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芜把手炉塞回陆振声的怀里,自己拢了拢斗篷,打了个寒噤,“你有事情要做,就不用管我了,反正也是几步路的事情,根本用不着特地送我回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陆振声指着自己现在住的院子,路的尽头唯一一家还没有挂上红灯笼的那一户。
其实吧!
都已经新年了,门口挂灯笼,自家人的衣服换上喜庆的颜色也是应当的。
问题是当家的主子没有一个想那样做,陆梓善整日在外边奔波,没时间管内宅的事情,辛芜则是没有意识到新年的到来,她满脑子都沉浸在祖宅的火灾之中,纵火者还有放任他们行恶事而不加以阻止或预防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她根本就没心思管那些。
就算真的到了新年那一天又如何,她肯用素衣换白衣,就已经很不错了。
“京都这里二十三就是小年,你们家今天可放过炮仗?还是预备着同老家一样,还是在二十四过小年?”
陆振声见小姑娘手都缩到袖子里,他手上的手炉也没有刚下车时那么暖和,里面的炭应该都用完了,就没有再强行塞给辛芜。
他同辛芜聊着家常,背地里冲黄酒摆摆手,让人不要跟上来。
一天到晚看话本的日子太过无聊,辛芜和陆振声聊得很投入,也就忽略了这人背地里的小动作,等她被簇拥着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说好了她自己回家,结果最后还不是被送回来的。
外边的风雪越来越大,黄酒也下了马车一路跟了过来。
小丫头霜降走上前敲着门,不一会儿,老李头披着件花布袄子就出来开门了。
辛芜正要领人进去,背后传来陆梓善迟疑的声音。
“是阿芜吗?”
陆梓善在外面一连忙了许多天,好不容易将事情弄好了大半,接下来的都是诸如酒楼内部装饰和菜式选择这样的事情,他在家中就可以搞定,好不容易空下来的陆梓善回来的比平常要早许多,谁知竟在家门口看到疑似妹妹的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的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男子。
这就让他很不高兴了。
居然有人趁他不在来勾搭他家妹妹,怎么能不教训他们一顿呢!
“哥哥。”
比起陆梓善暗搓搓的想着怎么对付想要勾搭妹妹的坏小子,辛芜想的倒挺简单的。
既然哥哥已经回来了,陆振声等人就由哥哥去招待,她还是先回去换双暖和的鞋子,脚上的这双穿不出门的鞋,已经冷的快要结冰,她的脚也要冻得没有知觉了。
辛芜朝陆梓善笑了笑,“振声哥哥来了,哥哥帮我招呼客人嘛!我要回去加件衣服,今天好冷哦!”
“陆振声?”
陆梓善仔细看去,站在辛芜身边裹得跟个熊似的家伙果然是陆振声,至于多出来的另一个人,他就不认识了。“外面冷,阿芜快些回房去,客人就让我来招呼好了。”
见小姑娘听话的往她院子的那条路拐过去,陆梓善脸色好看许多,然而等他对上陆振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你不是在陆梓遇府上窝冬么,怎么现在还有时间到这里来闲逛?”
话一出口就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陆振声习惯了和陆梓善针尖对麦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黄酒听的不怎么得劲。
黄酒从背后锤了陆振声一下,等人回头,小声说道:“你也送那个小姑娘回家了,她哥哥也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白鹿书院了?”
黄酒也不是一定要跟陆振声凑成团,京都那么大,他要真想找人凑团,哪里会找不着人。
只不过陆振声在他爹面前出了头,让他爹给记住了,等他说自己不想在国子监读书,他爹就让人给他弄了个假身份,想把他塞到白鹿书院去,还特地把陆振声也弄进白鹿书院,就想让他们做同窗。
要是让他爹知道他一个人去白鹿书院,指不定能想到什么地方去。
保险起见,他还是和陆振声一起走为妙。
“阿芜都已经邀我留下来吃饭了,我怎么可能还走呢!白鹿书院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当然是阿芜更重要。”陆振声拍了拍黄酒的肩膀,看人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他才松开手。
呵呵!
他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既然敢锤他就应该做好被反锤的准备。
“你说的还不错。”只听见后半截话的陆梓善对陆振声的态度好了许多,一个会对辛芜又不会抢走辛芜的人,当然比狼子野心的家伙要顺眼许多。
黄酒迷迷糊糊的跟着人往院子里走,一直走到陆梓善的书房里,他也没想明白,陆辛芜什么时候请陆振声吃饭了,他觉着自己的记忆没问题,他们就没有说到晚饭的问题吧!
在陆梓善回房换衣服的时候,黄酒凑到陆振声身边问了起来,“你和陆家姑娘之间有什么暗号吗?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在什么时候请你留下吃饭的。”
“什么暗号,我和阿芜之间怎么可能有暗号。”陆振声摆摆手,“阿芜先前喊我哥哥了,还说要好好招呼客人,四舍五入一下,我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肯定就是在一起用饭的,我说的没问题吧!”
这样的逻辑,很好,很强大。
黄酒找不到可以辩驳的点来。
捧着茶杯,他默默缩回原来的座位,有些担心以后去了白鹿书院,要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他会不会也脑子出问题呀!
等到陆梓善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屋里的两人一东一西的坐着,都离对方远远的,一个傻乎乎的瞎乐呵,还时不时的笑出声,另一个捧着杯子,连连叹息,都不怎么正常。
“你今天应当不是特地上门来看望阿芜的吧!”
陆梓善在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如果上门的只有陆振声一个人,那他也不会做其他想,谁让陆振声身边还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家伙,看衣服又不像是下人,怎么能不让他怀疑呢!
陆振声还沉浸在终于又要有妹妹的惊喜之中,压根不知道陆梓善在问些什么。
还是黄酒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同陆梓善解释着事情的经过,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特地描述一下辛芜站在风口,被风吹得捂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