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偃,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这里做什么呀?”
辛芜伸手拽着岑偃的衣服,想要把他拉回屋里去,这里现在的季节是初春时节,晚上有风还是怪冷的。她是无所谓寒冷与否的,但岑偃明显就不行了。
在这个医疗卫生发展不够完善的时代,小小的感冒都是会要人命的。
更何况辛芜在李大夫那里打听过了,岑偃是早产儿,身体本来就很弱,能不生病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然而岑偃甩开她的手了。
是的,直接一把甩开了。
气势惊人,一点也不像白天那个特好说话温柔又可爱的少年郎。
“咕咚”一声,岑偃又灌了一口气,看向辛芜的眼神也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你挡住我晒月光了。”
半晌,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才不是她的小可爱,被深深伤害到了。
辛芜在心里已经揪着小手帕抱头痛哭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分清对面的少年和白日有什么区别。
“你在喝酒吗?”辛芜耸了耸鼻子,她闻到了一股子酒味,顺着味道她就看到岑偃左手拎着着坛子以及他脚下的碎片。
有点想喝酒来着。
每次都能看到小说中说古代人酿的酒度数怎么怎么低,还有些诗人就喜欢写诗来描写和酒有关的东西,什么“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之类的,听着诗句都很美,就不知道酒是不是真的很好喝。
“能给我尝一小口吗?”辛芜觉得古代的酒应该和现代的果汁差不多吧,听说米酒很甜,也不知道岑偃现在喝的是什么酒。
瞧着岑偃没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辛芜凭空摸出个小板凳来,坐到了岑偃的旁边,拿起地上一坛没开封的酒就拆开了。
别看岑偃现在说话好像凶巴巴的样子,辛芜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不讨厌她的,也说不上喜欢总归就是一时不想搭理她而已。看在他貌似心情不好的份上,辛芜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
坛口的泥封被她直接拆掉了,打开盖问到浓郁的酒味,闻着倒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喝起来味道怎么样。
辛芜小口小口的抿着坛中的酒,米酒的味道有点甜又有些怪怪的,她喝了一口想知道怪在哪里就又尝了一口,然后一口又一口,也没尝出个所以然来。喝着喝着,一坛子酒就被她喝完了。
“咦,怎么没有了。”喝完坛中的最后一滴酒,辛芜又倒了半天,一滴酒液都没有倒出来。酒坛在她手里转来转去,正着倒反着倒,最后坛口乡下倒还是没有倒出酒来。
她茫然的看向身边的少年喝酒的模样,有心想要抢下他手中的酒坛,又觉得抢人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空酒坛被她丢到了一边,可怜兮兮的盯着少年,委屈巴巴的说:“没有酒了,我还想喝。”
一个走神就让小姑娘喝完了一坛子酒。
岑偃回过神来就看到小姑娘盯着他手里的酒坛露出想要的神色,顿时扭曲了一下脸,还好白天的他不知道晚上的他做了什么,不然要是让对方知道他给小姑娘喝酒了,不整出点事来他就不是岑偃了。
“不能喝了,你都喝醉了。”既然都开口劝小姑娘不喝酒了,岑偃自己也放下酒坛,率先做出个榜样来。
发现岑偃说不喝酒就真的不喝了,辛芜惋惜的看着还剩了不少酒的酒坛,没有再闹着要喝酒了,虽然她是打定主意找白天的岑偃要酒喝的。
被酒精侵蚀的大脑转动很慢,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她喝酒之前都讲了什么。
辛芜趴在白天放木头的长凳上,散落的刨花有些扎手,她摆了摆手,问道:“阿偃,我刚才要说些什么来着?”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感觉有些荒唐的岑偃正准备把辛芜送回房间,自己也娶休息的时候,陡然想起小姑娘白天的问话。
他踌躇半天,想着小姑娘都喝醉了,就算他现在和她说些什么,指不定白天就想不起来了。就算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在岑家村,也只有小姑娘才和他一样,都是异类。这样算来,好像除了小姑娘,他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谈心聊天的人了。
“你觉得这世上会有人一觉醒来就变成少年时期的自己么?”岑偃的手轻轻拂过辛芜的头顶,他的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
岑偃提的问题太简单了,辛芜都不屑回答了。想她当年可是号称阅书小能手,什么类型的小说她没看过,不管是男频还是女频她都曾经在里面淘过书。他刚才说的不就是前两年乃至现在都还很流行的套路么!
“会啊,那不就是重生么!总有些得天独厚的人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知道未来的走向,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能耐点的轻而易举的走上人生巅峰,蠢一些的活的连前世都不如。就是这样呀!”辛芜摇头晃脑的说着话。
“重生么?”慢慢咀嚼着辛芜话中的含义,岑偃不由失笑,是他小看人了,辛芜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没有杀伤力,他竟也如同那些人一样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了。
“是重生不错。”岑偃低头看着他尚且完好的手,指腹留着厚厚的茧子,手掌手背上还留着不少疤痕,这些都是他长年累月的做木工而留下的痕迹。他的手不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一样白皙好看,但它是完整的,哪怕上面疤痕满布,可它还是完好无缺的。不像他记忆中的那双残缺的手,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
“你知道我是谁么?”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残月觉得有些眼熟,依稀记得他临死前的那天夜里好像也是这样的月亮,明亮的月光平等的洒落在大地上,连乱葬岗里的他也有幸沐浴在这温柔的月光之下。
“你是阿偃。你除了是岑偃以外还能是谁呢?”喝醉酒也不影响辛芜说话,等多就是她有什么说什么,说话前都不在脑子里过个弯,不过她平常也是这样。为了避免得罪人,她都已经在学着少说话了,虽然目前收效甚微。
“对,我是岑偃,我除了是岑偃还能是谁呢?”岑偃的眼角划过泪滴,辛芜知道他哭了。
可是她不懂,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岑偃又不是失去记忆了,难道还能自己不认识自己,怎么会因为别人一句确认他身份的话就哭了起来呢?
真是奇怪!
辛芜回忆着往日里她是怎么安慰人的,然后有些苦恼,他好像还真的没有安慰过旁人。
要不就让岑偃哭一会儿,不是有首歌就叫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么!
且让他哭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