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来看,宋超光的为人还算靠谱,但毕竟他背景关系复杂,明面上和他牵扯多了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想到周前帛说过,所里的电话有可能被何广升监听,就直接撂下一句说找错人了吧,便挂掉电话。
电话那头的宋超光听着“嘟嘟”的忙音,半晌没回过神来,好一会才抖肩一笑,摇了摇头叹气自语,说人总是会变的。有这么个想也属正常,因为他不明白张本民为何如此。
等到中午时分,张本民离开派出所用公共电话打给宋超光,说办公电话有可能被监听,所以小心点终究是没错的,然后约了个时间晚上见面聊。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结果误解了你。”在茶社见面的时候,宋超光先自我批评,“我以为你当上了警察就要跟我划清界限,那格局真是不高,有些小家子气了。”
“也是我没做到位,回春山谋了份差事也没主动跟你联系。”张本民敬上支烟,“其中原因,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有些事肯定是要彻底解决的,所以不想有太多牵涉,否则会有意外的麻烦。”
“我知道,就是担心你稍有疏忽,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不是很可悲?所以才忍不住主动找你,无非就是想提个醒,千万别大意了,因为你面对的都是虎狼之人。”宋超光很坦诚地道。
“谢谢,真的谢谢关心,我想我还能应付得过来。”
“你的住处安全么?”
“现在嘛,还没有固定住所,大概有一半时间住在派出所值班室,另外都是临时找小旅馆,利用身份得个便利,也不用登记,所以谁想摸我的底也难。”
“那就好。”宋超光点头笑道,“说真的,老弟你确实让人佩服,绝对是偏向虎山行的汉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杀回了春山来。”
“也是被逼的,想要真正安全,对危险只是一味回避不行,关键是要主动解除。”
“可你想过没有,你要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势力?”宋超光不无担心地道,“胡华正和永博公司,在汉州不是呼风唤雨也差不多了,他们撒豆成兵,时时处处都有可能置你于死地。”
“真有那么厉害?”
“你可能还不知道,胡华正还有个哥哥,叫胡华浩,是县长助理、县政*府秘书长。”
此事,再次提及!
张本民绝对记得清楚,之前找当年的狱警戴建恒了解父亲被害的情况时,戴建恒就提起过胡华浩的情况。当时,他就联想到了胡华然,从姓名的构成上看,觉得他们应该有关系,只是那会儿没精力去进一步确认。
“原来他们还真是一家人,真是冤家易碰头,恩人难相见!”张本民咬紧了牙根,眼前浮现出儿时的情景,无限悲伤与仇恨涌上心头,忍不住道:“好,好啊,正好可以都拾掇到一个锅里,炖个稀巴烂!”
“就是啊,不是冤家不聚头,所以你一定得思虑周全,不能贸然行动。”宋超光道。
“我会小心的,眼下是先想方设法快速逐个打掉胡华正的触角,现在的路北派出所所长何广升就是第一炮,马上就把他办掉。”
“你有多少精力?像何广升那样的爪牙应该不止一个,什么时候才能打得清?”
“何广升是胡华正在面上扶植起来最得力的恶手,要不胡华正会把我放到他的手底下?所以,把何广升给斩掉,也算是敲山震虎吧。”
“但愿能如你所想,让胡华正有所收敛,那样就不至于陷于他和永博公司的两面夹击之中了。”
“哦对了,你说过肖勇波死后,永博公司是其弟肖永涛和其妻张星两人当家,应该会有不少分歧吧,所以,内讧之下消耗巨大,永博公司还能那么强劲?”
“这就是我找你想说的第二件事,肖勇涛倒是不用太担心,他那人本身其实也算不上是凶残之徒,但身边人却不是,就像邵绍强,那人是绝对的心狠手辣,拢了一拨人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
“那样的人,能甘心屈服在肖勇涛身边?”
“当然是有一定需求的,邵绍强就是靠打杀起家,一点背景都没有,所以必须找保护伞。肖勇涛凭借肖勇波的原因,也算是有一张能够承力的关系网,于是邵绍强就紧贴了上去。从另一方面讲,肖勇涛也需要拢一帮恶人做左膀右臂,以方便在道上行事,否则也没法立足,更别说做大了。”
“这么说来,我跟邵绍强早晚还有一番恶战?因为从肖勇涛方面看,他应该会通过邵绍强出招。”张本民说着皱起了眉头,“不过有点奇怪,肖勇涛那边倒是不急不躁,到现在都没见有什么行动。”
“应该还在内耗吧,肖勇波的老婆张星绝不是个省油灯,后来我了解了一下,是心肠阴毒的女人,所以说,他们起内讧,真是你的幸运,否则你能扛得住?”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
“如果有可能,也不是不可取,只是我担心你有那么多精力和能力?”
“要是说没有的话,那是因为压力还不够,你觉得我被压得还不够厉害?”
“明白!那好吧,那就祝你大获全胜!”宋超光笑了起来,“不多说了,再补充一点,也是这次找你的最后一个意思,别小看老哥我,有些方面还是能帮得上的,如果有需要,只管一声招呼,我宋超光绝不会含糊。”
“你这么说,我没法再说感谢之类的话了,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虽然是现实社会,但与人相处也不全都唯利是图,交心,是最难能可贵的。我觉得你这人值得交,甚至是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宋哥你这么夸我,任我多厚的脸皮也架不住啊。”
“好,不说了。”宋超光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裹住的东西,“不知道你是不是缺钱,但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是五万块,你先拿着用。”
张本民寻思了下,没有拒绝,“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一句话,有情后补。”
说完这些,张本民也没再多表达什么,因为之前跟蚊子和小金子已经联系过,他们二人晚上到站,得去接一下。
于是,一前一后,宋超光与张本民出了茶社。
张本民是很谨慎的,他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情况,才到路边拦了辆出租,直奔车站。
半小时后,车站外。张本民拍拍蚊子和小金子的肩膀,感叹他们来得这么快。
蚊子哈哈着,说听话听音,知道这次事情重大,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张本民说也好,既然来了就赶紧着手行动,把何广升给拿下,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当即,三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也没喝酒,紧接着找家旅馆进去,进一步商谈。
张本民把大致情况讲了,接着就布置任务。
小金子要多奔波些,次日一早带着举报材料到省里去,送往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蚊子折回兴宁,负责把材料投到市纪委和市公安局,回来后,抓紧时间租两套房子,一套靠郊区,要独家独院的,还要有地下室,一套在市区,还是相对较为安全的老旧小区,三楼。
“今天何广升被我刺激到了,感觉他可能会狗急跳墙,所以从现在就要提高警惕,我们日常的联络要注意隐蔽。”末了,张本民不忘嘱咐几句。
“必须的,肯定要进入战备状态,不但要安全,还要高效率。”蚊子一脸严肃,“我明天晚上赶夜就能回来,后天一早就去租房子。”
“用不着那么急,房子租下来还要进一步观察几天周围的环境,包括相邻住户的情况。尤其是独家独院那边,更要摸清楚,因为那里将会是一个重要的活动场所。”张本民的表情沉重又不失自信,“该出手时就出手,要占据主动。咱们通过明面上踩倒何广升,暗地里还要关注永博公司那边。我听说邵绍强相当于是肖勇涛的恶虎,必须给他拔拔牙,不能等他龂龂发威。”
“哦,邵绍强!”蚊子一听就瞪起了眼,“那可是个狠角啊!”
“没错,孟盛强的事你还记得吧。”
“忘不了的,他就是被邵绍强设计给当街除掉了。”蚊子慨叹着,“挺够义气的一个人,很可惜。”
“是的,所以要尽所能做好计划的一切,为了我们,也为了那些对我们有恩的人。”张本民也颇为感触,他摇了摇头,“算了,不多说那些,抓住眼前要紧,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做事。”
“我还有句话,对何广升要不要也用点暗招?他可是个不入流的人,那狗日的要是真猴急了,估计什么事也做得出来,没准啊,现在他就想着怎么在下一秒除掉我们呢。”蚊子不无担心地说。
蚊子的这个提醒很及时,张本民也意识到必须绷紧安全弦,否则一个疏忽还真有可能像宋超光说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等两天,看举报的效果,如果不得力就搞暗手。”他点头缓道。
事实的确如此,就在第二天中午,便得到了印证。
下班后,张本民像往常一样,离开派出所走进巷子,准备到路口一家饺子店吃中饭。快出巷子口时,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嘶嘶”声,凭经验,那是发动机猛然高负荷工作的缘故。
等连忙回头看时,一辆面包车正疯狂地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