他来不及去明辩慕迟话中的讽刺意味。
他只是想，多好啊，他的姑娘又回来了。
其实最开始见到慕迟的时候，他并没有认出她。
甚至一开始，只是将她当做了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他的姑娘，和从前一样，眼睛里永远也藏不住东西。
她对他的恨意，隔着人山人海，仍然让他心惊。
那双眼睛，足够让他读懂太多的事情。
江闻秋不知道慕迟是怎么重生的，但是他不在乎。
他唯一所在乎的，是他的姑娘，终于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慕迟在苏长绝的身边的时候，无可否认，江闻秋是嫉妒的。
她的笑，她的好，都应该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原本将慕迟掳到了暗楼的时候，江闻秋心想，他得对他的小姑娘好一些。
可是慕迟一心只想着苏长绝，这让他很难受，也很生气。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费尽心机，也只是希望慕迟能够看清，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不然，苏长绝来暗楼偷药的时候，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全身而退呢？
直到看见了月辛的幻象阵法，江闻秋才恍悟，原来他早已经失去了所有最珍贵的东西。
娘亲死了，阿迟死了，朱雀死了。
天大地大，独他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