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和柳雨按时从护卫兵营回来了。
沈淮安这边也开始逐渐忙碌,之前晾在大牢中一直没审问的犯人,终于到了时机。
先是将来自各地的犯人,按州列出名单,安排临近的牢房,一起关押。
将这群人终于安置牢房后,沈淮安依旧没有露面,每日安排衙役来牢中讲这么多年大周与南境的摩擦。
稿子还是沈淮安友情提供,柳乐又加以玄幻的加工,将这些大大小小的战役写得格外惨烈,尤其是南境人对大周百姓的屠杀和虐待。
此为第一计,攻心之战。
讲了足足三天,沈淮安才让衙役来传信,说刑部侍郎等着大家的实话。
立马有人表示,他愿意说,沈淮安依旧是又等了三天才开始审理。
每天上午到晚上一直在审理不同的人,一审就是一两个时辰起步,就差直接睡在这儿了。
这天,终于排到了平州。
衙役将人分别带到专门审讯的房间时,沈淮安就看到了柳福、满。
他对这两人最深的印象还是柳二原想要给李谷子他爹还人情,设计想要打乐乐姻缘的主意时。
柳福一向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但现在蓬头垢脸,破破烂烂的衣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完全没有那日的风光和精神。
柳满畏畏缩缩,胆小如鼠,柳二原去世后,他不是好好在柳家村待着么?大哥他们还时常照看着,日子虽然清苦,但好在舒适。
两兄弟缩在一团,事到如今,柳福依旧是将柳满压着的,只一眼,沈淮安心里就有了不少猜测。
一整个上午过去,有用的信息没多少,但各家的八卦听了个爽。
吃过午饭,终于到了柳福、柳满两兄弟。
沈淮安高坐在审讯堂上,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左手边放着一杯热茶,紫色的朝服、黑色的官帽穿戴整齐。
“平州,宁远府县,清水镇,柳家村,柳福、柳满参见大人。”
柳福、柳满两兄弟磕磕绊绊的自报家门,这也是这几天衙役们培训后要求的。
沈淮安身后站着一位侍卫打扮的男子,腰间佩剑,此人名唤李魁,是刑部拨过来的侍卫。
刑部因着工作的特殊性,基本刑部大人身边都会配侍卫,沈淮安身边有俩,一个就是今日站在身后的李魁,另一个叫宋深。
李魁长相方正,用现代的审美来形容描述,就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子脸,浓眉大眼,瞧着有些认死理,“这位是刑部侍郎,沈淮安,沈大人。”
“流程你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将你们如何与人结识、如何被引诱办事、如何办事等等一系列过程详细说说。”
柳福和柳满现在一副狼狈的样子,听到官爷的话麻木的,但为了自个儿的性命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猛然听到沈淮安的名字,心里有一阵的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两兄弟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见了震惊。
沈淮安?这不是大伯家乐哥儿的夫君么?一直都说是读书厉害,从镇到府县再到州府,整个柳家村背地里不少都酸柳平一家眼光好。
见台下两人一直没有回答问话,且还想要抬头瞧瞧,一阵怒意大声道:“问你们话呢?哑巴了?是还想要再吃鞭子吗?”
李魁长得粗犷,说话嗓门也大,语气严肃,很有几分威慑力。
柳福、柳满被这声音震的发麻。
“回禀大人,草民……草民之前是清水镇酒楼里的管事,大概是一年前,清水镇涌入了不少南境人,我……我一来二去的就和他们熟了。”
“其中有一个叫……叫图兰的人,偶然间他帮我了我一次,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柳福声音虽认颤抖,但还是强撑着将这事儿说了个清楚。
柳知一直唯唯诺诺的跪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李魁冷着声音,问柳满知道的情况。
在这种场合,柳满总是露怯,或许是第一次摊上这种事情,被押解进京,现在还被跪着审问,越发颤颤巍巍道:“回禀大人,草民是被……被……我大哥,就是柳福介绍来赚大钱的……”
直愣愣的直接提钱,柳满心中有些不可言说的顾虑。
沈淮安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后,终于说出了柳福、柳满进来的第一句话。
“南境与大周是世仇。”
“本官记得平州离南境还挺近吧,十几年前,无数的流民北上。”
“十几年前,你们不会没经历过吧?”
柳福、柳知双眼红了起来,他们怎么不知道呢,当初柳家村也来了些人,现在村里都还有两家是从南边逃难而来,最后安家的村民。
这小半个月以来,每日都有衙役给他们进行思想洗礼,他们也逐渐明白这些事儿做的不对。
如今被沈淮安如此质问,羞愧的埋下了头。
沈淮安继续公事公办,又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在纸上做好记录。
柳福、柳满一边回答大人的提问,一边又偷瞄沈淮安,想要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沈淮安。
沈淮安知道这两人在偷看他,估计是想要印证自个儿的猜想。
虽说京城发生的事儿,柳平几兄弟都知道,但大家都不是嘴碎的人,估计就他考上状元那次,府县会派衙役前去报喜,其他的事儿柳家人都不会在外面提。
见两人偷偷摸摸的样子,沈淮安都觉得累的慌,本来瞒也瞒不住,还不如直接挑开了说。
李魁和宋深现如今已经被沈淮安成功收入麾下,倒也不用担心会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俩抬起头来。”沈淮安直接且利落的说着。
柳福、柳满不明所以,但只能照办,结果对上沈淮安的面容,两人直接愣在原地,真的是沈淮安?难道他们有救了?
当初在县衙被抓时,柳福救费心塞了钱,托人找了柳德,想要求柳平堂哥帮帮忙,将他们捞出来,可柳德说了县太爷不愿意帮这个忙,大家都没办法,当时柳福就想了若是能见着沈淮安,那他们就一定不会有事,毕竟县太爷和状元郎谁官大,他还明白的。
一直希望能够看见沈淮安,没想到确实在这儿见到了人。
柳福心思活络些,见着沈淮安可是意外之喜,用手扒拉了几下,乱蓬蓬的头发,谄媚道:“沈大人呐,我是柳二家的柳福还记着吧?通敌叛国真的不是我们,我们是被让人骗了。”
柳福语气严肃、正派,柳福就跪着等待沈淮安的发话。
沈淮安直沉默的端起茶杯继续喝茶,仿佛是根本没有听见这话。
柳知戳了戳柳满,让他也说说,但柳满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确实又不还张罗,只得再接再厉道:“沈大人,不知我堂弟柳乐现在生活怎样啊?”
虽说是关心的语气,但这话完全是表明身份,让沈淮安知道,他是柳家的人,是你夫郎的堂哥。
沈淮安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很好。”
“你……”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对劲,柳福都想破口大骂。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魁,将他们带下去吧。”沈淮安一挥手道,他没功夫同这俩人多说话。
柳福急了,“沈大人,念在你我是同乡的份上,念在我是柳乐堂哥的份上,饶过我吧。”
沈淮安充耳不闻,李魁得了命令,找了衙役将人带了下去。
“大人,需要对他俩侧面照顾么?”李魁询问道,他刚刚可听明白了,这人和沈大人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挺有渊源,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柳乐是谁?
沈淮安:“不用。”自己犯的错,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李魁见现在大人心情尚可,于是头铁的多问了一句,“柳乐是?”
沈淮安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李魁,丢下四个字,“我的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