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都将他们放在火上烤了,怎么后宫还能如此宁静呢?
至少,那几个人,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不过,李倾月也明白,这段时间,上京似乎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若是她再主动出手,只怕会格外地惹眼。
现在消停一阵子,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积攒实力的好机会。
现在,她与刘家的联盟已是十分地稳固。
仅从上次那位颜充容的事情上,刘家便已经彻底地相信了她的立场。
梅焕志死了,梅家在军营里,也不过一个梅文宪,解决他,那是早晚的事。
红叶端了热茶进来,“主子,难道就任由那位梅将军继续作威作福吗?只怕短时间内,皇上不可能再下旨将他调回京城了,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解决他,岂非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谁说没有机会了?不着急!十五万大军,也未必就能护得住他。”
红叶的眼睛一亮,“小姐是想着派人行刺?”
李倾月笑着摇摇头,“他现在镇守边关,若是边关大将猝死,只怕于边关的安定没有好处,所以,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红叶顿时表现得有些失望,“哦。可是小姐,梅文宪一日不除,我们就不能对梅文成下手,这岂不是又要再拖延下去了?”
“不急!如今对付梅文宪,还有比我们更上心的。”
“主子是说刘家?”
“梅文宪的存在,对于刘家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心腹大患,你放心,不用我们动手,他们一定会忙地想法子来解决掉梅文宪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罢了。”
红叶抿抿唇,突然就笑了起来,“主子,奴婢看您之前无论是对付哪一个,都是亲自出手,现在才想起来,您之前可是一直腹黑的很呢。”
李倾月瞪她一眼,“说什么?”
红叶吐吐舌头,也知道主子不是真的怒了,“您快喝吧,这可是上好的参茶,一会儿凉了,难免会有些腥气的。”
李倾月接过茶盏,轻嗅了嗅,没有急着喝。
两道斜插入鬂的剑眉,使得她原本太过女性化的这张脸,竟多了几分的刚硬。
这种刚硬,配上了她小小的嘴唇,有些阴柔的气质,出现在了一个内侍的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地。
为了让岳倾和李倾月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想像,李倾月可以说是将前世自己学来的化妆本事都用上了。
两个上眼皮上,都粘了假的双眼皮,与现代人用的不同,是她自己用动物的皮所制成,还反复地在药水里泡过,就是担心会与她的皮肤有太大的差异。
再加上了岳倾是宫里出了名的爱美之人,所以,她特意在眼部下了大功夫。
除了用那个假的双眼皮之外,还特意地用眼线笔划出既阴柔又有些凌厉的效果。
当然,这些东西,跟前世的化妆用品比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饶是如此,李倾月仍然能将自己的这张瓜子脸儿,愣是化成了棱角分明的俊男脸。
就是从身形上,李倾月在扮演岳倾这个身分的时候,也总是会特意地多穿一些,从而营造出,两人身量上明显的不同。
再则,也有利于她掩饰自己胸前的那个秘密。
李倾月若是不化妆,那就是天然去雕饰,活脱脱一个仙女下凡。
可一旦上了妆,而且还是按照她自己的这些东西来画,那出来的效果,便是一个面目阴柔,不过却也是处处透着几分美感的阉人形像了。
李倾月之前不是没想过用易容术,可是跟在皇上的身边久了,她不可能总是将一张假面戴在脸上。
再者,当初她混入了暗卫营,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戴假面具?
“主子,护国公府的好事近了,宋华青在娶继室了。”
李倾月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对于那个二舅舅,她真是没有什么兴趣。
想到现在宋华青就是三皇子最大的主心骨,她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借着刘家的手,先将宋华青的那些幕僚们,直接抓了。
宋华青此人行事阴险,而且心思狡诈,这么多年,他明着倒是不曾与舅舅为难,可是暗地里,这绊子可没少使。
想想上次在护国公府的发现,虽然她知道了宋乔背后的人不是宋华青,可是这心里头,总是跨不过那道坎儿。
或许,她应该在除掉梅家之前,先把宋华青给解决了。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长辈,这么做,若是被外祖父知道了,若是一时无法接受,再气出个好歹来,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李倾月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要先给宋华青一个小小的警告。
不要以为他暗地里所做的事情,就无人知晓了。
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整个儿宋家,免得将来宋华青与刘家对上,将整个宋家拖下水。
至于那位三皇子?
李倾月微蹙了一下眉,她对这个李庆,说不上讨厌,可是也绝对没有什么好感。
只要是他不来碍着自己,倒是可以考虑给他留一条活路。
只是,这就要看他到后头会怎么选了。
至于宋淑妃,当年的事情,她亦有参与,绝对不能再容她如此安逸地活着了。
李倾月手上的力道加重,只觉得手上一热,再低头一看,那杯子竟然是无声地裂开,温热的茶汤,已是顺着她的手指,滴滴嗒嗒了。
“主子,您没事儿吧?可烫着了?”
红叶一急,连忙将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再拿帕子小心地擦着。
“无妨。你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伤。”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李倾月抿唇不语,少时,猛地一下子起身,到了殿外。
“阿布!”
“属下在。”
“今天晚上,带人将宋华青的别苑给我抄了。就说是司礼监办案,有人检举那里藏有反贼。”
“是,主子。”
阿布跟在她身边多年,许多事情,不必她说的太详细了,便知道该如何做。
只要今天晚上阿布他们动手了,无论是不是有人员伤亡,宋华青长久以来的筹谋,都会出现一个极大的问题。
那些追随他的士子文人,必然是会有一大部分选择离去,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功名,为了前程,而将自己的性命搭上。
事实上,不仅仅是宋华青,这些日子,宋子桓也没闲着。
自从上次见识到了岳倾的厉害之后,他便深深的认识到一点,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
岳倾不过一介阉人,可就是凭借着皇上对他的宠信,给他的权势,便能在整个儿上京横着走,便是连那些三公九卿,个个儿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得到那样的权势,看整个儿苍溟,还有谁敢小看他?
宋子桓知道,岳倾的武功极高,论及这一点,自己是断断及不上他的。
所以,宋子桓这些日子也是花了大把的银子和心思,用以结交权贵,同时还不忘了拉拢国子监的那些学生们,为的,就是希望能为自己聚集更多的力量。
帮自己,就是帮三皇子。
而三皇子只要是成事了,那么,他这个表哥,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李倾月一直以来都不曾正眼瞧过这个宋子桓。
说实话,倒不是李倾月对他有偏见,实在是他的那些言行,让人很难与贵门公子联系在一起。
瞧瞧他的那些作派,以前有齐氏的时候,那叫一个小器,度量狭隘。
现在没有齐氏了,他又是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派,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看不上眼。
宋华青的官职并不算是太高,再加上了三皇子如今不尴不尬的那个地位,总之,这上京贵公子们对宋子桓的态度,也是有些怪异的。
宋子桓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便大把地往里头砸银子。
齐氏死了,可是齐氏的那些嫁妆还在。
宋子桓现在一心想着自己要做大事,对于自己的开销,也都自动解释为这是一种本钱,就好像是做买卖一样,等到以后他赚大发了,那权势自然也就来了。
李倾月的唇角微微勾起,“天一!”
“属下在。”
“让人将宋子桓最近的开销做成帐目,给宋娇送过去。齐氏留下的嫁妆,按道理,是要全部留给女儿做陪嫁的。若是让宋娇知道她的这位好哥哥,已经将齐氏的嫁妆给消磨了大半儿,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与他厮打在一起了。”
“属下明白,即刻去办。”
李倾月知道宋华青要娶的人是谁,她现在想做的,就是要破坏掉这门婚事。
倒也不是她对宋华青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见不得当年背弃母亲的人,还过得这般滋润。
当年母亲为后,这个宋华青也没少沾了母亲的光。
可是他竟然在背地里支持皇叔,这样的大错,她绝对不可能原谅。
就算是不取他性命,至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从此再无前途可言。
李倾月抬头看向了暗地像是一个黑洞的天空,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将整个儿天际都给吞噬了。
“宋华青,要怪,就怪你当年不该起了那等恶毒的心思。留你一命,已是我最大的底限了。”
红叶看着这样的主子,心中不免又有些心疼了。
明明就该着是逗寇年华的公主,现在过地却是如此沉重,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主子,奴婢又重新沏了参茶,您过来喝吧。”
李倾月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太好,开始慢慢地让自己放松下来,在这长生殿,她自认还是十分安全的。
当天夜里,护国公府的大门就被人给急急地叫开了。
门房的人自然是要先去通知国公爷一声,待宋华生得知是宋华青的别苑出了事,也只是微皱了一下眉,连屋门也不曾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再有任何的吩咐。
梁氏也被惊醒了,披了件儿衣裳起来,负责值夜的丫头连忙又过来备了茶水。
梁氏斟了茶,“老爷,没有什么大事吧?”
宋华生一脸凝重地应了,“没什么。是二弟那边儿的事,应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人检举到了司礼监。”
“司礼监?”
梁氏没来由地就打了个冷颤,只要一想到了上回那位岳总管的手段,梁氏的心底就有些发麻。
“老爷,该不会是二弟惹了岳总管吧?”
宋华生摇摇头,“应该不是。岳倾此人行事虽然狠辣一些,可是却从来都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既然说是有人检举,那便是必然的。”
“也对,二弟的官职又不高,不可能会引得那位岳总管注意的。”
“现在是涉及到了反贼,所以,岳倾不可能不慎重,今天晚上是搜了他的别苑,只怕明晚,就会来搜府了。”
“不至于吧?”梁氏一惊,他们这里可是护国公府,岂是能说搜就搜的?
“牵扯到了反贼,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梁氏突然就想到了他的婚事,“可是明日二弟就要去下聘的?”
“这等时候了,还能顾得上这个?若是今晚搜不出反贼来,倒也罢了。若是搜出来有,你以为,人家的姑娘还会愿意再嫁过来?”
也是,犯到了岳倾的手上,那可真是要做好被扒一层皮的准备的。
“老爷,那位岳总管行事虽然是狠辣,可是上次在咱们国公府,我总觉得他是处处在为我们着想,您说,是不是妾身多心了?”
宋华生的眼神也跟着闪了闪,事实上,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原以为只是他自己多心了,没想到夫人竟然也有这样的感觉。
“晚了,先歇息吧。他的事情,我们暂时也插不上手,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
梁氏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宋华青当天半夜里被人叫走之后,就一直不曾回来。
梁氏也没有收到他被抓的消息,眼瞅着吉时到了,他该着去下聘了,可是没想到,这人到现在连个影子也没有。
而女方那边儿,直接就打发了人来,说是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梁氏不悦地紧了紧眉,对于这样的结果,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想到了,倒也没有发火,更没有表现得很急切,不嫁就不嫁,凭着宋华青的身分,还怕找不到一个继室吗?
宋华青直到午后,才一身狼狈地回来,垂头丧气地,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里,谁叫也不肯出来。
梁氏身为长嫂,去书房找他,自然是不合适的。
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梁氏还是让人将宋子桓寻了回来。
宋子桓昨晚一夜未归,说是与几个公子哥儿一起吃酒吃地太晚了,就在酒楼里歇下了。
可是一回来,梁氏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行了,你还是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再去书房看看你父亲吧。”
“是,大伯母。”
宋子桓看到了梁氏的眼神,便知道她定然是猜到了自己昨晚歇在何处,不由得面皮有些涨红,好在对方不曾点破,也算是给他留了一丝颜面。
“父亲可在里面?”
换好了衣裳,宋子桓到了外书房,看守门的小厮一脸的焦急。
“回公子,您可回来了。老爷一回来就将自己反锁在里面,谁叫也不开。小的听说,老爷从昨晚上半夜里出去,一直到现在,可是滴米未进呢。”
宋子桓一听,这事情似乎是还真有些严重了。
“父亲,您把门开开,是儿子过来看您了。”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宋子桓再让人用力地敲,“父亲,有什么事,您先把门开开,这天底下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您让儿子进去,有什么事情,咱们父子俩一起想办法。”
良久,就在宋子桓以为父亲是铁了心不肯见他的时候,门竟然开了。
宋子桓一看父亲的样子,不免有些吃惊。
这才隔了一日不见,父亲竟然就胡子拉碴的,而且精神极度的萎靡,面色亦是黄中泛青,很显然,这是受到了极重的打击。
“父亲,您没事吧?”
宋华青虚弱地摇摇头,“把门关上。”
宋子桓听话地关上了门,嘱咐人去备些粥菜来。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宋子桓也担心父亲在这个关卡出什么事儿,毕竟,他将来的前途,还有一多半儿,是在父亲这儿挂着呢。
“别苑毁了。那些好不容易招募来的士子,如今已走了大半儿。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不过是家中太过贫寒,无处可去,现在还留在了别苑,帮着下人一起收拾呢。”
“父亲,可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宋华青轻叹一声,他想了这么久,就是想不出他到底做过什么,竟然会被人如此地算计。
想到昨天晚上在别苑的搜查行动,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些与反贼有关的东西,还被带走了两名谋士,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父亲,要不,我们还是找大伯想想办法吧。”
宋华青的身子一僵,他何尝没想过这个?
可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脸面去求他?
当年皇上是如何上位的,虽然父亲和大哥一直没有证据证明他曾参与过,可是这心底里,早就认定了他插手,本就有意与他远了。
如果不是后来他竭力地修复关系,怕是早就被赶出国公府了。
而且父亲早就发过话,不许插手皇室争斗,而他很明显,已经违背了父亲的意思。
此事若是闹到了父亲那里,只怕不仅不会帮自己,反倒会训斥自己一番,还会再将自己赶出府去。
宋华青无力地闭了闭眼,他现在只盼着那两人进了司礼监,能保守秘密,不该说的,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再或者,就是他们承受不住酷刑,直接死了倒也干净。
若是再将三皇子给牵连进来,那么他这大半辈子的心血,便是白费了。
“现在找谁也没用。人被司礼监的人带走了,现在做主的,也就只有一个岳倾。那个地方,便是你大伯,也是插不上话的。”
宋子桓一愣,竟然将人带去了司礼监?
那里可是岳倾的地盘儿,若是一旦被审问出个一二三来,那他们可就全完了。
纵然人人都会为了自己的亲戚拉拢人脉,可问题是,若是由他们亲口说出一些计划来,那可就是大不一样了。
岳倾深得皇上宠信,若是再由他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只怕他们父子的前途没有了,三皇子,也要保不住了。
“父亲,姑姑才刚刚获封妃位,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再说了,仅凭着那两个布衣的话,也未必就能当做了证据,只要我们抵死不认,岳倾又能耐我何?”
宋华青的眼神倒是亮了那么一下下,可也仅仅是一下下。
“皇上岂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就算是没有证据,那又如何?皇上说你意图不轨,你就是意图不轨。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限制?”
宋子桓一听这话,脸色也跟着白了白,他是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父亲,那依您之见?”
“静待其变吧。”
宋子桓却不这么想,他不停地转动着心思,总觉得这一切都还是有机会再来扭转的。
“父亲,大哥如今被派到了神虎营,想必他在皇上和岳倾面前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咱们不好去找大伯,就找大哥来帮忙!”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宋子夜是他大哥了!
“也好,那你便去试试吧。成与不成,为父也知道你尽力了。”
“是,那父亲先好好歇歇,儿子去去就回。”
二话不说,宋子桓命人备了马,直接就奔着城外的神虎营去了。
李倾月坐在城门口,看着宋子桓的身影迅速掠过,不免轻笑。
“主子,您说宋世子会不会插手此事?”
“会!”
红叶一愣,主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怎么宋世子还要帮着这对父子么?
“身为大家公子,又是宋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他若是不出手帮忙,岂非是落人口实?只是,关键要看,他怎么帮了?”
李倾月笑得有几分阴险,眼底的狠戾,一闪而逝。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宋子夜,她的大哥,到底有几分的魄力?
宋子夜到底没让李倾月失望,表面上应了,可是却是拖了两日之后,才找到了她。
“你早知道我会找你?”
“可是因为宋华青的事?”
宋子夜愣了一下,苦笑一声,“果然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在得知是司礼监动手的时候,我便想到,应该是与你有关的。”
“大哥,我知道宋华青是外祖父的亲生儿子,所以,我没想着要他的命。这已经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看看汪家,再看看现在的梅家,我的心思,我想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宋子夜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过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希望我是个什么态度。或者说,你希望护国公府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简单!不必理会他,也可以借此机会,让你们看看,宋华青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多年来,又对你们隐藏了多少的实力。”
宋子夜微怔,对于这个二叔,他一直都是有所防范的。
虽然父亲向来心慈,可是不代表了父亲就是个傻子。
许多事情,父亲不说,不代表了父亲就不知道。
就像是之前二叔在外头私下置办的那些产业,在父亲看来,也算不得什么,所以也没有与他计较。毕竟是亲兄弟,又是男人,太计较了,反倒是让人笑话。
父亲能容忍他的这些做为,不代表了父亲就能容忍他其它的一些动作。
比如说,借着护国公府的势,在外面大肆的招揽文人士子和江湖豪杰们,无非也就是想着给三皇子积攒力量罢了。
一招不慎,便可致整个宋家沦丧。
父亲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一方面是因为多年来他们对三皇子和宋婉的态度,皇上早已明白了他们的态度,同时,也算是给予宋华青,最后的宽容。
“宋华青的所做所为,瞒不过舅舅,瞒不过我,自然也瞒不过皇上。”
李倾月淡淡地开口,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宋子夜,“你以为这次的事情,我公然在朝廷命官的别苑里将人抓走,皇上却连问也不问一句,他是什么态度?”
宋子夜的心底当真就有些惊诧了。
皇上对宋家的态度,一直以来就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虽然宋子夜多少也知道一些,当年他对姑姑的那份情意,可是身为一任帝王,当真能为了一个女人,痴心至此?
他是不信的!
别说是帝王了,便是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又有几人能一心一意地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而他的父亲多年来虽未纳妾,可是早年,也是有通房丫头的。
再想想现在皇上对这位苏后的宠爱,当真是已经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皇上不仅立她为后,甚至是多年来不曾再宠幸其它任何的一名女子,皇上对苏后的情意,怕是早已超过了当年对姑姑的那份心思了。
“妹妹,你想如何做,尽管放手去干。大哥既然说过了要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身后,便说到做到。至于父亲,我现在大概也明白,他对二叔,也没有太多要帮扶的心思了。”
李倾月满意地点点头,至亲之人,不曾让她为难,这一点,让她甚是欣慰。
“多谢大哥了。宋子桓那里,大哥也要小心些。最近他频频与京中的权贵公子来往,只怕所图非小。”
“妹妹放心,好歹你大哥现在手上也是有些实权的,还怕了他不成?”
李倾月再次弯起了眉眼笑了,宋子夜的表现,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想像。
看来,当初自己选择帮他入朝,果然是没有错的。
他没有让自己失望,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这位兄长了。
“大哥,涪陵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安旭哥哥可以说是自小便保护着我长大的。为了我,他没少挨打,也没少挨罚。”
宋子夜的脸色也慢慢地凝重了起来,对于这个李安旭,他的印象,还不错。
这次在涪陵,两人也短暂地交过手,好在是自己人,不然的话,这样一个出类拔萃之人,他是必然要毁掉的。
“他有意让你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是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你肯,他也不会让我来劝你了。”
李倾月的心底泛起点点的涟漪,到了这个时候,两位哥哥还都是为她着想,她怎能不感动?
“大哥,我的仇总要亲手报。哥哥那里,还要拜托大哥多帮着遮掩一些。好在现在涪陵那边儿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之前你们抓的那些,也足以交差,让皇上放宽些心了。”
“可是李安旭一日不曾被抓,皇上就不可能真的放心的。只怕皇上早晚是要在涪陵采取雷厉行动的。”
这一点,李倾月和李安旭也都想到了。
他们经过商议,已决定将在涪陵的那些隐秘势力,慢慢地撤到湘州来。
湘州依山傍水,在那里,还有齐玄墨能帮上忙,应该是比涪陵要安全得多。
宋子夜似乎是有些不太放心,“齐玄墨这个人果然靠得住么?我总觉得此人的心思太深,不好掌控。妹妹,你莫要被他的那张皮囊惑了心智。”
这是在担心李倾月会因为齐玄墨的那张俊颜而找不到北了!
李倾月瞪他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总要有所交付才是。他将齐家的一枚很重要的令牌交到我的手上,我若是再不信任他,岂非是太过多疑了?”
宋子夜没出声,不过紧拧的眉头,还是宣示出,他对齐玄墨这个人的不信任。
“算了,他的事情,我们暂且不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宋华青这里,我的打算,其实也不是太坏,我不会要他的性命,毕竟是外祖父的亲儿子,我会给他留下一条生路,只是,他若是不肯走,那我也没办法了。”
宋子夜的心思猛地一震,“这么说,还是需要我父亲与他好好谈谈了?”
“或许吧。其实,这就要看宋华青自己是不是聪明了?”
当天宋子夜回到了护国公府后,直接找父亲念叨了许久,最终,宋华青还是一脸无奈地点点头,试着去劝服宋华青,彻底地放弃他之前的一切。
只是,他们父子俩的心里头都清楚,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父亲,尽力而为吧。有些事,我们能做的,也仅止于此。现在皇上对此不闻不问,难道他还看不出来皇上的态度吗?”
宋子桓眼看找到了宋子夜,那两人也不曾被放出来,不过,至少再没有其它的人被抓,这对他们来说,或许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吧?
宋华青被兄长叫过去训斥了一番,又好言相劝,最后只是表面上口头做出了承诺,至于私底下,肯不肯听,宋华生也管不了了。
宋子桓本就在为了别苑的事情,头疼不已,可是偏偏这天回来,便发现妹妹宋娇堵在了门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快些回去休息吧,哥哥忙着呢。”
宋娇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轻嗤一声,“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忙?哥哥现在都不曾入朝,也不过就是一介学子,却整日里花天酒地,不思进取,父亲怎么都不肯管束于你?”
宋子桓脸上浮上一层薄怒,“宋娇,你这是在跟谁说话?长幼有序,你懂不懂?”
宋娇冷冷地看着他,“长幼有序?是我不懂,还是哥哥你不懂?”
说着,便将手上的帐册狠狠地砸在了宋子桓的脸上。
那厚厚的帐册,瞬间砸过来,那书角,还将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脸上一吃痛,宋子桓是彻底地怒了。
“宋娇,你疯了?”
宋娇一看他发怒,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惧意的,可是再一想到了他大手大脚地花了母亲那么多的嫁妆,这心里头的火气也跟着蹿了起来。
“我疯了?哥哥怎么不好看看这些帐册?母亲的嫁妆,如今已被你花去了大半儿。若是后头父亲再娶上一房继事,我将来的婚事怎么办?嫁妆怎么办?”
“什么?”宋子桓这才借着有些微弱的灯光,捡起掉到地上的帐册,匆忙地翻阅了起来。
“你若是将这些东西花在了正经事上,妹妹我也绝对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横竖就只有咱们两兄妹是一母同胞,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大把大把地往妓馆扔银子,哥哥你是不是钱太多,没地儿搁了?”
宋娇那有些尖刻的指责声,听在了宋子桓的耳朵里,分外地刺耳!
他自认自己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整个二房好?
若是二房好了,那她宋娇的婚事,又岂会差了?
再说了,护国公府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她的嫁妆也拿不出来吧?
大伯父和大伯母是什么样儿的人,他岂会不知?
脸面上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肯做地差了,引人诟病的。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我吵?宋娇,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现在父亲那里出了事,我若是再不大把的花银子,你以为我们将来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宋娇被他这样一吼,心里头还真是打了个突儿。
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懂。
可是她知道,现在父亲整日都有些沮丧萎靡,婚事也吹了,只怕,他们二房将来的走向,不会太好。
“怎么会?不是还有大伯呢?父亲若是果真出事,大伯岂会不闻不问?”
宋子桓真想扒开她的脑子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些年来,大房对姑姑和三皇子是个什么态度,她当真就看不出来?
如果被大伯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帮三皇子,才会落得这步境地,到时候别说是帮他们了,只怕不将他们撵出去,就算是好的了!
十年前祖父下的禁令,他可是记着呢。
“行了,朝堂大事,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回去歇息吧。至于我花的这些银钱,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别想歪了。”
宋娇哪里肯信?
可是一看到兄长如此疲惫的样子,再争执下去,只怕也没有什么用,凭白地让那些个下人看了笑话。
“好,此事我不再与你追究了。只是母亲的嫁妆,你不能再动了。你将所有的帐册和钥匙都交给我,由我来保管。”
宋子桓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宋娇感觉到哥哥的声音有些阴森森的,不过仍然是仗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以后母亲的嫁妆就由我来保管。”
宋子桓气得几乎就要伸手掐死这个妹妹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正是花银子的时候?
若是没有银子,如何疏通关系?
他好不容易才买通了一个宫中的小太监,答应帮他往司礼监那边儿传个话儿,这个当口儿,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疯了?你身在后宅,要这么些东西做什么?若是误了父亲的大事,你可吃罪得起?”
“你少拿这些来唬我。父亲若是有事,岂会用得着花母亲的嫁妆,你以为我不知道,父亲私底下的产业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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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虐宋华青了。你们想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