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左右这些事情都是与你无关的,何必为了一时好奇,赔上了性命。听我一句劝,趁着还有离开的机会,就赶快离开,天下之大,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去了,莫要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偏要在饮酒镇逗留。”
酒娘子言语之间有几分落寞,辛芜在一旁听的很认真。
末了问:“那……你是因为一时好奇,才被困在这里,再也离不开了吗?”
酒娘子:“是与不是,都已是过往云烟,往事不必再提。”
这话却是间接承认了辛芜的意思,酒娘子从前的名字,多年不曾提起,她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每每有人到她开的客栈投宿,她说给那些人听的名字都是酒娘子这么个诨号,从不曾提起自己的真名。
从前她是不愿将名字说给陌生人听,后来是说与不说都无人在意。
也就没了说的必要了。
辛芜听话的不再问她往事,却依旧固执的不愿离开,“既然让我碰见饮酒镇这样的事,我当然是要问个水落石出才会离开,不然心有疑惑不曾解,那种感觉可不好。”
别看她说的不能解惑就会让她怎么着似的,其实辛芜还真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一贯喜欢得过且过,活了那么多年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始终执着的。
这次若不是行路说饮酒镇之谜就是她的任务,或许她真的能做出转身就走的事情。
酒娘子:“……”
她能说什么,好心相劝,小姑娘却不肯听。
她自然是不会再多说些什么,说到底她和辛芜也只是萍水相逢的他乡过客,看在她们之间有相似经历的份上,出言相劝就已经是极限,想让她舍命相救,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酒娘子点点头,可有可无的说:“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就随你好了。想要问些什么,就说说看,若是我知道的,说给你听也不无不可。”
辛芜:“好。”
她闭着眼睛,回顾了一下昨天的经历,酒馆中遇到的事情没什么好问的,她对夜间昏睡过去而不曾看到的东西倒是有几分兴趣,睁开眼,在心中打了个腹稿,确认没问题了,才问道:“先前我就说了是卢掌柜给我指路来这家客栈的,而你同他都说过夜间不要出门也不要开门之类的话,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嗯?你昨夜没有看见也不曾听见么?”酒娘子心想夜间哭嚎声那般大,初来乍到的人还没有人能一夜睡到大天亮的,这个小姑娘果然有几分奇异,可也止步于此了。
辛芜偏过头:“这很奇怪么?”
酒娘子跳过这个问题,说起了上个问题:“从我来到饮酒镇之日起,每至夜间,镇中街道上总会出现一个头朝下,倒立着的人,行动间不似旁人用脚走路,而是脑袋着地,跳着走的。起初她默默无声,却总在外乡人的房门外逗留,等她离开后,那个外乡人总会突然暴毙。死的人多了,她在夜里渐渐就能发出哭声。”
“是她杀死了外乡人,还是她来后外乡人就死了?”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辛芜奇怪酒娘子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若是她杀的人,那她自然就是很危险的家伙,可若不是她杀的,那就很有意思啦!”
“如果是后者,那她出现在外乡人的门口是在给人预警呢?还是单纯的预示着死亡呢?我听说上古的时候有一种鸟名叫悼亡,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身边,高歌一曲后离开,不出三日,人必死无疑。或许你说的那个她就是和悼亡类似的存在呢?”
酒娘子沉默了片刻,答道:“我不知。”
话刚说完,她就面色大变。
远处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黑点,如同落入池中的墨墨汁,迅速的晕染开来,只是黑点到底不比墨汁,它不仅没有被稀释开来,反而不断的周围天空染黑,须臾之间,阴沉沉的天色就被黑夜取代。
没有给镇上的人留有防备的余地,眨眼间,白天就变作了黑夜。
这是饮酒镇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可在黑夜来临之际,众人没有事先商量,纷纷点上灯笼,关好门窗,所有的声音就此消失。
客栈门口的酒娘子一把将辛芜拽到身边,反手关上门,带着人往楼上走去。
她说过的哭声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在镇子里响起,辛芜听不出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她一只手被酒娘子拉着,却还忍不住频频回头,据她所知,从昨天到今天,饮酒镇只来了她这么一个外乡人。
所以镇上那个说不出来是人是鬼还是妖的东西,会来找她吧!
“天黑的好快啊!你刚才一直让我快些走,就是因为预料到天很快就会黑下来吗?”辛芜拖拖拉拉的,不肯走的太快,她总觉得那个哭声是从背后传来的,说不得下一刻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酒娘子走路很快,语速也很快:“我让你快些走是因为,进了饮酒镇的人若是能在三天内离开,是不会遇见危险的。而且在你来之前,这里的日夜同外界没有区别,从不曾出现过片刻之间换了天地的事情。”
这是在说是她的锅吗?
辛芜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是我引起了这些变化吗?可是几息之内从白天变成黑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呀!天狗食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夜间模样,外面的天黑兴许就是因为这样呢?”
说着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解释之语,辛芜半点心虚都没有。
反正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把错误扛到自己的身上的,而且她本就什么都没做,凭空砸下来的锅,她是不会背的。
“天狗食日之时天虽然黑了,但依旧是白日,现在天黑了,那个东西也出来了,可她向来只会在夜间出现。”酒娘子推开门,带着辛芜进了那间没有窗只有门的上等房,关上门之后,室内一片漆黑。
她本就觉得辛芜不是普通人,现在又遇上这种事,反正她现在宁愿相信自己的那个推断,也不愿相信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