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圣人不病
知不知[1],上[2];不知知,病[3]。夫唯病病[4],是以不病[5]。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注释
[1]知:通“智”,智慧、聪明。老子始终是反“智”的,因为他认为“智”使人奸,天下因此而乱,如第六十五章就有以“愚”(纯朴)治民的思想。
[2]上:通“尚”,最好、最佳。
[3]病:毛病、弊病。
[4]病病:把缺点当作缺点。
[5]不病:没有缺点。这里的“夫唯病病,是以不病”一句看似荒谬,其实老子的这个观点是很客观的,因为人无完人,不存在绝对完美者,所以一个人只有直面自己的缺点,才能最终克服自己的缺点,达到“不病”的境界。圣人直面自身缺点,而庸者回避自身缺点,这就是二者的本质区别。
译文
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知,这是值得推崇的;不知道自己所知有限,这是非常糟糕的。把这种缺点当作缺点,所以他才没有缺点。圣人之所以没有缺点,正是因为他把缺点当作缺点,所以才说圣人没有缺点。
阐说
黄元吉 《道德经讲义》
睿智所照,自如明镜无尘,止水无波,物来毕照,毫无遁情。此神明洞彻,自然而知;因物为缘,如心而出。非臆度以为明,悬揣以为知者。其知也,由于性光之自照,而不是有前知之明,却能知人所不知。此上哲之士,非凡人所能及也。凡人智不能烛理,明不能照物,往往拟议其人之诚伪,逆料夫事之兴衰——幸而偶中,人谓其明如镜,自亦诩其烛如神。此等揣摩之知,非神灵之了照,乃强不知以为知:虽有所知,其劳心苦虑,病已甚矣,是自作聪明者,自耗神气者也。夫惟以强知为病,于是病其所病。而穷理以尽性,修命以俟天。慧而不用,智而若愚,自然心空似水,性朗如冰,一灵炯炯,照彻三千,又何营回之苦、机巧之劳以为患也哉?是以不病。圣人明烛事机,智周物理。自有先觉之明,绝无卜度之臆。故凡人有病而圣人不病焉者,以其能病所不知,病所不明,而于是一心皈命,五体投忱,尽收罗于玄关一窍之中,久之,灵光焕发,烛照无遗,固随在皆宜,亦无往不利也。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此言慧照之知,是为上等;若矫情之知,实为大患。惟以强知之患为患,是以无患。圣人之得免于患者,常以此患为患,所以无患。大旨已明,兹不复赘。今再将道妙详言之:大凡打坐,必先从离宫修定,做一响而后自考自证,果然空空无物,于是始向水府求玄。夫离宫修定,是修性也,心空无物,即明心见性矣。所以吾尝云:静坐之初,此心悬之太虚,待身心安定,意气和平,然后徐徐以意收摄,回照本宫。到得了无一物,介于胸间,从此一觉一照,即十方三界,无在而不入我觉照之中。然而觉性不生、觉性不灭,不过了了自了、如如自如而已。以此求玄,则水源至清,自可为我结丹之本。一霎时间,自然性光发现。何以见之?即吾前日所示恍恍惚惚中,忽然一觉而动,是修道之要始,而以性摄情,若不先讨出性真本来,突地下水府中求玄,不知既无性矣,何以摄得起情来?夫既有虚灵之性,能招实有之情,由此一阳萌动,自然肾间微痒,有氤氲蓬勃之机。要知离非属心也,凡凝耳韵、含眼光、戒香味触法,皆是神火主事,故曰属离;坎非在肾也,一身血肉团子,无非是精,凡精所有,无非是气,精气所在,即是属坎。即以神入血中,火热水里,未必即有气机发动——务须左提右挈,摄起海底之波,上入丹田,久久烹炼。火功既足,忽然天机发动,周身踊跃,从十指以至一身,跳动不止。身如壁立,意若寒灰。丹田气暖,此即火之不老不嫩,合中之时。若非有此效验,尚是微微,不可行火。若久见此景而不知起火,气已散矣始行用火,是为药老无用。学者审之辨之。然微阳初动,未必即有此盛气,只要心安意适,气息融和,亦可行子午河车。盖人身有形有质之血,不经火煅,尚是污污浊浊、一团死血。惟用神火之照,血中自生出一点真气出来,即佛所云“我于五浊恶世修行而得成道果”是。又古谓“鬼窝中取宝,黑山下求铅”是,皆不外浊精败血内,以神火煅出此一点真气来。气既动,阳即生,又当知子进阳光、午退阴符、卯酉沐浴诸法,方能采得此真阳,运行流通,内以驱除脏腑之阴私,外以招摄天地灵阳之真气。久久用功,气质亦变。此河车一法,有无穷妙义也。古有言“气明子午抽添”,抽即抽取水府之铅,添即添离宫之汞。汞即心中灵液,后天中先天。从色身浊精败血中,以神火煅炼出而成甘露者是。铅即血中之气。气即古人谓水中之金,此为后天中先天,只可以固凡林,不可以生法身。此是坎离交而生出来的药物,犹不可以作神丹。必要以性摄情,以性归性,性情和合,同煅于坤炉之中,忽地真阳发动,此为乾坤交而结丹。始可炼神丹为真仙子。总之,修炼别无他法,只是一个河车运转。初关河车,犹须勉强;中关河车,天人合发;到得上关河车,纯乎自然之天,不失其时而已。至于卯酉沐浴诸法,不过恐初学人心烦火起,行工不得不然。若到纯熟,不须法矣。总在学人,神而明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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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弼 《道德经注》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不知知之不足任,则病也。〉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