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凯复被调去了京城,随后立刻就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不出楚昊的预料,户部是侍郎被敲掉了,田凯复几乎刚到京城就上了任。因为之前是犯官,他又是资历不足的新人,各种事情多到焦头烂额不算,还老是被人下绊子。
田凯学和田凯诚两个被他按了个书吏的名头,带在身边长见识/打杂。他又找了些原本在各种生意上工作的账房。身为阮氏商业帝国的奠基人之一,找别的人不行,找几个算账的还能难得倒他?
等到其他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应该寸步难行的新任侍郎田凯复,早就已经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治理得犹如铁板一块。他们这时候还想伸手,根本连一条缝都没有!
而且……下绊子什么的,难道只有他们会,田凯复就不会?
身为平西王世子的伴读,在所受到的教育中,下绊子什么的简直就是基础课程。在田凯复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之后,之前给他下绊子的,有一个算一个。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当他好欺负!
他还有个宗师男票呢!
拿到家书的田凯诚,脸色一片青白。有这么当爹的吗?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田凯学看堂兄弟不说话,看神色也不是什么好事,意图默默绕开,却被田凯诚一把抓住:“爹让哥相亲。”信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但中心思想就是田老爹要过来操办长子的婚事。
田凯诚立刻撇清关系:“那是你哥和你爹,跟我没关系!”他是脑子抽抽了才会掺和田凯复的事情。要他说,怪不得当初爷爷定下的继承人是大堂哥不是大伯呢!就他大伯这脑子,别说是顶门立户,就是守成也手够呛。
他不好当着人儿子的面去说人家的爹,只能说:“你说爷爷是怎么回事?大堂哥不就是喜欢男人么?看看世子殿下那般尊贵的身份,一样喜欢男人,照样还是当着世子。要是咱们家让大堂哥当家主……”大堂哥现在还不到三十,就已经是户部侍郎,假以时日,更上一层楼是妥妥的;无论将来是留在京城,还是回到西京,田家必然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格局。
虽说他们这一辈再没有一个像大堂哥一样那么出息的,可这还不是有下一辈么?看看他儿子和田凯学的儿子,现在得到的资源是他们在家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田凯学摇了摇头:“大哥才不会当家主。他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了,咱们能给他分担掉一点是一点……”免得大哥有空就考校他们的功课,那标准高得根本就完不成,非得挨上一顿打才罢休。跟在大哥身边一年多,他的功课涨没涨进自己还摸不着头脑,但是抗揍和逃命的本事练出了不少。
“你在这儿瞎操心个什么?把信交给大堂哥不就行了。”田凯诚觉得等大伯来了京城,他倒是可以稍微松快松快。来京城也有一两个月了,他还没带老婆儿子出去逛逛,连金裳河边上都没去过。
田凯学一想也是。老爹和大哥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掺和的余地。
田凯复看到信之后,只是挑了挑眉:“知道了。你让弟媳准备一下爹的起居。”这次他接任了户部侍郎之后,倒是给赐了一座官邸,并不算大,不过老爹来了之后,也能有地方住。
田凯学想退出去,看了看埋头计数的大哥,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大哥,你不生气?”他大哥都是有大嫂的人了,他爹这样眼瘸,会不会被大嫂套麻袋?
“嗯?我为什么要生气?”田凯复头也不抬,嘴角倒是弯了弯,“正好爹来了,估计娘也会一起过来,到时候把我和你大嫂的婚事给办了。”这段时间虽然忙,但是婚礼该准备的东西,他也已经准备齐全,这次正好把该办的都办了。
自从发现自己不用在田家这个小山头当下任大当家之后,田凯复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也不是说脱离家族甩手不干,他现在这样培养两个兄弟和子侄,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轻松愉快,还能锻炼身体/揍人。
田凯学愣在门口,还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听他大哥接着吩咐道:“对了,你去一趟睢南书斋,看看我让他们做的新纸怎么样了。要是还拿不到样品,你就催一催,我等着用来写请帖。再顺便去一趟春鹿巷的老秦家,看看喜服和绣品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田凯学:睢南书斋在城东,春鹿巷在城西,哪里顺路了?!
阮白还不知道他先生准备脱单盖戳,还在整理着给他的礼物。
“田家的两兄弟那两家子,现在都和老田住一起,多少也得准备一些。对了,顺便送个厨子过去,蒋三的蜜汁肉脯做得不错。”
“嗯。他岁数也到了。”楚昊提醒,“榷场的新管事是老田的学生,算起来也是你的师弟,别忘了也给准备一份。”
“他倒是没忘。老田眼光不错,是个干实事的。”阮白早就给准备好了给他的礼单,全都是些实用的东西。马上就要换季了,顺阳现在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到底也不是什么物资充沛的地方。一样是新官上任,阮白在京城那才叫什么都不缺;而榷场新上任的这位高大人,寒门出身,到任就带了老娘老婆和一双儿女。哪怕田凯复走之前,几乎把能留下的东西都留下了,到底还是需要添置很多东西。去年一场雪灾,等今年秋收过后,房子也要……
“阿清还在忙着造楼房?”不得不说,越泽王现在财大气粗,自己地盘又小,在家族里就是个小透明,现在简直就是顺阳第一土豪。现在越泽地区已经出现了几个颇有点现代化风格的社区,各种规划特别整齐,还实现了冬季集中供暖。
楚昊听他这么一问,呆愣了一下:“大概是吧?”庶务的事情他以前还能关照一眼,最近却是全都丢开了手。
阮白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要不我还是去隔壁吧?我在这儿总吵到你。”
“别!”楚昊赶紧阻止,办公之余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家二狗,还能随时亲亲摸摸抱抱,什么样的休息都比不上,“你在这儿,我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你了,不然我还得找人问,多麻烦。”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完,他立刻就发问,“之前迁去岭南的匈人,现在怎么样了?”
“安置得不错。气候方面有些不适应,语言也在慢慢学。不过匈人都有一把子好力气,手上的牛羊马匹换了钱之后,生活的钱还是足够的。而且咱们的医疗条件比草原好上太多,吃的东西也丰富,和当地人相处的也还可以。”不能说一点冲突都没有,民族习惯之类的差异完全无法避免,但是岭南那地方本来就有山族,双方相处得不错,和匈人又没有什么仇恨。匈人初来乍到,忙着新奇和适应还来不及。
“我这边第二波匈人也快了,还是迁去岭南?”岭南现在就是个大工地,修路造码头,人手极度短缺。
之前的雪灾,匈人也是受灾严重。顺阳这边开春的时候戒备森严探马不绝,就为了防止打仗。
结果不出所料,匈人们果然来了。但是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请求“兄弟”帮助的。
要不是之前已经有了内附的先例,守城的官兵差点破口大骂:谁特么跟你们是兄弟!
匈人们很自来熟:大家不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嘛?乌黎先祖在上,咱们都是一家人!
然后经过了一番谈判,匈人们就被接进了榷场。那儿划出了一片地方,把他们安置/看管起来,然后教授周话。学的好的先迁徙安排,学的差的留校察看……
“少少的迁一点过去当障眼法吧?一个地方匈人太多了不是好事。我偷偷送点人去南海。”南海是岭南以南,他们自家建造码头的地方。那里的人手才真叫缺。
“行,我把人分一分,剩下的写个折子递上去,让他们自己分。”大周这些年就没什么真正风调雨顺过的时候,人口是个大问题。大量迁徙匈人肯定不行,但是少少的迁上十几二十个人,完全没问题。
来内附的全都是些小部落,能有个两三百人顶了天了。他们根本就不担心没处安排。
在他们把大量的匈人往东南方向迁徙的时候,东部地区也有大量的老百姓在往西部迁徙。
这些人大部分是手工业者、账房、掌柜、做小买卖的货郎、一部分落魄书生、各种匠人等等,可以说遍及各行各业。他们也不是有组织的,而是……
“我家大郎在西京安顿下来了,咱们一家就跟着搬过去。”
“在下一个屡试不第的书生,承蒙学校看得起,聘了当先生,去给人启蒙。”
“听说顺阳有开给匠人的学校,还是王爷办的,咱得去长长见识。”
各种各样的理由汇集在一起,东部地区在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很多人!
皇上头疼得很,刚把刺头拍下去几个,自己到底也伤了点皮肉;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怎么又弄出这种事?
“父皇,要不儿臣再去一趟顺阳?”他看过小皇叔给写的信了,好像又多了很多好玩的东西。他要带着松松和苗苗一起去,顺便看看没良心的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