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齐天恒也被人特意从衙门里给叫了回来。
一回府,看到正堂一屋子的人,而且二房三房的脸上似乎是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就知道,定然是他们大房这边儿出事了。
齐天恒先往苗氏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就是齐玄武和齐乐儿的生母,看到她此时也跪在了正堂,哭地好不可怜的样子,齐天恒这心里头,就先软了三分。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还知道我是这齐家的主子?”
齐天恒当时就呆在原地了。
看着跪在那里的母子三人,齐天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大概也明白,这是他们惹了祸。
“父亲,您这话可就严重了。”
“哼!”老太爷再度冷哼了一声,然后眼睛一闭,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右手一抬,便见管家站了出来,冲着几位主子们弯了弯腰,开始说话了。
“苗氏,身为后宅女子,一介妾室,竟然纵子闹事,实属不该。按我齐家祖训,苗氏贬为贱妾,由原来的院子迁出。三公子与四小姐大闹玉器行,所有的损失,由你二人通力承担,限三日内,将所有银两补齐,送至府中帐房。”
齐天恒仍然还没有听明白呢,这怎么好端端的,他的贵妾,就被贬为了贱妾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父亲?”
“大老爷,老太爷说了,既然您自己不能将您大房的事情管好,以后这后宅之事,您就不必再插手了。刚刚老奴说的话,是老太爷差人与大夫人商议之后的结果。您应该多谢大夫人手下留情,依着老太爷的意思,是要直接将苗氏遣回苗家的。”
大管家的话,可是将苗氏给吓得不轻!
她不过是一介妾室,根本就是连婚书也没有的。
纵然是贵妾,也不过是后来才给的这么一个默许,若是搁在了明面儿上,是根本就做不得数的。
齐天恒一听,这怎么又牵涉到了夫人了?
那齐梁氏什么时候开始,又插手他的后院儿了?
看出了大老爷眼神中的暗茫,大管家摇摇头,“大老爷,您以为大夫人愿意管这档子事儿吗?如果不是老太爷派了人上门,大夫人根本就是不愿意搭理的。”
齐天恒听了,面色一红,他当然听得出,自己这是被一个奴才给小瞧了。
想到自己刚刚确实是有些恼怒于梁氏,可是现在这情形,似乎是与梁氏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个,父亲,关于银两,这又是怎么回事?”
齐家二老爷,齐天啸有些不悦道,“大哥,你的这双儿女大闹我们齐家的玉器行,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整间玉器行都被他们给砸了个面目全非。铺面的装修,再加上那些玉器,只怕没有十万两银子,根本就是拿不下来的。”
十万两?
苗氏一听这个数目,当场就晕了过去。
齐玄武这会儿也是开始不停哆嗦,总算是意识到,他们兄妹今日,到底是闯下了多大的祸了。
齐乐儿看到亲娘晕了过去,竟然直接就扑上前,摇晃着苗氏的身子,“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呀!”
老太爷的眉心一拧,厉声道,“放肆!老子还没死呢!你在这里胡嚎什么?”
二房的夫人也出声指责道,“乐儿,你别乱叫,你的母亲只有一个,这会儿正住在将军府呢,你堂堂齐家的小姐,怎么能唤一个贱妾为娘?没的出去丢了我们齐家的脸面!”
齐乐儿想要出声反驳,可是看到了二婶儿那得意的眼神,突然就意识到,她似乎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闯下了这样的大祸,还唤一个姨娘为娘亲,这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呀。
果然,接下来,老太爷不悦道,“老二家的,以后这乐儿就交给你来好好管束了。你大嫂这会儿不愿意回来,你也是乐儿的长辈,要好好教导,莫要失了小姐的身分。”
“是,父亲。”
齐天恒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父亲不曾点名斥责他,可是自从他回来,老太爷话里话外,都是在骂他这个宠妾灭妻的东西呢!
齐乐儿知道大势已去,这会儿想要再哭喊,只怕也没了用,反倒是徒惹祖父的厌弃。
二房的人原本还指着多看会儿热闹呢,没想到老太爷的手段凌厉,竟然直接就下了命令。
虽然说身为公公,插手儿子院子里的事情有些不妥,可是这种事情,关上门来,还能传到了府外去?
再说了,刚刚大总管也说了,这都是老太爷与大夫人商量好了的。
换言之,也就等于这是大房主母的意思。
大房主母想要惩治一个小妾,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那苗氏有个体面的身分,可也摆脱不了身为妾室的事实。
齐天恒的脑子只觉得嗡嗡的。
看着苗氏被人给拖了下去,平时最宠爱的女儿,正跪在那里,掩面而泣。齐天恒的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齐玄武的脸色煞白,他知道,这一次,他们的确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而且,就冲着现在老太爷的态度,他们也能肯定,想在老太爷这里得到宠爱,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祖父,今日之事,孙儿知错了。可是孙儿不得不说,若非是被有心人算计,孙儿断然不会犯下如此大错的。”
齐天恒的眼睛一亮,脸上立马就冷了一分,“可是那个逆子所为?”
一句话,一旁二房和三房的人,险些没喷出来。
老太爷冷冷地抬了抬眼皮,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儿子不成器,可是现在亲耳听到他能说出这样的混帐话来,还真是有些失望。
“来人哪,以后大房院子里的事,都由大公子做主。”
“什么?父亲,您让那个逆子来做我的主?”
老太爷根本连瞧也不瞧他一眼,直接又道,“管家,记住了,我说的是所有与大房有关的事,都由大公子做主,明白了吗?”
“是,老太爷,奴才记下了。”
齐玄武明显就有些不服气了,凭什么二话不说就让大哥来做主了?
就因为他是嫡子?
齐天恒身为长房的当家人,自然是也不乐意了。
“父亲,儿子知道您向来宠爱玄墨,可是您也不能如此偏袒吧?”
老太爷摆了摆手,大管家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二房、三房的人都退了下去。
齐乐儿被二夫人直接带走了,按老太爷的说法,怎么也得请几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来教教规矩。
“你这个不孝子!”
屋子里没外人了,老太爷这才勃然大怒,拿起了手中的茶盏就冲着齐天恒砸了过去。
齐天恒一时避闪不及,竟然被打中了额头,虽然是没有碰破了,可立马就青肿了起来。
“父亲?”
“你还好意思叫我父亲?你也不看看你们长房都做了些个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你自己宠妾灭妻也就罢了,现在连你的庶子庶女都敢在我们齐家的产业上指手划脚了。竟然还当着外人的面说将来他们是要袭承我们齐家的产业的。这是谁许下的承诺?”
齐天恒立马就吓得一哆嗦,也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了,小心道,“父亲,您说真的?玄武那孩子向来老实,不可能吧?”
“老实?”老太爷鄙夷一笑,让大管家将一沓厚厚的东西就送到了他眼前。
齐天恒不明所以,接过来慢慢地看了。
越看越心惊,越看这脸色就越像是见了鬼一样。
老太爷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不屑道,“怎么?还不信?以为是我这个老头子费尽了心思要害他们母子,是不是?真不知道你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在人前倒还有几分聪明,怎么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成了一个废物!”
这话骂的还真是狠。
“看看你的这个好儿子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还有你那个疼在了心尖儿上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哼!你处处宠着、惯着。甚至为了她连正妻都被赶了出去,你还有什么脸面再自称是齐家的长子?”
齐天恒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上面写的,跟他以前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样呢?
是自己真的糊涂了,还是一直以来,自己就被人家当猴子来耍?
齐天恒的手不停打着颤,他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一直以为三年前是梁氏害得爱妾失了孩子,可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压根儿就没有怀孕!
这叫什么事儿?
那这几年以来对梁氏的态度,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齐天恒虽然是对妻子有些愧疚,可是骨子里男人的高傲,还是让他低不下头来。
“父亲,这些都是玄墨给你的?”
老太爷听罢,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就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
这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在怀疑他自己的嫡亲血脉,难道还要一味地去护着那对儿母子?
“好!好!真是我们齐家的好儿子!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明朗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我们的地牢里,仔细审问他们几个,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到了现在,你仍然对你的嫡子心存怨恨,我实在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为人父!”
话落,老太爷摇摇头,苦笑一声,“枉我齐亮一生自以为聪明睿智,却不想竟然是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东西。我对不起梁家,对不起大儿媳妇,也对不起我的那个好孙子呀。”
大管家一看老太爷这样子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再重新端了一盏茶过来,“老太爷,您消消气儿,先喝口茶吧。”
老太爷伸手推开,重重地叹了一声,“我枉为齐家的家主呀。连自己的家务事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家主?”
“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齐天恒再笨,此时也明白是自己惹了父亲不快,连忙解释道。
“你不必说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不能将大儿媳妇请回府来,你也就别回来了。你这样的儿子,于我齐家而言,可有可无。”
话落,老太爷站起有些弯曲的身子,在大管家的搀扶下,慢慢地转了身离开。
齐天恒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特别是刚刚父亲的那番话,那简直就是在他的心口上给戳了一刀子!
什么叫这样的儿子,可有可无?
他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齐天恒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在衙门里兢兢业业地做事,一力地维护着齐家的名声,纵然是过分地宠爱了苗氏一些,可也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齐天恒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手上的东西散落在地。
许久,他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才迸放出了一种有些迷茫的眼神。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只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一直看不上,并且是极力打压的儿子,却是一个在外头成绩斐然的名人?
齐天恒糊涂了,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对的。
直到他完全地醒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还是慢慢地将一切都整理好,然后锁进了自己的一个柜子里。
“大老爷,您在里头吗?”
齐天恒听出来这是大管家的声音,立马正了正脸色,“在呢。进来吧。”
“大老爷,今天老太爷的话说的可能重了些,可是老太爷也是着急呀。今日三公子在外头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了些。再说这些年,大公子的名声,可是一直不错。”
齐天恒无力地点点头,“嗯,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叫夫人回来的。”
“大老爷,您忘了,老太爷说的可是请。”
齐天恒的眼皮一跳,“难道是京城?”
大管家摇摇头,“老太爷收到了消息,朝廷有再嘉奖夫人的意思。另外,大公子的名讳也曾在朝中屡次被人提及。不少人都举荐他入朝效力呢。”
这一点倒是齐天恒所没有料到的。
“大老爷您想想,这万一朝廷有旨意下来,总不能让人家去将军府宣旨吧?那可等于是在打咱们齐家的脸面呢。”
齐天恒似乎是听明白了,又似乎是没听明白。
总之,这一天,就让他在不解和反思中度过了。
李倾月与红梅一起离开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到住处,反倒是在一处有些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红梅挑了帘子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要一路上跟着我家主子?”
没有等来任何的回话,片刻过后,李倾月浅笑,“好了,红梅,我们走吧。人家既然已经走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追问了。”
“是,小姐。”
将军府
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此刻正姿态优雅的倚坐在窗台上。
西侧的余辉,晕染着他的半张侧脸,隐隐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桔红色光晕,一身玄色的衣袍将他的肤色衬地更白了些。宽大的衣袖微微摇动,如果不是他嘴角那抹带着邪意的笑容出卖了他,简直就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天上的神祗下凡了。
他的眼中轻柔透亮,如烟似水,氤氲着浓浓的雾气,很难想像这样的一双眼睛,竟然是生在了一个男子的身上。
耳际一动,脸上那邪性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回来了?”
一道暗影就在他的不远处,低着头,似乎是在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回主子,属下无能,被发现了。”
这样的结果,似乎是早在男子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湘州城里头,倒是又来了一位高人呢。行了,你下去吧。”
“是,主子。”暗影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还是否继续盯着她们?”
“不必了。依你的身手,竟然还能被对方发现,可见对方的本事不小。别再徒惹麻烦了。”
“是,主子。”
男子换了个姿势,看着远方的那轮夕阳,真是美地不可方物。
他就不明白了,总有人喜欢日出,为什么就没有人能感叹这落日余晖之美呢?
“给公子请安,夫人请公子过去叙话。”
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儿便过去。”
这位看起来丝毫不会给人压力的俊美公子,便是与苍溟国师齐名的南齐,齐玄墨了。
齐玄墨之所以会与顾白齐名,不过就是因为两点。
一是容貌,二是才华。
论容貌,二人都可称得上是面如冠玉,俊美风流。
论及才华,两人又皆是有着逸群之才,不然,齐玄墨也不可能总是被朝中的那些臣子们给记挂着。
齐玄墨今日看到了在玉器行所发生的一切,这里头固然有一多半儿的因素,是那对兄妹蠢,可是不可否认,这里头,也有那位丫头的功劳。
如果不是她的一味讽刺挖苦,想必齐玄武也不会被刺激地失去了理智。
不过,今日之事,对于他来说,可是有利无弊,就那对母子,他虽然瞧着碍眼,却也没把他当回事儿。
如今既然是借着人家的手将他们给处置了,算不算是自己欠了人家一份儿情呢?
这样想着,齐玄墨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
他就说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敢情人家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向他示好呢!
不然的话,何必要挑着自己最看不顺眼的苗氏母子下手?
齐玄墨有些不淡定了。
他对于后宅之事,没有什么兴趣。主要是因为他的母亲对那个男人早就寒了心。
齐家,回不回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只是,到底有那三个人在眼前蹦哒,会让人看了心里头憋闷的慌。
这会儿,祖父出手惩治了那几人,母亲心里头,想必也是很高兴的吧?
等他见到了神采飞扬的母亲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算是母亲对那个人渣父亲寒了心,可苗氏母子,终归是她的仇人。
当年如果不是他们使出那等奸诈之计,母亲也不可能会被气得自己搬出来,白白地让那个苗氏管了几年长房的帐目。
“墨儿来了?快过来,瞧瞧,这是你外祖父差人特意从上京带过来的几方砚台,你瞧着可满意?”
“嗯,外祖父有心了。”
看到儿子淡淡的反应,梁氏有些不乐意了,“墨儿,你外祖父也是为了我们母子好。你早日入朝,不仅能正经地做些事情,而且也能帮衬着齐、梁两家,这岂不是好事一桩?”
“母亲,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您以为我入朝了,就会飞黄腾达?这官场上的事情,最是说不清楚。儿子还想着多活两年呢,您就饶了儿子吧。”
“又说这等浑话!”梁氏瞪了他一眼,“罢了,你若实在不愿意,母亲也不逼你。母亲的性子直,许是与自小习武有关,不懂得拐弯儿说话。墨儿,你跟娘说说,你祖父今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齐玄墨一看还成!
母亲虽然是高兴,倒也还不至于到了那等兴奋过头的地步。
“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我也不小了,让父亲荒唐了这么几年,也差不多了。想着让我们母子搬回齐府呢。”
梁氏一皱眉,这才明白为何那老太爷一口咬定了,长房的大小事物都要让齐玄墨来作主了。
齐玄墨是男子,就算是让他作主,也不可能来安排后宅之事,那些个姨娘通房们要如何打发,岂是他一个晚辈能做的事?
“这个老狐狸!摆明了就是要让我们母子为难呢。”
“母亲,您若是不想回去,儿子自然也有法子。不过,当初儿子也答应过祖父,不能对齐家不管不顾的。”
梁氏有些忧心地看着这个儿子,然后十分忧伤地叹了口气,“都怪娘。如果当初我没有出头做什么将军,这会儿,你的性子大概也不会如此了。”
“母亲,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上次我回去,祖父就已经交待过了,齐家,我们总归是要回去的。只不过这一次,祖父倒是给足了您面子,要让父亲亲自来请您。”
梁氏不屑地轻哼一声,眼底的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就他?我才不稀罕呢?来请我?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老太爷要发作他,他才不会肯来见我一面!看见他,我就觉得恶心。”
齐玄墨抽了抽嘴角,顺口便问了一句,“娘,那您当初是如何与父亲洞房的?难不成是吐了他一身?”
梁氏怔了怔,明白过来竟然被儿子给打趣了,立马就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你这个死孩子!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
齐玄墨倒是笑地高兴了,“娘,祖父给了他三天的时间,我们也不急。他明日定然会亲自上门的。到时候,你只要避而不见就是了。”
“避?如何避?”
“明日,您就去军营吧。看看您的那些个娘子军,顺带着再好好地考校她们一番。”
梁氏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娘,这一次,也算是祖父故意给了您一个出气的机会,您也悠着点儿,别太过火就成。”
“放心吧,娘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只是当年他冤枉了我,就这样算了,连个说法也没有,我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嗯,这一点,倒是应该与他说一说。”
“墨儿,你跟娘说实话,那些证据,你都是怎么弄来的?”
看着母亲明亮亮的眸光,齐玄墨自嘲一笑,“娘,这等事情,哪里还需要儿子去刻意做什么?他们真以为,祖父对当年之事不知情?”
梁氏听罢,面色很快就又有了一层灰暗,“若是如此,那他当年为何不肯向着我说一句话?”
齐玄墨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原本要说的话,而是故意岔开了话题,“祖父或许是有什么难处吧。对了,母亲,明日您一定要早早地出门,晚些再回来。”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用过了晚膳,齐玄墨便换好衣衫,出了将军府。
别人不知道,可是齐玄墨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小,他便是被祖父当成了继承人来培养的。
这也是为何他小小年纪,便被祖父带在身边,明明就是齐天恒的亲生儿子,却偏偏与他没有半分的亲昵。
事实上,当年齐老太爷也是担心齐天恒的性子太软,耳朵根子也太软,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接掌齐家的最佳人选。
而底下的老二和老三,虽然人都还不算笨,可不管他选了他们中的谁来继承齐家,都将是等于给自己的家族埋下了一个极深的隐患。
所以,思索再三之下,老太爷决定冒一次险,亲自来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终于,齐玄墨也没有让他失望,小小年纪,便是文武双全,更是能与苍溟国师齐名,成为苍溟南部的世家公子的代表,不愧他多年的栽培和教导。
只是,万事总是有利便有弊。
老太爷虽然是培养出来了一个十分合格的继承人,可是偏偏齐玄墨对于家族大业,没有什么兴趣。
更糟糕的是,因为长期以来与父亲的生疏,直接导致了他对于齐天恒这个亲生父亲的鄙视。
不过,让老太爷觉得还有几分欣慰的是,总的来说,齐玄墨还是一个很优秀的家族领头人的。
李倾月看着面前的厚厚一沓纸张,表情却是分外地凝重。
“岳姑娘,想不到这个齐玄墨竟然这样厉害,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他就是齐家的下一任家主了。”
李倾月莞尔,“没想到,像齐家这样的传世大家,竟然会直接越过了子辈,从孙辈中挑选出家主继承人来,看来,齐家的老太爷,的确是一个相当有魄力的人。绝非寻常人可比。”
“小姐,今日看那个齐玄武,实在是不像话,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气度。就算是个庶出的公子,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今日之事,那暗处盯着的人,定然就是齐玄墨的人,他是个聪明人,定然能看出,我们今日此举,不过就是送个人情给他。”
李倾月话落,抬眸看向了南宫信,“你与他也打过照面了。他可难缠?”
南宫信拧眉认真地想了一下,“此人城府极深,而且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上处事的手段却是相当凌厉。听闻前年有一个江湖帮派在码头上挑事儿,三番两次地截了齐家的生意。看到齐家没有表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后来,齐玄墨从外地归来,不到三天,那个小帮派便彻底地从湘州城消失了。迄今为止,人们也不知道,这个齐玄墨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李倾月浅笑,“更准确地说,人们是压根儿就不能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齐玄墨做的吧?这个人,还真是有趣。”
“岳姑娘,请恕在下直言,像是齐玄墨这样的人,您还是少接触为妙。”
少接触吗?
李倾月笑而不语,如果让他知道,他们之前早就见过面了,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小姐,南边儿一里地外的探子来报,有人像我们这边靠近,身形极快,看不出是何门路。”
红梅眨眨眼,“小姐,会不会是那个齐公子?”
“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你们都下去吧,只留红梅一人在此便可。人家既然是十分有诚意地上门了,我们总不好再将人拒之门外。”
“是,小姐。”
南宫信正狐疑间,便看到了天一吩咐下人,将中门大开,院内也多燃了几只灯笼,迎客之意,甚是明显。
齐玄墨早在数十丈外,便看到了院内的闪闪烛光,唇角一勾,“有趣,看来,我今天晚上是没有白来了。”
齐玄墨一袭黑衣,倒是落落大方地从正门进,沿着抄手游廊,一路上还有一名小厮提着灯笼引路,真有几分做客的样子。
当然,如果忽视了他的这身夜行衣的在,效果会更好。
“久闻齐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齐公子,请。”红梅站在了门口,笑语盈盈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气不起来。
齐玄墨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能有这样的丫环做跑腿的,里头的那位小姐,必然不是寻常之人。
红梅迎上了他的视线,不闪不避,不过心里却是有些打鼓的。
齐玄墨可不是寻常人,能顶住他的视线,不被他的一副皮囊所迷,这样的女子,足以让齐玄墨对她刮目相看了。
“劳姑娘在此久候了。”
看着笑地一脸惬意的齐玄墨,红梅总算是微变了变脸,这位夜闯私宅的公子,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谁在这里等他了?要不要脸了?
看到红梅变脸,刘玄墨笑地更欢喜了。
这样才对嘛!
既然是惊喜,就要有一种惊喜的样子才对。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总是淡然的表情,看了多无趣?
红梅将他引进了厅内,才至门口,齐玄墨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沉香味。
“姑娘好雅兴,如此良辰美景,有美人在此相候,我齐玄墨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齐公子真会说笑。明明就是月黑风高的杀人夜,竟然还能被您说成了良辰美景?难道齐公子与传闻不符?”
李倾月低头专心地烹着茶,连个正眼也不给齐玄墨,似乎是像他这样的男子,实在是引不起她的兴趣。
齐玄墨一挑眉,看来自己倒是碰上了一个小辣椒,“什么传闻?在下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李倾月将茶注入茶盏之中,然后双手捧至齐玄墨的身前。
齐玄墨待要伸手去接,却不料对方却十分利索地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齐玄墨突然就有了一种讪讪的感觉,好似不是对方无理,反倒是他不该僭越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齐玄墨纵横南北多年,小小年纪便出门闯荡,虽然不得其父的喜爱,可是自小便得老太爷的栽培,他在齐家的地位,自然是无人能及。
又有着与顾白齐名的缘故,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敬着,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对自己不大愿意理睬的人,他还真就有些不适应了。
齐玄墨不自觉地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自己的魅力降低了?要不然,怎么自己进来这么半天了,人家怎么连个正眼也不给自己?
一直以来都嫌女人麻烦的齐玄墨,这一刻,突然就好想在对方的脸上,看到那种痴迷、惊叹的眼神和表情。
可惜了,先不说对方压根儿就不曾瞧他一眼,就单是对方头上的那顶帷帽,就让他知道,对方根本就不屑于他的天人之姿。
“好茶!”
李倾月这才轻抬了头,然后隔着薄薄的轻纱,看着对面这个有些不羁的男子,那么一瞬,真想把他给打个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被顾白那厮给念叨许久?
“齐公子大晚上不睡觉,却来寒舍讨茶喝,是不是也太闲了些?”
“姑娘既然知道在下要来,那么,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之事,是姑娘故意的吧?”
李倾月轻笑一声,“你说是,便是吧。”
齐玄墨没料到她竟然不否认。
“姑娘既然有意卖个人情与我,为何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怎么?我的长相,对于齐公子来说很重要?据我所知,以齐公子的出身和才华,这苍溟能与公子匹配的女子,不会超过十位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在这十位之中?”
齐玄墨如此明显地挑衅和羞辱,一旁的红梅当真是有些忍不了了!
“还请公子自重。”
李倾月摆摆手,“对,我不在这十位之中。因为。”
李倾月端坐于桌前,眸光直直地看向他,“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只有一人。很显然,不是你。”
齐玄墨一愣,手一僵,这才明白,自己原本要试探她,不想反倒是被对方给小看了。
这分明就是在暗示,她的身分地位等等,都在自己之上。
换句更通俗一点的说法,以他的人品、地位、才学,还不足以引起这位姑娘的重视。
更直白些,就是他齐玄墨配不上人家!
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的轻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竟觉得姑娘有几分眼熟呢?”
李倾月的眸光一暗,她知道齐玄墨绝对不是故意为了套近乎才这样说的。
暗自磨牙,这个该死的齐玄墨,真是生了一双毒眼!
“我是第一次来湘州。”
“是么?呵呵,可是,姑娘之前,应该去过大夏吧?”
李倾月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下,她十分确定,齐玄墨竟然早就猜到了,她就是当初与他争斗的那个人。
“公子向来都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搭讪良家女子?”
齐玄墨一挑眉,“我是不是用这种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良家女子?”
话音未落,齐玄墨便感觉到了一阵极其凌厉的掌风向自己袭来。
一明一暗,两人动作迅速。
几乎是眨眼之间,双方已经转移到了院内。
李倾月纹丝不动,似乎是并不受二人的影响,反倒是心情极好地慢慢地品着茶。
十余招之后,齐玄墨的面色微凛,看来自己是遇上了敌手,不过,倒也不至于困住自己。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这样走人,突然觉得数道阴风像自己袭来,心中暗道不妙,他知道,这里的高手,原超过了他的预料!
齐玄墨不由得暗恼自己的大意,不该太过自负,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就能随意出入湘州的各处,今日,只怕是要栽了!
正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压力陡然减少,侧目,不知何时,他身边的暗卫,竟然也出动了。
厅内的李倾月猛地一下子便睁开了半阖的眸子,顺手抓起了两颗棋子,便朝外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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