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寺的姑子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皇后领头进去,年世兰紧随其后,其余嫔妃按照各自的位分进入正殿上香祈福。皇后这次没带江福海,而是带了剪秋和绘春,绘春平时很少出来走动,这次皇后带她出来,也是因为皇后身边需要剪秋跟着,而江福海是个太监,去找甘露寺的姑子打听浣碧多有不便,因此就带了绘春。
皇后由剪秋搀扶着上香,皇后身边的绘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后身上,只有年世兰看到绘春匆匆忙忙地离开,心里也有数了,脸上没显露出来,她看了一眼周宁海,周宁海得到了年世兰的指令,只是远远地跟在绘春身后。
甘露寺的住持准备了丰厚的斋饭给宫里的贵人们,甘露寺是皇家寺院,素斋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精致,但是放在民间也是极其小巧精致的,而且味道也还算不错。皇后招呼嫔妃们用膳,“这甘露寺的素斋堪称一绝,妹妹们多少都用些吧,咱们在宫门下钥前回去就行了,午后也可以看看这附近的春色。”
瓜尔佳氏附和道:“皇后娘娘的安排很是妥当,臣妾拜服。惠贵人,咱们一会儿去后山看看吧,莞嫔姐姐不能来真是可惜了。”
瓜尔佳氏午膳后拉着沈眉庄去后山,这也是皇后有意安排,宫里谁不知道沈眉庄和甄嬛是为一党,皇后为了打听浣碧的事情,让瓜尔佳氏将沈眉庄支开,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眉庄见瓜尔佳氏主动邀请她去后山,心中虽然有疑虑,但还是不好拒绝,“祺贵人相邀,我自然是不能扫兴的,那用过了午膳,咱们一起吧。”
这个节骨眼,自然是不能像在宫里那样一人一桌的,甘露寺的姑子准备了几个小方桌,甘露寺的膳食做的十分精致,可是跟翊坤宫的小厨房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左右只用了这一次饭,年世兰将就着吃了。可是年世兰这边是将就,这饭菜对于不得宠的嫔妃来说,已经是特别好的了。
绘春一路小跑着,跑到了甘露寺姑子住的地方,由于绘春是皇后的宫女,甘露寺的姑子虽然觉得不好,但是也不敢拦着。
“这位师太,敢问这甘露寺里有没有一位从宫里来的宫女,叫浣碧的。”绘春随手褪下一只玉镯子,塞给一个有些年纪的姑子,虽说是出家人,可是这玉镯子就是钱啊,有谁会不喜欢银子的。
那个姑子见绘春提及了浣碧,就和她倒起苦水来,“这位浣碧姑娘是从宫里来的,听说是宫里的贵人送来带发修行的,可是她的脾气可不小,我们甘露寺有个规矩,就是自己的衣裳自己洗,可这位浣碧姑娘却觉得她是从宫里出来的,便高人一等,要求旁人给她洗衣裳,跟她住在一起的几个都苦不堪言。”
这浣碧虽然是个宫女,但是到底是甄嬛带进宫的,在甄嬛身边,比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要气派,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好的,自从被甄嬛送进甘露寺之后才发现,原来离开了甄嬛,她就什么都不是了。绘春叹了口气,到底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主。
“那就劳烦师太带我去见她吧,我在宫里和她交好,她虽然被送到甘露寺为莞嫔娘娘祈福,但是我同她到底交好,既然来了甘露寺,就想着去看看她。”
甘露寺的姑子带着绘春,来到了一条小河前面,那里有一个粗布衣裳的女子正在洗衣服,绘春走近一看,正是浣碧在洗衣裳,而且洗的也不是自己的衣裳,旁边那一大堆衣裳分明就是其他姑子的。带路的姑子也不觉得尴尬,这浣碧若是只是替莞嫔祈福,那宫里自然会有人前来看她,可是这些日子下来,竟然一个都没有,因此甘露寺的姑子猜测,她莫不是犯了什么事才被送到这里来的吧,于是也不敬着了,只是将她当成粗使丫鬟用着。
那带路的姑子见已经带到了,便也离开了,留下绘春和浣碧叙旧。
绘春做出一脸吃惊的样子,“浣碧,你如今怎么成这样了?莞嫔娘娘当初送你出宫,来甘露寺修行,可不是让你洗衣服的,看看你的手,都起了茧子了,甘露寺的姑子未免也太过分了,回去我必定要禀告皇后娘娘,让她重重地惩治这些姑子。”
绘春这边开始虚情假意,她越说,浣碧就觉得越委屈,她来甘露寺已经几个月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同她说话。
“绘春姑姑,你怎么来了?小主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绘春跟在皇后身边久了,也会逢场作戏,她故作为难,“浣碧,你还是别问了吧,今日皇后娘娘带着各位娘娘小主来甘露寺上香祈福,莞嫔娘娘没来。”
浣碧只觉得委屈,“她为什么不来?旁人来得,偏她就来不得。”
绘春十分为难地说:“浣碧,莞嫔娘娘有喜了,不宜舟车劳顿,我想着,她大概是不愿意见你吧,怀胎辛苦,那她也可以让流朱跟着来看看你,毕竟主仆一场。好了,你也别伤心了,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浣碧十分气愤,“姑姑说得对,她不方便来,可以让流朱来探望,再不济让小允子来看我,可是这么久了,却一次都没有过,甘露寺的姑子一开始见我是从宫里出来的,都还敬着,后来见没人替我撑腰,便开始欺凌我。姑姑,你当真有法子救我离开吗?”
绘春来找浣碧的目的是为了探听浣碧的身世,因此她与浣碧的谈话也是在这个基础上的,“浣碧,你有没有什么亲人,你若是有亲人,我可以求皇后娘娘,让她去求皇上让你回家。”
“姑姑,我娘当了外室,生下了我。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我爹家里有个很厉害的正室夫人,听说我爹家里都没有庶子庶女,那夫人手段了得,我爹不敢将我接进府里,只是托关系将我送进了甄府,当了莞嫔的大丫鬟。我实在是无家可归了啊,姑姑,你可要帮帮我。”
浣碧倒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将她娘是罪臣之女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承认甄远道是她父亲。绘春见浣碧这是变相承认她是甄远道之女,只是她娘罪臣之女的消息还没坐实,可看眼前的情况,是无法继续追问了。
“浣碧,你先忍耐一段时间,容我想想该怎么救你脱离苦海,皇后娘娘那边离不开人,我就先回去了。”
绘春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身后还有个尾巴跟着,周宁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回去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华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