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星颂湖的湖水满盈盈的,照在阳光下,偶尔翻起的一点点浪涛,不会让人觉得壮观,反倒是觉得像顽皮的小孩子,在扮着鬼脸儿。
阳光倾泄而下,水面上一片金光。
湖水蓝蓝的,湖水在枯草丛里微微低语,一眼望去,湖面上似乎就只有这一艘船,不觉得安静,反倒是觉得太过清寂。
远处高低不平的草滩上嵌着一洼洼清亮的湖水,水面映出太阳的七彩光芒,绚烂夺目,似乎是在争先恐后地向世人展示着他们的美。
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李倾月看了一眼后,笑道,“天气倒是不错,看来,我选的日子,还是极好的。”
话落,抬腿上了船,阿布和阿五紧随其后,后面跟上了大约二十人的侍卫,这让梅焕志微蹙了一下眉。
星倾湖的水,蓝得温柔恬雅,因为大船的航行,以致那蓝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像是美人儿水灵灵、清亮亮的眸子。
“岳总管今日肯赏脸前来,在下当真是不胜荣幸。”
“哪里,梅小将军相邀,本座岂敢不来?”李倾月说着,可是流露出来的表情,却分明就是有几分的狂妄,似乎是压根儿就不曾将这个梅焕志放在眼里。
梅焕志微微笑了,“久闻星颂湖之美,原本我还有几分不信。自小在这里长大,也并未看出与别处有何不同来。可是今日泛舟湖上,倒真真是生出了几分的美感。”
李倾月不语,知道若是接了茬,这后头定然也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岳总管常来此地?”
李倾月摇摇头,“本座事务繁忙,如何能常来游湖?倒是梅小将军如今无事一身轻,倒是可以四处逛逛。”
梅焕志闻言抿了抿唇,随后猛地灌了杯酒,“实不相瞒,皇上下旨急诏我回京,可是这回京数日了,却一直不曾有什么动静,我这也是等的着急呀。”
“梅小将军多虑了。皇上体恤你辛苦,让你好好地与家人团聚些时日,自然是圣恩浩荡。”
梅焕志咧唇一笑,“岳总管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自然是比我等知道的要多。”
“梅小将军今日请本座前来,可是有何要事相商?若只是单纯地游湖,只怕本座不能陪梅小将军多聊了。”
梅焕志的脸色微僵了一下,轻叹一下,似是无奈,“岳总管,其实,在下今日将您前来,也的确是有一件要事相托。”
“梅小将军请讲。”
“能否请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我还返回边关?独留父亲一人在边关,我这当儿子的,心中甚是挂念。”
李倾月的眉眼微动,瞧这样子,梅焕志似乎也不知道皇上到底要给他派什么差事了?
“梅小将军这话可就不对了。皇上的意志,岂是我等可以改变的?再则说了,如今边关安定,梅将军又是久经沙场之人,身边还有猛将无数,梅小将军不必忧虑。”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父亲常年征战,身上的大伤小伤无数,若是能陪伴在其身边,也可以常常关照。”
李倾月心中冷嗤,什么关照?什么惦记父亲?分明就是舍不得你在边关养的那几个男宠了吧?真是不要脸!
“梅小将军如此孝顺,倒是令本座感动呢。”
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李倾月真是觉得这舱内的空气都是污浊的。
“岳总管,还请您想想办法。”
李倾月挑眉,看着他十分诚恳的态度,也只是敷衍一笑,“既然梅小将军说了,那本座自然是会试一试的。只是,皇上的主意,一般旁人可是做不了的。还请梅小将军莫要抱有太大的希望才好。”
梅焕志的眼神一亮,人也跟着更为精神了,直接就抱拳道,“多谢岳总管了。只要您肯稍带着说两句话,那便成了。就算是皇上不肯再放我回边关了,那也无防。为人子女,最起码这份儿孝心,咱是得尽了。”
李倾月面上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头却把梅焕志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以为她傻呀!
什么想要再回边关呢,分明就是借口。
皇上是什么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她这个总管来插手政务?
皇上再器重她,那也只可能交待她去做一些明面儿上御林军不能做的事儿。
说白了,就是一些个需要背黑锅,得罪人的事儿!
她若是真的在皇上耳边提及这个,只怕皇上头一个要骂地就是自己了。
“来,这是在下府上的厨子做的。听闻岳总管爱吃鱼,特意命人做了几道菜,也不知是否合岳总管的胃口,您先尝尝?”
李倾月低头,看到了小厮端进来几道菜,竟然有三道都是鱼。
“这是清蒸鱼、那一道是酸辣鱼,这边儿小的,这个是滚面儿炸鱼。因为不知道岳总管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便每样做了点儿,您尝尝?”
这个梅焕志,为了讨她欢心,倒还真是下了功夫!
只是这梅家厨子做的菜,如今又是在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湖面上,她敢吃吗?
“多谢了。只是本座现在还不饿,若是无事,便靠岸吧,本座身上还有差事不曾办完呢。”
看到了岳倾脸上露出来的极为冷淡的笑容,梅焕志倒也点头应了,丝毫没有觉得失望。
直到船靠岸了,李倾月走在了甲板上,这才觉得今日这个梅焕志的心思有点儿不简单,就这样轻易地让自己走了?
回到了岸上,梅焕志跟在身后,态度恭敬道,“岳总管,既然您还有公务在身,那在下就不敢再多打扰了。改日在府内备下酒水,还望岳总管能赏脸光临。”
“梅小将军客气了。”
李倾月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这个梅焕志其实就是对她心怀不轨的,只是他今日在船上为何不曾动手呢?
是因为顾忌到了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卫?
还是说,他另有计策?
想到之前在船上,她可是滴水未沾,这会儿上了马车,倒是真有几分渴了。
就近寻了一处茶楼,虽然是身着常服,可是身边儿的侍卫却是个个儿都着了官服,所到之处,自然是寂静一片。
小二和掌柜的都吓傻了。
如果不是阿布的一嗓子,只怕他们两人都能再呆上半个时辰。
李倾月进去喝茶,所坐的自然就是最好的地方。
阿布将窗子推开,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一家绸缎庄和首饰铺子。
“这里都是齐家的产业?”
阿布恭敬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回主子,对面的几家店铺都是,只有咱们现在所处的这家茶楼不是。可是茶楼一侧的那家酒楼,也是齐家的产业。”
“京城齐家?”李倾月虽然知道阿布的本事,可是仍然没忘了再确认一下。
“回主子,正是。”
李倾月不再说话,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时不时地往外头扫一眼,好似就真的只是过来喝杯茶的。
“主子,对面的首饰铺子似乎是起了冲突。看样子,应该是齐家的几位小姐。”
李倾月嗯了一声,没有起身的打算。
“名动京城的齐婉叶小姐也在其中,不过看这样子,她倒是不曾参与几人的争执。”
李倾月的眉梢轻挑,齐婉叶会亲自到首饰铺子来挑首饰?
按照齐家对她的重视,应该是直接让人将东西送到府内的,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出来抛头露面?
“可有齐家的公子跟着?”
“回主子,不曾看到,只有几名女眷,再就是稍远一些的护卫了。”
李倾月斜了斜眼角,没出声儿,阿布一招手,两名侍卫过来。
“你们两个去那儿盯着,听听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另外,看看另一名小姐到底是谁?”
“是,大人。”
李倾月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索性就直接躺在了屋内的一张软榻上。
底下的人个个儿眼睛都尖的很,立马就有人从底下的马车里抱上来了一床锦被。
身为大内总管的岳公公,怎么可能会随意地用外面的这些东西?
李倾月躺着开始小憩,对于外头的事情是不闻不问。
阿布大体也能明白主子的心思,对于京城齐家,她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回大人,其中一位是刚刚与梅焕朝公子订下亲事的齐婉星,这会儿正在底下哭着呢,大概也就是几位齐家的小姐,觉得她污了齐家的名声,所以才会出言羞辱。”
阿布往李倾月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主子并无意插手,一摆手,又下去盯着了。
“咦,大人,那位可是梅公子?”
阿布低头一瞧,可不正是梅焕朝吗?敢情这是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妻被人为难,所以特意前来英雄救美的?
榻上的李倾月眉心微动了一下,懒懒道,“他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戏可看了。差人去问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有,将齐婉叶为何出现在这里弄个清楚。”
“是,主子。”
齐婉叶虽然是一介女流,且不会武功,可是她却生得十分聪明。
上次齐玄墨来京,被齐家想办法拉拢,只怕就有她的功劳在里头。
约莫一刻钟之后,阿五再次上来了。
“启禀主子,齐婉星被梅焕朝护着回到齐家了。齐婉叶似乎是有些生气,不过面上并不太明显,倒是其它的几位小姐表情很是不忿。”
李倾月不曾抬头,不用想,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一出什么样的戏码。
“齐家的几位小姐都各自走了,唯有齐婉叶小姐的马车似乎是并未回到齐府,反倒是转道去了东边儿,属下特意来请示主子,可要跟着?”
李倾月抿了抿唇,去了城东?
看来,这个齐婉叶的背后,也不简单呢。
“你的轻功不成,阿布,你去跟着,小心些。宁愿跟地远一些,也莫要让人发现了。”
“是,主子。”
阿布跟着齐婉叶的马车一路就到了城东的一家客栈。
阿布眨眨眼,齐家尊贵的大小姐,竟然会到了这样的地方,真不怕被人看到?
李倾月回到长生殿换了衣裳,想着今日梅焕志的表现,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么多年,能让自己过地不踏实的人,还真是不多。
“天一,将梅焕志的生平再给我仔细地过一遍。任何的小事都不能错过。我倒要看看,这个梅家极为注重的年轻一辈,到底有何出彩的地方?”
“是,主子。”
红叶端茶进来,将李倾月的话也听进去了大部分,笑道,“主子,梅家年轻一辈,最受器重的,可不是这个梅焕志。”
李倾月明白她说的是梅文成家的几位公子,没有出声儿,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如何先将梅焕志这个障碍给清除了。
要想对付一个大家族,只是对付其族首,自然是不管用的。
只有想办法将其后面的人材都一一打击到了,方能真地让一个家族爬不起来,就比如这会儿的汪家。
如果不是她后来出手,又将几个年轻的公子给使了手段,只怕用不了十年,汪家就能再度站在了京城名门之列。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既然是要报仇,就不能给自己留下尾巴。
可是这个梅焕志,想要除去他,怕是要费些功夫,直接找人将他杀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可问题是,如此一来,只怕反倒是会受到了梅家的大力反击,那样,可就不好玩儿了。
正思索间,头低上飘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以为你今日会在船上将他杀了。”
不用抬头,李倾月也知道是谁,勾了勾唇角,一双眸子此时竟然是格外地妩媚,配上了这样的一身装束,看上来还真是有些妖孽。
“为何以为我会杀了他?他若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又要如何脱身?”
李倾月只觉得眼前一闪,一抹白影便到了自己的眼前,“不错,你隐忍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也算是没有枉废了我这么年的教导。”
李倾月一撇嘴,但凡是自己身上有点儿优点,有些进步,怎么就都成了他的功劳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恋?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顾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在她的一侧坐下,一双湛蓝晶亮的眸子,突然就让李倾月想起了今天的星颂湖。
“梅焕志对你抱有势在必得的心志,你自己可是要小心了。这么多年来,他表面上看是顺风顺水,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实际上,暗地里,梅文宪对他的栽培,那可是极为看重。”
“我明白。只要是他不主动出招,我暂时没有再去招惹他的打算。”
“梅焕志是梅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的左右手,你该明白,他在梅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李倾月出了口长气,然后身子一歪,极其自然地就将头搁在了顾白的腿上。
顾白的眉心一拧,“站没站样,坐没坐样,成何体统?起来!”
李倾月却哼了一声,眼睛一闭,根本就不理他。
这是笃定了顾白不会将她怎么样,不仅如此,还很蹬鼻子上脸地来了一句,“我说,我头有些疼。”
意思很明显,想着请顾大国师帮她按摩一下。
顾白摇摇头,很认命地开始帮她揉压着太阳穴。
“梅焕志的事情,你已经有打算了?”
“嗯,他有他的隐晦,既然如此,我便将这一切给他掀开了,只不过,需要费些手段和时间罢了。”
顾白的眉眼一沉,声音更低了一分,“太麻烦了。”
“虽然麻烦一些,可是收到的效果却是极好的。梅焕志现在在京城越是被人捧着,将来他给梅家带来的灾难影响力就越广。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随你吧。可有需要为师出手的地方?”
李倾月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要客气的,想到了皇上所说的前往涪陵主将的事儿。
“皇上选定的主将为何会选定为梁平?你之前不是说皇上有意要让梅焕志也过去吗?为何皇上却说是另有差事?”
顾白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低头看她的眸光似乎是多了些柔暖,“梁平为人正直,由他去涪陵,倒也还好。这样的人做事,总会有几分的顾忌。”
李倾月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我明白了,他多少会顾忌到当地的百姓,不可能会如梅焕志那般,肆意妄为,只求一个结果。也对,如此,哥哥那里,倒是可以省些心思了。”
“你先别急着放心,皇上还会任命其它的副将等职,到时候,也得看看他身边围着的都是什么人,才好说这种话。”
红叶进来在香炉里添了些香料,又重新换了热茶,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梁平是梁钰的亲叔叔,也是宋子夜的亲舅舅,啧,这些大家族之间的攀扯,还真是让人觉得头疼。”
“其实,你倒是可以提议,让宋子夜也跟着去,宋华生和老国公爷不是一直都希望宋子夜能走武将吗?这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倾月愣了一下,开始仔细地考虑着顾白的提议。
宋子夜本人也是想走武将一途的,只是多年来苦无机会。
再就是梁氏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不过,若是有人举荐,那么宋子夜跟着梁平去,对谁也没有坏处。
“不如让梁平来举荐他?”
顾白淡淡笑了,一双蓝色的眸子此时倒像是两颗珍贵的宝石,晶莹得让人想要伸手去触摸一番。
“这就是你的事了。”
李倾月闻声轻抬了一下眼皮,入目的,便是顾白这样一张能晃得人眼花的俊颜。
一个男人,生得这般俊美做什么?
这是担心他自己的桃花运还不够旺盛,竟然还笑得这样欠揍?
看到李倾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原本很满意自己色诱成功的顾白,随后又看到了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这算是哪一出?
“顾白!”
“嗯?”声音有些懒懒地,极富磁性和魅惑力,李倾月听了,心里头更不爽了。
“你最近有好事临门?”
顾白一愣,收敛了笑意,“何故如此一问?”
“没有好事你笑得这么风骚做什么?”
顾白极为优雅地斜了一下眉梢,随后,正在按摩的手似乎是力道加重,再然后,便听到了李倾月地一声闷哼。
“你想要我的命呀?”
顾白凉凉地瞪她一眼,手一抬,一股极强的力道便将李倾月的身子给托了起来,李倾月一时毫无防备,竟然是栽坐在了榻上。
还好,没有掉到地上去,不是很丢脸。
“你敢说为师风骚?”声音低沉中透着明晃晃的威胁。
李倾月看他色变,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呃,那个,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刚刚笑地很勾人,明明就是云端高阳般的人物,却有了那风月场所中才能看到的笑,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嘛。”
顾白淡淡地哼了一声,才转身,又猛地收住了步子,合着李倾月刚刚那话是拿他与风尘中的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看来,他最近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太好了,连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她都分不清了。
猛地一道掌风袭来,这一次,李倾月早有防备,身子一翻,在丈余外的地上落脚,“喂,你小心些,真的想让人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顾白衣袖一卷,声音里憋满了火气,“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才会让你如此地无法无天。”
呃?
李倾月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自己对面这是站了一个怨妇似的?
“好了,你也别恼了。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先帮我拖一拖?就是暂时不要让梅焕志离京?”
顾白顿了一下,这还真是有些难度,毕竟是皇上急调回京的,可如今一时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否另有安排?
“梁平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么十万大军开拔的日子也就不短了,你还是先想办法让宋子夜跟着去吧。至于梅焕志这边,我再去让人查查看,许是临时有了变故,所以皇上才会说是要另委以重任。”
“好,那就这么办。”
要梁平举荐宋子夜,最方便做说客的,自然就是梁钰了。
梁钰虽然是有些不乐意,可是一对上了李倾月那双乌黑且阴森森的眼睛,他就没有什么是不敢答应的了。
阿布回来时,李倾月并不在长生殿,直到傍晚时分,才从梁府回来。
“怎么样?”
“回主子,刘婉叶去了城东的一家客栈,那家客栈看起来也算不得多么上档次的地方。齐婉叶在那里待的时间很短,半柱香不到,她走之后,属下命人跟着她,一路看到她只是很平静地回了齐府,而属下守在了客栈外头,约半个时辰后,才发现有一名行迹可疑的男子从里头出来,属下跟着他,一直进入了安王府。”
“安王?这么说来,齐婉叶背后的那个人,就极有可能是安王了。”
“回主子,大概如此。因为安王府守卫森严,属下只是看到那人进了安王府,而且看样子,他是安王府的熟人,门房对他的态度也极为客气,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当是安王的一位幕僚。”
“嗯,若是让你再见到他,可能认出?”
“回主子,断不会认错的。”
李倾月点点头,上京的局势是越来越紧张了。
皇上越是不肯立太子,这些人就争得越是激烈,每一个都以为会做上太子的都会是自己,却不想想,夺位之争,一旦失败,都会是个什么下场?
“主子,京城齐家,不是一直都不曾站队吗?那这个齐婉叶?”
李倾月冷笑,“两种可能,要么是齐婉叶自己一厢情愿要襄助于安王,这可能是因为她对安王情愫暗生,另一种可能性,便是齐东行早已投靠了安王,只是明面儿上,却始终不愿意做出选择。”
阿布是个粗人,此时主子的分析,他还真是听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来。
“找人盯着齐婉叶,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论说她的身分,根本就是无法与梁素冰相比的,可是能在宫宴上与梁素冰齐名,可见其手段和心智之高明。”
“是,主子。”
梁平开了口,皇上这里也断没有不允的意思,再者皇上也知道宋子夜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对于其才智,也是颇为赞赏,是以,梁平这么一提,皇上也就满口应下了。
当天头晌午的时候,这旨意就到了护国公府。
要说皇上也大方,这宋子夜才刚入军营,直接就给了一个校尉的职位,让他跟在梁平左右,好好历练。
这对于任何一个臣子家来说,都是圣恩浩荡,可是梁氏听了这心里头却是有些舍不得的。
“母亲,只是去涪陵,又不是去边关,您别担心。”宋子夜知道母亲这是舍不得自己走,可是想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说什么也是不能错过的。
“夜儿,你当真要去?不去成不成?”
宋华生看她,语气有些偏重,“又在这里乱讲,皇上的旨意都下来了,岂能不去?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总是将他拘在了京城里,他能有什么出息?”
梁氏心头一颤,可是对上了自家老爷的眼神,一时也说不上别的来。
没办法,旨意都下了,不去岂不是成了抗旨?
“母亲,我走后,您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祖父那里,您也要多照看着些。好在有妹妹在府中陪着您,还能一起说说话,我也就放心了。”
梁氏的心思一动,这旨意上只说是择日离京,可没说是什么时候,要不,直接将他的婚事给办了?
梁氏将自己这心思一说出来,宋子夜就满口地反对。
“娘,儿子现在都不曾订下亲事呢,如何成亲?这些个,还是等儿子回来以后再说吧,成吗?”
梁氏原本还想着再争取一下,可是瞥到了老爷有些暗沉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了。
“那你定要好生照顾自己,算了,我还是去帮你收拾一下行礼,这择日,也指不定就是哪天呢。”
“多谢娘亲了。”
总算是将唠叨的梁氏送走了,宋华生这才语重心长地交待了几句,无非也就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到了军营,那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绝对不能给他们宋家丢脸。
宋子夜从父亲这里出去,又去陪着老太爷坐了会儿。
老太爷现在身上的伤基本上是不怎么疼了,只是仍然不能下床。
得知孙子要入军营了,而且是跟在了他舅舅的身边,老太爷倒是很放心,鼓励了几句之后,又命管家从库房里拿出了一把宝剑,似乎是多年前的先帝赏下来的。
宝剑入手,宋子夜如何不明白祖父的意思?
这是希望他能快速地在军营里站稳了脚跟,将来,他也就能成为妹妹的一大倚仗了。
想到妹妹小小年纪,便身负血海深仇,每每见到了杀父仇人,却是不能妄动,反倒要巧笑讨好,这心里的痛,该是有多重,多深?
“祖父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在军营中历练,早日为了苍溟立下战功,也早日成为妹妹坚强的后盾。”
看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老太爷总算是笑了笑,眼底对这个孙儿的期望,更重了一分。
入夜,一道黑影钻入了京城有名的一家小倌馆。
身形消瘦挺拔,而且进去之后,直接摸着黑就寻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小院子,看样子,还真是熟门熟路。
“爷,您来了?”一道清朗中透着点点柔情的声音溢出,让隐在暗处的李倾月抖了抖身子,太肉麻了!
“嗯,大半年不见了,可想爷了?”男子的手指一挑,直接就迫使其下巴微抬,不得不与自己四目相对了。
来人正是喜好男色的梅焕志。
在苍溟,原本喜好男色,倒也不算是什么太丢脸的事情,苍溟的民风开放,既然允女子为官,对于这男男相恋之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问题是,现在的这一位,那可是梅焕志!
是皇上期许颇深,而且又是梅家极为得意的一位公子。且如今他早已成了家,若是被人知晓,他竟然是偏好男风,只怕会引人议论了。
“爷,奴才还以为您早将奴才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回京这么久了,都不来看看奴才。”
男子的声音并非是太过女性化,只是这表情和态度,实在是让人看了有些恶寒。
李倾月干脆就移开了眼,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他。
“爷这不是来了吗?怎么样?这里的人可曾为难于你?”
“瞧爷说的,您都为了奴才花了大把的银子,他们哪个敢怠慢奴才半分?”
梅焕志瞧着他的一双小嘴儿一张一合地,心里越发地痒痒,原本就是觉得府中的那些女人无趣,憋了好些日子,这才寻了个机会过来,哪里还有再叙旧的心思,三下两下就将对方的衣服给扒了,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李倾月瞪大眼睛看着窗上映出来的影子,嘴巴也微微张着,这个梅焕志,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竟然连灯都不吹的?
还有这等嗜好?
不过,免费地看看这男男的戏码,倒也还是不错,又让自己增广见闻了。
正看得有趣呢,谁知眼前一黑,闻着那好闻的清淡香味儿,便知道是顾白来了。
不满地撅起嘴来,可是却也无计可施,这会儿只要她一出声儿,只怕就能惊动了里头的梅焕志。
等到顾白揽着她的腰,往外退了数丈,停在了一处屋顶上,李倾月这才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等春宫图很好看?”
李倾月撇撇嘴,“这不是没见过吗?正好可以开开眼。”
顾白轻嗤一声,“你也不怕长针眼?”
李倾月笑地有几分的痞子味儿,“不怕不怕。”
顾白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李倾月讪讪地笑了两声,不敢再说话了。
“这里是梅家的产业?”
李倾月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应该是梅焕志花了大半的银子,将那个相好地养在这里的。”
梅焕志为人谨慎,定然是不敢将这名男子带回府中,就算是养在别院,他也觉得不太安全,一旦被人知道,对他的名声是半分好处也无的。
“要说这个梅焕志也有趣,明知道他自己喜好男风对于自己的前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为何还这般地痴迷?这回京才多少日子,竟然就忍不住了?”
“人就是如此,越是觉得那是罪恶的,可能就越是会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李倾月挑了挑眉,顾大国师说话,总是会蕴藏着许多的道理。
“你怎么会来?跟踪我?”
最后三个字,问地很没有底气。
李倾月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就应该是很理直气壮地问才是,可是怎么就觉得自己像是那个跷家的小媳妇儿,这会儿被郎君抓到自己正在干坏事呢?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哪里有那个心情来跟踪你?原本是找你有事要议,听阿布说在跟踪梅焕志,所以我才会寻来。皇上那边最多也不过就是再拖上十日,你这里处理地怎么样了?”
李倾月有些失望,“才十天呀?”
顾白伸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你还想着要一个月?”
李倾月伸手摸了摸被他敲到的地方,“那倒没有。我只是担心十天的话,会来不及。”
顾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若是这次不成,你就再等他下次回京就是。”
李倾月轻叹一声,再等下次?那得是什么时候了?
不成!好不容易回来了一个武将,她说什么也得将这个人给废了。
就算是杀不死他,也得让他丢掉半条命,让他此生再也不能踏入疆场一步!
“这里景致倒是不错。”顾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李倾月觉得很无语。
黑天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看景致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李倾月,这里的地方可不小,能在上京这种地方开小倌馆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看来,得好好查一查这里才好。”李倾月话落,便感觉到了腰间一紧,她竟然又被顾白带着,强行离开此地了。
两日后,天一将查到的消息送来。
那处小倌馆,竟然会是京城齐家的产业。
这是巧合,还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一场预谋?
“回主子,这间馆阁,目前是由齐家的二公子齐青风在打理。”
李倾月点点头,又是京城齐家,看来,解决完了梅焕志的事儿,接下来,就该着他们齐家了。
“想办法,让齐青风将这处地方给卖出去。越快越好。”
京城世家公子哥儿竟然开着这样的产业,也不怕被人笑话?
那小倌馆与普通的风月场所还不相同,那可是被上流社会所不齿的!
就算是民风再开放,从事这种下九流生意的人,一般来说,也绝对不会是高门府第。
现在齐家竟然敢冒着危险经营这样一家小倌馆,是因为银子短缺,还是因为这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主子,这产业是人家的,想要逼着人家卖,只怕是有些不太容易。”天一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
李倾月瞪他一眼,“笨哪!找人放出消息,就说是皇上有意要让岳倾彻查京城的风月场所,京顿世风。如此,那齐家不将此处卖掉,他傻吗?”
天一一听也是,挠挠头,“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记住,这个消息,只要放出一点点就好。这等隐秘之事,若是他们收到的消息太丰富了,反倒像是在作假了。”
“属下明白。”
天一退下后,李倾月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真的跟皇上提一提这整顿世风之事,阿布进来了。
手上还拿着一张名贴。
“启禀主子,梅焕志又送了请贴来,这一次,是请您到他城外的庄子上赴宴,顺便赏花。”
李倾月险些没喷了!
两个大男人赏什么花?
有病吧!
阿布接着又道,“贴子上所言,还请了梁钰公子和宋世子同往,似乎是有为宋世子饯行之意。”
李倾月的眸色一沉,这个梅焕志,这一次的心思,可不仅仅只是用在了岳倾的身上,他倒是好胆量!
------题外话------
嘻嘻,敢惹倾倾,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