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款名为“蒜酒”的酒在隔离区出现,那些病的没那么严重的患者优先得以饮用。
酒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直是个好东西,即使酿的再不好,那也是用粮食酿的,没几个人会嫌弃。对于隔离区的病患也一样,在入住隔离区的一个多月来,他们见证了无数次的死亡,经历了无数次昨天是左手边的人被抬出去,今天是右手边的人被抬出去后,他们对于生的希望已然所剩无几。所以在得到酒以后,他们大多人都当成了‘死’前的最后一顿美餐,痛快的喝了下去。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喝了酒,等到了阎王殿前被下油锅也不怕。
不过令这些病人没想到的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们的病情竟开始逐渐好转,蒜酒配合着汤药外加熏艾,他们的身体竟奇迹般的开始恢复。
随着越来越多的病人病情开始好转,蒜酒的神奇功效在隔离区内口口相传。原本沉闷绝望的隔离区,渐渐有了生机与希望,大家开始憧憬着治愈后出隔离区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时间并没有让人等待太久,一个多月后,在结束半个月的隔离观察,第一批治愈的轻症患者正式走出隔离区,宣告着抗疫成功。
虽然第一批只有不到二十人,但却意义重大,他们就像黑暗中的第一束曙光,向所有人证明这场看似无解的瘟疫也是终有能被治愈的一刻。
随后,顾亮将蒜酒能治愈瘟疫的消息正式公布开来,消息立马惊动了全城,全城为之所动,谁也想不到小小的一颗蒜,居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之所以一开始时顾亮没有将此消息公布开来,一方面是因为在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前,顾亮就轻易公布太过于草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第一批治愈案例出现时,正值新蒜上市的季节。若贸然公布这一发现,恐怕会使得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大量收购,导致价格飞涨,普通百姓根本无力承担。
顾亮深知,在瘟疫肆虐的非常时期,一味药材的价格暴涨往往意味着更多穷苦百姓的性命被剥夺。他亲眼见过太多因买不起药而眼睁睁等死的惨剧,决不允许大蒜也成为富人的特权。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顾亮一面派人悄悄收购新蒜,防止那些商人玩奇货可居的套路。一面加快验证蒜酒的疗效,看如何搭配其他药材才能更快治愈患者。
有了第一批治愈患者的治愈经验,很快蒜酒加汤剂再加熏艾的一套治疗方案便在东西南北各个隔离区,以及福州城全面推广开来。此方案犹如一把利剑,终于劈开了笼罩在福州城上空的瘟疫阴云。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患者被治愈,隔离区的病床也是一天的比一天空。
四月中旬,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到来——当日治愈人数首次超过死亡病例,胜利的曙光开始显现。进入六月初旬,防疫工作迎来重大转折,隔离区首次实现\"零新增\",不再有新的患者被送入。待到八月下旬,随着最后一批康复者迈出隔离区的大门,这场持续数月的抗疫之战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最后一批治愈患者踏出隔离区的那一天,隔离区前挤满了前来迎接和喝彩的百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抖着抚摸儿子消瘦的脸庞,哽咽道:\"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几个孩童欢叫着扑向康复的父亲,稚嫩的笑声彻底驱散了笼罩在城头多日的阴霾。
随着疫情消散,隔离解除,福州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生机。街巷间重新飘起炊烟,市集上再度响起叫卖声,孩童们的欢笑声在街头巷尾回荡。曾经空荡的街道,如今又变得熙熙攘攘。
顾亮站在城中央的钟楼上,俯瞰着这座重获新生的城市。他注意到,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着几串大蒜,这已成为福州城新的风俗。此时的街巷间飘来的不再是艾草苦涩的烟气,而是油糕甜腻的香气,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盖过了昔日的哀泣。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去年光景,就连护城河畔的垂柳都如常开始由翠绿变为嫩黄,放佛一切未曾发生。
可从未发生过怎么可能呢?城北的焚化场,青灰色的骨灰堆积如山,那是万余位病死在疫情中的亡魂;城南的木匠铺,新雕的一排排的木牌在风中呜咽,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名字。城东的纸坊,每一对白色的对联都在诉说着一户人家家破人亡的故事;城西的苎麻地,第一次是砍伐一空不是为了织布,而是为了披麻戴孝的人儿。
隔壁裁缝店的学徒再没人唤他\"小六子\",因为会这么叫他的老掌柜一家五口都没能熬过去;茶楼的说书人再不讲才子佳人的故事,因为他的独女就葬在城西那片苎麻地里;就连街角那个总爱哼小曲的卖花姑娘,也永远停在了二八芳华。
看似热闹如初的街头巷尾,其实走近一瞧,都是在掩盖无限的悲情而已…………
\"掌柜的,您快出来瞧瞧!\"同济堂外,几个学徒兴奋地唤着顾亮。这些当初自愿留下的伙计,如今已正式拜入医馆门下,白日里抓药打杂,夜里挑灯习医,即使没有太大天分,但勤能补拙,个个也是进步飞速。
顾亮放下手中的正在编写的防疫手册,缓步踱至门前。只见堂前长街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见他现身,百姓们顿时沸腾起来。
\"顾神医!活菩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弄得顾亮是极为不好意思。他连忙让众人叫他顾掌柜的就行,表示自己只不过误打误撞找到了治瘟疫的办法,论医术,他还比不过普通郎中,撑不起这称号。
可百姓哪管得了那么多,即使顾亮再三强调抗疫成功是许通判、赵参军,以及全城郎中及百姓共同的努力,却依旧改变不了他在全城百姓心中的地位。
“掌柜的,你看这个!”店里的几个学徒见到顾亮出来,忙将身后挡住的东西显现了出来。
随着红布一掀,一个金光闪闪、刻着“同济堂”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四周的草药纹灵动自然。
顾亮望着三个鎏金的大字,心中感慨万千,心想自己的辛苦与努力没有白费,百姓们心中是真的感激他的。
\"这是......\"顾亮喉头滚动,因为他突然发现牌匾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张铁柱、王二娘、赵秀才......每一个都是最普通的市井百姓。他的指尖停在某个名字上,那是曾经在隔离区外哭求见儿子最后一面却未能如愿的刘大娘。
\"这是全城百姓凑的钱打的!\"最年轻的学徒阿旺兴奋地解释。他此刻沉浸在自豪中,并没有捕捉到顾亮感动的点,于是自顾自的给顾亮解答道,\"东街李铁匠连夜赶的工,西巷王木匠雕的花纹,连城南那个抠门的周掌柜都捐了祖传的金镯子。这上面的金字听说加起来有好几两呢!\"
听到这牌匾用了好几两黄金,顾亮顿感太过于贵重,于是拒绝道:“乡亲们,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街坊们不知何时聚了过来。沿着这条街卖炊饼的老汉抹着眼角:\"顾掌柜,您就收下吧。要不是您,咱们这条街怕是要空一半......\"
“是啊,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做都做了,这也退不了啊!”“收下吧,你可是我们全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啊”……在一片劝说中,金光闪闪的牌匾被挂在了同济堂的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