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站着了,既是云芝仙姑的旧友,那就是我康有年的朋友,快进来坐,他们龙虎山的人一般,这茶却是真好,咱们边喝茶边聊。”他说着就要拉起林方墨往里走。
林方墨没动,却道:“兄台原来叫康有年,看兄台这装束,莫非是神霄派的俗家弟子吗?”
康有年见林方墨没挪动,心中一动,暗忖这人莫不是心中存疑并不相信自己?
“我也算不上什么俗家弟子,我只是丈人观里生活,平日跟着各位道长学些养气的功夫,干些杂活。”
“有劳康兄跟我说了这许多,但我就不打搅了,先告辞。”
“兄台如此匆忙,莫不是遇到了麻烦?”联想到他是来寻找姚芝,康有年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认为林方墨必定是有麻烦事解决不了,所以来找熟人。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跟朋友一道住在山下客舍,进来迎宾阁找人也只有半个时辰,方才找过来费了不少工夫,此刻便得往外走了,迟了我怕门口执法弟子刁难。”
康有年心道原来如此,随即又问:“既然是住在客舍,你方才如何进的迎宾阁,据我所知,这些个龙虎山上的道士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林方墨自觉难以启齿,但对方是姚芝师门中人,想必也不会笑话,于是将自己如何进来叙说一遍。
“既然贪财,那就好办了,回头我去说说,你跟你那朋友一起搬到积香苑里来算了,咱们也好做个伴。”
“这可使不得,不好打扰各位道长清修。”
“什么各位道长,你在这门口站了半天,可还曾见到旁人?”
“那倒没有,难道他们都出去了?”
“这里就我一个人。”
“这偌大一片积香苑就住着兄台一个人?”林方墨有些不信。
“要不说叫你们住进来跟我搭个伴呢!这话说起来就远了,原本这迎宾阁内按照要来罗天大醮的各大门派划分了地界,积香苑这数十间房舍是专供神霄派来人入住的,但这回出了些意外,咱们神霄派没人来,就我一个连弟子都算不上的打杂过来,说实话若不是受命要在罗天大醮上献符,我可是一刻也不愿多待,恨不能现在就下山离开此处,什么机缘不机缘的,我可一点也不眼馋。”康有年说起来唾沫星子乱飞,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转过话头又道,“先不提这些,兄台在此稍等,我去找那管事的说一说,让你跟你那朋友都搬上来,不知兄台朋友叫什么名号。”
“我那朋友叫李碧云,另外还有她的师父锦云师太,以及茅山宗的一位前辈,了月真人。”
“什么什么,了月真人,那位万福宫宫主?”
“正是,康兄也认识吗?”
“我倒不认识这位真人,不过,以她的身份怎会在山下客舍,迎宾阁里有他们茅山宗的院落,我听闻此次罗天大醮,茅山宗来的人不少。”
“了月真人说过,她此次下山是为了私事,并不代表宗门,所以与我们一道在山下客舍歇息。”
“既如此,那就更应该请到我这里来了,出门在外,相遇即是有缘,咱们以后都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我在迎宾阁好吃好喝,看着你们在山下受苦 这可说不过去。”
“其实也没受苦,客舍那里都好。”林方墨想到这里,忽然记起那顿饭,一时说不下去了。
“无妨,你等着,我去办。”
康有年说完就往外走,林方墨想了想,也跟上来。
迎宾阁的入口,也是笼罩此间大阵的一个入口,所以只要阵法存在,其实并不需要太多人守着,先前那胖瘦两个道士的存在,主要也是为了把关,当个门面。
康有年当先找到这里的时候,两个道士正在扯闲篇,打发无聊的时光。
“二位道友,敢问你们这迎宾阁管事的人是哪位?”康有年问道。
“是神霄派的道友啊。”胖道士笑呵呵看过来。
“管事的?那得看什么事了,若是小事,我二人便可做主。”瘦子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位朋友先前登记去了山下客舍,如今我想让他跟他同行的几位挚友一起搬到迎宾阁里来,不知去何处领取出入阵法的令牌。”
“哦,这个嘛,道友应该知道,迎宾阁只提供给有数的各大门派暂住,至于一些散修则在客舍……”
见瘦子还在扯皮,却并未一口回绝,康有年便明白了,他来到二人近前,伸手递了两个金锭过去,嘴里客气道:“自然不敢平白麻烦二位。”
那二人拿了钱,心中受用,瘦子当即口风一变,道:“好说好说,既然是道友的朋友,那就不是身份不明的散修了,且请道友自便,令牌稍后我自会送到门上去。”
康有年拱手致谢,转身对林方墨使个眼色,二人离开迎宾阁,出了大阵范围。
“这就办成了?”林方墨兀自不敢相信。
“嗨,这算什么,凭他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也不管他是修佛修道,世上的人没有跟钱过不去的。”
“可他们不是修行之人讲究淡泊名利吗?”
“正因为是修行之人,所以更缺钱,他们不像世俗中人,耕种买卖皆有利可图,修行之人一心扑在苦修中,便没有来钱路,可活在这世上,哪里用不到钱呢,吃穿用度,衣食起居,即便是高门大派的弟子也要花钱买东西,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下山游历时都是餐风饮露吗?”
林方墨听了不住地点头:“那咱们此刻要去做甚?”
“自然是去客舍叫上你的朋友一起来迎宾阁啊。”
“这事,我自己回去一趟即可,不必劳烦康兄亲走一遭。”
“嗨,林兄有所不知,我一向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这几天在积香苑憋屈得难受,因为各门派有自己的地盘,我也不敢随意走动,如今还不容易有人做伴,正好出来走走,透透气。”
林方墨心中古怪,那积香苑好吃好喝的,连空气里都飘着香气,这康有年竟然当做牢笼一般,可见世上人各有各的烦恼,实在不必瞎羡慕旁人。
二人回到客舍的时候,锦云师太跟了月真人尚未回来,侧厢房里只有李碧云一个人在闭目养神。
“云姑娘,方便说话吗?”林方墨站在门口轻声问。
不多时柴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
“方墨,是你啊,有什么事?”李碧云将人让进屋里,瞥一眼跟在林方墨身后的康有年,却未开口询问。
林方墨倒是主动引荐:“云姑娘,这位是神霄派的高足,康有年。”
“康兄,这位便是与我同行的李碧云李姑娘。”
“康道友有礼。”李碧云尚是头一次见他,不免有些疏离。
康有年更是自来熟,道:“云姑娘有礼,咱们都是江湖儿女,如此称呼不免生分,不如你称我一声康师兄,我叫你作云师妹,这多亲切。”
李碧云听了,没答应,却也未曾反对。
康有年便顺势道:“我听林兄说了你们的来历,方才我已经打点了关系,咱们且一道搬去迎宾阁中的积香苑吧,那边住着更舒适些。”
“不必了,我师父尚未归来,且此处颇为静谧,并无不适。”李碧云看一眼林方墨,心中困惑,嘴上拒绝道。
“云姑娘,这位康兄也是好意,他已经打点妥当,咱们不好辜负康兄一片盛情。”林方墨随即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恰巧这时锦云师太与了月真人并肩而至。
“云儿,有客至?”锦云师太隔着老远已开了口。
“师父,这位是神霄派的康师兄。”
师兄?锦云师太看一眼徒弟,心说咱们跟神霄派并不相熟,这师兄妹又是从何出论的。她这般想,口中却道:“既如此,怎的站在外头说话,让外人见了还道咱们不懂礼数,快请入内吧。”
“不必了,师太,我是来请几位收拾行李的,随我一道搬去迎宾阁。”
锦云师太跟了月真人都是一愣,看向康有年。
“两位前辈莫要误会,晚辈并没什么歪心思,实在是凑巧,今日这位林兄弟前往迎宾阁寻人,正好撞见在下,一聊才知道,我们神霄派的一位仙姑跟这位林兄弟乃是发小,我在青城山上也颇受这位仙姑照拂,便与这位林兄弟相谈甚欢,从他口中得知还有几位朋友在山下客舍,我便想着,左右我住的积香苑都空着呢,不如请各位移贵步搬过去,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空着?怎么你们神霄派的人不愿住在山上吗?”锦云师太问道。
康有年面露尴尬,将先前与林方墨说过的话又念叨一遍,师太几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道友,你看如何?”锦云师太问了月真人。
“既然这位小友盛情相邀,咱们便去叨扰一番。”了月真人回道,她本来也无所谓住在哪里,先前不会是不愿与茅山宗的同门会面,忽而跟着锦云师太住在客舍,但此处毕竟离着山顶较远,若是罗天大醮开坛,她们这些住在山下的散修就有些吃亏,此时既然有了康有年提供的便宜,她自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