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危急,张本民只有斜着向前方跳出一步,单脚蹬墙,高高跃起。追着他的面包车因为速度太快,右打了下方向后没法及时回正,结果右前车头猛地撞到了墙上。
刚好,跃起后下落的张本民,正好蹲到了车顶。
简直是蓄意谋杀!
张本民立时气血翻涌,跳下车后就拉开车门。
司机在猛烈得撞击下还有点发懵,转头看到一脸怒色的张本民,还没什么反应。
张本民一巴掌扇过去,“下来!”
司机是个中年人,他摸摸火辣辣的脸,样子很是惊慌,忙道:“对,对不起,我走神了。”
“走神?”张本民拉起安全带,从中年司机头上绕过,然后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这么窄的巷子,开这么快,还走神?!”
“打,打盹了。”
“上高速、走大马路容易打盹,在这背街小巷也犯困?”
“凡事都有例外,我太累了,真的犯了迷糊,结果脚下一溜,给了个大油门,方向也歪了,差点撞到你,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张本民看了看这个抖抖索索的中年司机,虽然有点猥琐,却也看不出有奸佞之相,又听他说得中肯,怒气也就消了大半,不过,也还未完全打消疑虑。
“把车放这儿,咱们得去派出所。”张本民觉得还是要好好盘查一番。
中年司机连连点头,“行行行,警察同志,怎么着都可以,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担着,我愿意接受处罚。”
“警察?”张本民听了一愣,看看身上穿只是便衣,要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你……”中年司机同样一愣,“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派出所的么?”
“我是要你和去派出所,但可能只是为了报案,你怎么就断定我就是警察?”
“报案?”中年司机摸了摸脑袋,“咱们这是交通事故,报案处理得到交警队去呀,所以,所以你说到派出所,我就认定你是警察了,要不我也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跟你走啊,是不是?”
这话似乎是有些道理,但中年司机说得过于圆滑,这让张本民更加怀疑,不过他打算以静制动,“别管我是干什么的,不要废话了,赶紧走吧。”
来到派出所,张本民找机会打了个电话给蚊子,让他赶紧到派出所,准备实施跟踪,然后开始拖着时间问询司机。
大概半小时后,蚊子到了,张本民便让辅警把司机送出去。
蚊子干这事有一套,跟踪一天多时间有了结果,中年司机竟然是永博公司的保安,他小心翼翼地躲了一天后才回永博公司,穿上了保安制服。
果然,永博公司那边也已浮头,开始了行动!
这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张本民还是有些紧张,加上何广升这边,相当于是双面夹击,这让他更是急切,已经无法等待举报的结果。中午,饭都没心思吃,他就开始琢磨该如何进一步动手。
然而,事情总有转机,就在下午,何广升好像出问题了,他被市公安局纪检组叫去谈话了。
张本民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也还有担心,怕市局纪检组只是走走形式做个样子,一谈了之。毕竟胡华正不会一点都不过问,他让胡华浩说句话,没准就能缓下来。
不过,担心是多余的,何广升一去不返,他涉案的性质很恶劣,省纪委驻省公安厅纪检组副组长亲自督阵,没人能使得上力。
张本民很高兴,径自走进周前帛的办公室,毫不掩饰地笑了,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何广升最后还是栽在了自己手里。
周前帛有点不自在,竖起大拇指连说厉害,实在是厉害。
张本民摆摆手,说不是他厉害,而是正义必定会战胜邪恶,那是自然规律。下一步像胡华正之流也不会有好日子,所以希望周指导尽可能地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周前帛惊慌起来,忙摇着头说胡华正那个层面他根本接触不到,没法获得信息。张本民又哈哈地笑起来,拍拍周前帛肩膀,似是安慰地说没事没事,别害怕。周前帛也跟着笑了笑,极不自然。
场面有点尴尬,张本民话锋一转,说其实他是来道贺的,所长意外性空缺,通常情况下指导员就能移位过去。
这个话题周前帛感兴趣,马上眼睛一亮,说真有可能?张本民说当然,不过得主动点,大着胆子去找胡华正,摆明关系,肯定没问题。
说到这里周前帛算是明白了,张本民要利用他打进胡华正内部,那可是个艰巨的任务,能左右为难到死。“我能力不行,估计没法胜任。”他开始推托,不敢接招。
张本民别有意味地一笑,“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再者,很多时候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我觉得你行,就肯定就行。”
“可,可胡华正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他能睬我么。”
“你说可以继续钳制我,进而可以找机会办掉我,他就会把你当回事。另外你还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原本就是和何广升是一伙的,跟接班人一样。”
“以前何广升跟我是走得比较近,可后来就有些疏远了,能行么?”
“何广升跟你不是疏远,只是他觉得你是扶不上墙而已,并把信息传递给了胡华正,但现在不同了,他已彻底倒台,深蹲大牢,完全就是个废物。”
“也就是说,胡华正还能看得到我?”
“没错,而且何广升也会极力推荐你。”
“啊,推荐?什么推荐?”
“何广升出事,胡华正不会不过问,他应该会通过关系与何广升见上一面,对接一些情况安排。其中,必然会谈到继任所长的问题,何广升自然会把你推出来。”
“何广升能推我?”
“对。”张本民一点头,“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应该不少吧,保不准有人恶气难忍会报复他的家人,扶个自己人上去,多少还能得些便利吧。”
“也是。”周前帛露出一丝喜色,“那,我就斗胆试试?”
“别谦虚,一试即成。”张本民拍着周前帛肩膀,“在胡华正面前,你要显得有信心,得强硬起来,尤其是在说到我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得非常恶狠。”
“其实……”周前帛叹了口气,“其实有点害怕,胡华正哪里是惹得起的人?”
“不要吓唬自己,告诉你,胡华正的下场,只会比何广升更惨,你怕什么?”
“那,好吧,希望那天早点到来,否则我真是会有点寝食难安。”
“就你这点胆子,当初是怎么跟何广升走到一起的?”
“当初是个愣头青,傻大胆,可后来经历的事多了,胆子就变小了。”
“行了,你也别太有压力,或许根本就用不到你做什么大事,当然,小动作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好好好,那太好了!”周前帛搓着手道,“搞点小动作还不是游刃有余嘛!”
张本民见周前帛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摇头笑笑,也不再多讲,反正目的已达到,而且跟他表面上还得保持距离,所以也不宜待太久,当即赶紧离开。
刚到楼下,周前帛就从二楼探出脑袋喊了一声,一脸兴奋。
张本民返身回去,问有什么喜事。周前帛眉头抖着,说刚刚接到电话,分局人事科让他下班后过去。
看来胡华正挺着急!
张本民解读出这一信息,顿觉事不容缓,必须全力应对,眼下要解决的是永博公司,不管是肖勇涛还是张星,只要有威胁,就拼力瓦解。
回到办公室,张本民陷入沉思,紧迫感越来越强,他打电话给蚊子和小金子,约晚上见面,商量怎么从那中年司机下手,对付永博公司。刚打完电话,值班室有人过来喊,说有人来找。
来人是出租车司机于师傅,特地过来表示感谢的。“其实早就该过来的,只是一直忙忙忙,后来觉得忙不是理由,该感的恩要及时送到。”他笑呵呵地拿出两条香烟,“巧了,今天得了两条内贡的,市场上买不到,你抽尝尝。”
“哟,还能弄到内贡的,路子挺广嘛。”张本民不虚套,没有拒绝。
“哪里,是做好事乘客给的。我拣了人家一个皮包,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拾金不昧,应该得到奖励,公司有没有奖励?”
“没跟公司说,这些都是小事,而且上次的事你不是找人说话帮了忙嘛,公司对我也挺照顾,不但没赔钱,而且还减免了日常管理上的部分费用,所以一般有事我也不找公司了,不管好坏,不给人家多添些事情。”
“可以啊,境界挺高。”
“不是境界高,是做人得有个数,不能不知足,否则快乐就没有烦恼多。”
“你这心态好,活得就是图个快活。”
“好不好都是一天,话说起来有些空,但确实是那个理儿。还有,人生无常,说不定哪天一个想不开就寻了短见。”于师傅叹了口气,“这不来时从人民医院经过,听到件惨事,有个医生跳楼死了,说是给什么医闹闹的。可惜了,那医生人人都说好,好像姓康,年龄并不很大。”
张本民一听,头皮一紧,难道是当初母亲魏春芳的主治医生康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