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话已是八百年后。
洪荒历三十九万年春,是个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的日子。
一路兴奋的乘风急驰,半路路过司命殿时,我在门口那块发了霉的牌匾下伫立了许久,我很想深呼吸,然后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昔日年轻时犯下三桩错事,那第一桩大概是因为我惹上了一位十分有种的天族老大,结果被他的强权关了两百年。第二桩……如今暂且还是不提了,伤情的很,总之在锁仙塔中又被关了六百年,天帝看我态度诚恳,倒是提前了一百年放我出来。眼看着五百年之期将至,我差不多可以回归自由了,半途却为了还清投身凡界那一遭欠下的债,而催动了尘封数十万年之久的天命诀。
结果,天柱倾塌,山崩地裂,斗转星移,沧海枯竭,桑田夷荒……倒霉如本仙君,又被关上了七百年。
是不是有点算不过来?机智又如本仙君,事先掐指一心算,加上打了一遍草稿验算,满满当当是一千四百年没错。
一千四百年的囚禁,如今我整个人都快生锈长毛了。
凌霄殿内,天帝的声音凛然严肃兜头罩下:“一千四百年过去了,仙君都悟到了些什么?”
我匍匐跪在下方,浮夸演技堪比三流戏本中的悲情女主角:“小仙不该让烨清上神赴往轮回之境,不该和太子殿下打架,不该动用天命诀。”一把鼻涕一把泪,像背检讨书一样流利:“小仙发誓以上种种恶劣行为是第一次发生,也是最后一次发生。以后一定恪守天规本份,当好这个司命仙君。”
对于我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天帝老头儿明显十分满意:“你能悔过便是好的。”语调似乎平和了些,斟酌着道:“但祁儿那一桩事……”
“哪一桩事?”话一落,我就想起来了,玄衣黑发的青年一副冰冷的眉眼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层冷汗顿时布满背脊。我咬牙切齿道:“是这样的,小仙回去后想了很久,觉得全然是小仙的错。因此,”觉得还未达到效果,便违背着良心,痛心疾首:“殿下责罚的好,责罚的妙哇……”
我还没来及将那件事的全程给回想一遍,身后就响起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原来你也觉得,本君对你的处罚委实算是好,算是妙?”
听到这声音,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一转头,玄衣青年正提步迈进门槛儿。许久不见,那副华美的眉目依旧冷得无一丝温度,好像谁都欠了他钱一样。
他的目光平静望过来,似在观察我的反应。
而我却想喊一句,好你奶奶个腿,妙你奶奶个腿!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年盛夏凤凰花开满了九重天,也开满了太子府,祁渊这一身姿挺拔的大男人,在艳红花团簇拥下,牵了个同样身姿挺拔的大男人进了屋。
对比之下那陌生男人身量又稍清瘦些,一头乌黑的长发未绾直至脚踝,侧过半个脸来,真真是颠迷了万世繁花。
一下子,那满树的凤凰花,都失色了、不艳了。
然后,我听见他深情款款的对他说:“阿钰,你可总算允了我了。”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彼时本仙君因为先前打架没打赢他,被他用法术变成了一抹剑穗挂在他腰间所配的神剑上。挂了两三天,他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我却好巧不好还挂在剑上,将他俩的温存言语尽收耳底。情到浓处,实在是没有承受住,我用尽仙力才将祁渊的术法破开。抱歉,老娘受不住了,要撤了。
紧接着,本仙君就在他俩吃惊的注视下摔在了地上,并且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