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还没散,太阳却已升起老高。
等一切都静下来,那棵大槐树上,只见叶子一阵乱动,从上钻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这少年正是山下饭馆门口被王星郎折辱的那个小乞丐。只见他那苍白的脸上仍带着一丝恐惧,眼睛四下张望,待听的毫无动静之后方一跃下树。
少年跃下树,绕过血迹,径向不远处的草丛走去。在草丛中搜寻片刻,便发现王星郎那青锋剑。少年捡起剑查看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伸手拔了一把草,擦干剑上血迹,自语道:“有了这把剑,定能把那套旋风十九式剑法学全了。”说完便兴冲冲的向山下奔去。
黄山脚下,黄安当铺。此时太阳虽已升起老高,但当铺的门却仍未开。门开的晚,只因在这里只有这一家当铺。当铺老板姓黄,单名一个‘贵’字,人称黄面黑心鬼。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一身打扮终年不改,江南丝绸做的大衫,头带一顶员外帽,手拿一杆特长的大烟袋。双眼总是透出一种笑眯眯的感觉,但眼光总是落在顾客的手上。
门终于支支的开了,跟平常一样,黄贵手捧着他那大烟袋躺于大藤椅中看着伙计们忙碌,门外早已排起当东西的长队。黄贵看着人群,当他眼光落在一个小叫花子身上,眼睛不由一亮,他盯着的是小叫花用破布包成的长条,懂眼的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把宝剑。这小叫花可是这里的常客。三天两头来这里,但要当的东西却从未赎回。他不明白,为何这小叫化不干脆把东西卖了,但他却不能问小叫化,他也乐得如此。因为当东西要比买东西付的钱少的多。
这个小叫花模样的少年不用问,乃是黄山上暗戏王星郎、亲眼目睹了一场残酷的厮杀的那个少年。
少年见黄贵望着自己便从人群中径直来到黄贵面前,口气老气横秋:“黄大老板,今天有一把宝剑要当给你,不知你收不收的下?”
黄贵听少年如此一说,不由得来了精神,急忙道:“开饭馆的不怕大肚汉,我开当铺的能怕当东西的吗?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到我这里来当包准错不了。”
“不知这把宝剑可以当多少钱?”少年边说边揭开那布。黄贵立刻从藤椅中坐起,便见到一把无鞘宝剑,剑穗已断,剑把是用一块寒玉雕成,剑身青森森的泛着寒气。黄贵吃一惊,想不到这剑竟是名贵至斯。单只看剑柄便是千金难求之物,更不用提宝剑本身了。黄贵不由得紧张的额角见汗,赶紧用布把剑包好,深吸一口气,使得心情平静些。
少年见到黄贵的表情,不由暗笑,伸手把宝剑从布置年感中拿出,把自己一缕头发放在剑锋上,轻吹一口气,那头发已是纷纷断落。看着黄贵,少年道:“黄大老板,开个价吧!”
黄贵此时的心情可说是万分复杂,他虽知这黄山只有他一家当铺,但他却怕少年不满自己出价太低而去卖于他家,出价高了自己又舍不得,正沉思间,突感自己肚中几声轻响,突然便有了主意。当下含笑问道:“不知你想当多少银子?”
少年只是拿着宝剑,轻轻的吹着剑锋,对黄贵的话充耳未闻。黄贵不由得暗骂一声:狡猾的兔崽子。笑着向少年道:“小兄弟,还没吃早饭吧,正好,小女已经做好早饭,咱们可以一起吃个便饭。”
少年忙道:“不用客气,你吃你的饭,我先去外面转转。”
黄贵一听大急,急忙拉住少年的衣服,道:“那怎么行,来来来,饭已准备好了。”不由分说,拉了少年便走,黄贵边走边道:“杏儿,快把饭菜端上来,今天爹有个好朋友要尝尝你的厨艺。”
少年一听黄贵叫他女儿,心中不由一惊,暗道不好,想转身出去,但却被黄贵死死的拉住,只好硬着头皮随黄贵走进内堂。
两人刚坐好,便见一少女端着一托盘走了进来。少女年方二八,穿一身浅绿色衣裙,乌黑长发被梳成了两条粗长的大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更显得精灵之态,皮肤白里透红,脸上有一些雀斑,这雀斑更衬托出少女的刁蛮之态。少女进门发现少年,脸上立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把几份小菜和几碗米粥放在桌上。黄杏儿看着少年笑着问道:“爹,这人是谁呀?”黄贵笑道:“说起来也算咱家的老主顾了,前几天你玩的那把软剑便是这位公子当的。”黄贵转身向少年道:“对了,还没请教老弟的大名呢?”
少年忙道:“不敢,在下姓辛,贱名寒玉便是。”
“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
少女杏儿却接过话来道:“看那寒酸样,只如一个小乞丐,还什么玉呢,我看应该叫心寒石更确切些。”
辛寒玉最恨别人把他看作乞丐,听了黄杏的话不由得大怒,高声叫道:“你胡说,我不是乞丐,我可没非要来你家吃饭,是你爹硬拉我来的。在下告辞。”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黄贵急拉住辛寒玉,怒瞪黄杏儿一眼,杏儿,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辛公子毕竟是我们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幸的人家辛公子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快给辛公子道歉!”
黄杏不情愿的上前对辛寒玉福了一福,算是道歉。黄贵道:“你别看辛公子现在不太富裕,但你焉能知道人家将来不会大富大贵,不说以后,便是今天,辛公子便带来一把不错的宝剑。你不是最喜欢宝刀宝剑吗,还不快来开开眼。”
“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宝剑。”脸上明显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辛寒玉不由生气,本想不让她看,但见到她的目中无人,不想让她瞧不起。一伸手,便去拿放在桌上的布包,但黄杏却突然抢先一步把布包拿到手中,口中道:“我看看是什么破铜烂铁,值得爹爹这么重视。”说着一把把破布扯开。顿时屋中如闪了一个闪,三人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黄杏不由得心中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剑。单以价值来论,恐怕是把我家所有的现银都比不了这把剑的价值。”看那剑,但见剑身隐现青色,剑锋做浅蓝,尤其是剑柄上的寒玉给人以清凉的感觉。看完剑,黄杏不由得喜欢上了这剑。但脸上却丝毫没现露出来,口中说道:“便是这把吗?”
知女莫若父,黄贵早已看出女儿喜欢上了这剑,于是道:“不知辛兄弟要当多少银子?”黄贵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人物,他想先探一下辛寒玉的口风。
辛寒玉本想让黄贵开,谁知老狐狸总是推三阻四,他急于拿了银子便去土地庙。此时心中不耐,便道:“黄老板,不肯开价,那我便随便要点好了,你给我开一张二百两的当票好了。”
黄贵一听,不知是喜是忧,心道:“这小子要得如此少,难道是他不知这剑的价值?不对,一定是他想日后再来赎回,不行,如此宝剑落到我的手中,怎么会再吐出去。看来今天必须对他施些小手段了。”想到此黄贵不动声色的道:“二百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辛兄弟的剑虽说也值这个价,但小号没那麽多现银,我去前面柜台看看,差多少,再去钱庄支点。”说着拉了黄杏向里屋走去,过了半天才出来。出来后黄贵对了黄杏道:“杏儿,陪辛公子在这里用餐,我去去就来。”
辛寒玉见黄贵要出去,便道:“我在前面等吧。”说着站起身来。
黄贵道:“这怎么行,你看,饭都还没吃几口,说什么也得把饭吃了再说呀。”
“是呀,饭菜都快凉了,这粥可是我亲手熬的,难道辛公子是嫌我做的粥不好吃?待拿到银子便去福满楼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