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辰,钱文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本想与鹞鹰王、金菊花等人说话,却见金菊花向着自己使了个颜色,往旁边撇了撇嘴。钱文义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方仲与三个昆仑弟子在一起,不免有些吃惊。周青等人也见到了钱文义,纷纷站起身来,口称师叔。
钱文义道:“不用多礼,文甫师兄也来了汉州么?”
周青道:“师父早已到了,只缺师叔与方师弟不曾来。。”
钱文义点头道:“等大家吃完了我便去见他。”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起身出门。司空谅早已先一步到外面去了,一是怕被人认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一个便是想找一辆好一点的马车,原来的那辆说什么也不想要了。
等方仲和众人出来时,司空谅竟然真的从别处弄来一辆马车,这车比上一辆要华美许多,是辆双头大马所拉,更难得的是前面两匹马毛色都差不多,一样的胭脂红,十分神骏。
方仲奇道:“这车不错,哪里来的?”
司空谅堆笑道:“不远处有一个富贵人家出售此车,愿意便宜变卖,小的就购了回来,以做日后营生,你看可使得么?”
方仲喜道:“那真是巧了。”
司空谅便让小兰登车,金菊花装作丫环模样服侍小兰,一行人往东南方向而去。
离着酒肆不远,一家客栈之中,两个劲装汉子刚出大门便即大吃一惊,只见不远处横躺着四人,都是原本看车的守卫,而自己的那辆大车却不见了踪影,反而旁边多出了一辆瘦马所拉的破车。那破车污秽不堪,满是泥尘,也不知跑了多少的路,也没打扫一下。
其中一人跑到那四人身旁一看,惊道:“怎么被人打晕了?”
另一人一看车子被人换了包,顿时怒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有这许多歹人,光天化日敢抢他人马车!”
那人道:“能把他们四个无声无息放倒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快回去告之小姐去。”
二人匆匆返回客栈,不久便听得一声娇喝,一个火红的身影带着一群人奔了出来,到了晕倒的四人旁一通拳打脚踢,骂道:“一群饭桶,连个车也看不住。”粉拳挥舞之下,虽然也是着肉有声,但若与这绝色身影相比,被打几下也是心甘情愿。
旁边有人解劝道:“小姐,来人是个高手,不能怪他们无用。”
那少女粉面含嗔道:“你也是高手,他也是高手,这么多的高手,怎么偏偏就把本小姐的车给丢了呢?”
众人哑口无言。那少女更是恼怒,喝道:“还不给我去找,找到那偷车人时,把手给我剁回来!”
旁边之人躬身道:“小姐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前去寻找。”
那红衣少女又道:“ 此事不可告诉我母亲,免得她替我担心。”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敢禀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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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气堂”
一块大大匾额挂在客堂之上
这是一处私人宅邸,规模十分庞大,虽然无法与卧虎庄那等规模相比,但比一些官宦之家的园林却要胜出许多倍,里面楼台水榭、小桥流水,颇有几分雅意。
这里的主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只是他这位高人隐士实在做的舒服了些,不但有良田千顷,更有奴仆婢女无数,若是这等隐士生活一直持续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快乐无比的富家翁。但是此刻他的这个‘正气堂’却已由不得他这个主人做主了。
一个微胖的老者向着客堂之上高坐的几个道家之士堆着满脸的恭敬,老者说道:“几位师伯师叔莅临寒舍,是晚辈千百世修来的福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晚辈无不照办。”
一个道者道:“刘师侄不必如此客气,我等虽然在这里落脚,但不会逗留许久,也许过几日便走了。”
那被称为刘师侄的老者立时丧气般说道:“晚辈好不容易得慕各位师伯叔仙颜,正想求长辈指点一番,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道者道:“你的一片孝心我们记下了,等过些时,你可选一资质出众的嫡系子孙送往昆仑,我做主收入三清殿做外门弟子,但是最后能不能入我门中,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那老者大喜,跪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老者出去后,这几个道者又转往后堂,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几个道者却向上躬身施礼,齐声道:“参见师叔。”
高堂之上,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威严老者,生就卧蚕眉,方正脸,山羊胡,头顶道冠,目中不怒自威。
在这位老者旁边,另有两个女子侧坐,一个青衣女子,一个紫衣女子,都是天香国色。只是那青衣女子眉目之中有些煞气,而紫衣女子却恬静许多。
“几位师侄免礼。”
几位道者平身之后,也依次在两旁侧位坐下。
“师叔,眼看已过七日,钱师弟依旧未到,要不要派人前去催一催。”
高座上的老者道:“钱师侄迟迟未到,莫非路途之上有什么变故,耽搁了几日。”
另有一位道者道:“若是钱师弟总是不来,难道就这么待下去,总归要有个期限吧。当此危难之时,拖延不决,再不重振我道家声威,恐怕那些依附而来的同道迟早会生出异心。”
老者淡淡道:“再过三日不来,就不用管他了。”
这边厢正在议论,另一边方仲等人已到了‘正气堂’大宅门首。方仲看着眼前屋脊比邻的房舍,赞叹道:“好大一所宅邸,莫非是我派早就置下的产业?”
一旁的周青道:“那到不是,这里的主人原本也是昆仑的外门弟子,因为学艺无成便下山来,虽然道心不坚,但是在凡尘中却混得不错,创下了偌大的家业来。虽然他已做富家翁,但一直不忘教诲之恩,常与我派有书信往来。此次玉机子师叔祖领着门人下山,路过此地,便索性在他这里暂住几日。”
方仲道:“原来如此,我们这番打扰于他,倒真过意不去。”
周青笑道:“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他正求之不得呢。你以为我等在此歇脚就没有什么好处给他了么,若非看中了那一丝恩惠,他肯这样好颜相与?方师弟,师兄自从下山走了一遭后便明白了许多的道理,有一句话当真一点不假。”
方仲道:“什么话?”
周青正色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至理名言,其中道理比我等先前所学的道经更加入木三分,若论‘道可道’,师兄以为这更近乎于‘道’字。这话我也只对方师弟你说,旁人面前是不会直言的。”
在外伺候的下人见到方仲等人都是昆仑弟子,顿时恭敬万分,上来牵马问候。钱文义对着来人道:“这里有两个女眷,不知如何安顿?”
那些下人连忙道:“这个容易,我家老爷早就安排下仙姑的住处了,带过去便是。”那几个下人以为小兰与金菊花也都是昆仑派的人,钱文义索性将错就错,也懒得去解释。司空谅和鹞鹰王驾着车载着小兰与金菊花,在下人带领下往天玄宫门人的所在而去。天玄宫的那些女弟子又以为这是主人家的女眷,故此直到那些下人把二女领进府里,隔着天玄宫众女弟子旁边住下,都无人怀疑小兰与金菊花的身份,谁也不知她二人既不是天玄宫的女弟子也不是这里的本家亲戚。
方仲自己牵着狰狞兽前往马厩,安顿好之后与钱文义一道进大厅。周青先一步前去禀告,不多时,陆文甫、邓文忠等人从后堂转出。这几人都是当初在无量山大战时退回来的,没想到转了一圈,又在这里遇见。
方仲上前向众人请安问好,陆文甫只是鼻中一哼,便向钱文义道:“钱师弟,一路之上游山玩水可还快活么?”
钱文义也知自己确实来得晚了,陆文甫又刻薄无比,故意拿话讽刺自己,歉然道:“陆师兄说的那里话,小弟虽然晚了数日,又何曾去游山玩水了。”
陆文甫冷笑道:“若不是你们耽搁时日,我与诸位师兄弟又怎么会整天无所事事么,坐看魔道耀武扬威。玉机子师叔就在里面,你迟来之罪亲自向他老人家解释去吧。”陆文甫把袖子一甩,根部不理方仲,便自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