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无不哗然,魏嗣更是脸色大变。
“兄长……不不……魏申……尔尚未死?”魏嗣指着魏申,声音发颤。
魏申缓步上前,目光如电:“让嗣弟弟失望了,魏申命大,侥幸得归!”
魏申的突然出现,公孙喜的临阵反水,魏嗣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尔……尔等……...”魏嗣踉跄后退,将一腔怒火洒向公孙喜:“公孙喜,安敢叛我!”
公孙喜站起身,冷冷地道:“臣从未叛魏,王上早有密诏于臣,命臣迎接太子申归梁,并加以辅佐。”
魏嗣没料到剧情竟然反转得如此之快,情急之下,他仍端着魏国话事人的架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来人,将这个逆贼砍死,砍死!碎尸万段!”
魏申又向前逼近两步:“逆贼?哼!!申倒要问问嗣弟弟,父王今何在?”
魏嗣语无伦次地大声呼喊:“快来人,快来人呐!”
魏嗣当太子这么多年,死忠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但这些人,早在典礼开始之前,就已经被公孙喜杀得杀,砍得砍,绑得绑,所有羽翼全部被剪除掉了。
现场还是有不怕死的人,几位忠于魏嗣的大臣与门客挺身而出:“申公子当年兵败被俘,已经被大王免去了太子之位,今日莫非要夺嫡不成?”
魏申冷静地四下一拱手:“申今回国,乃是父王与汉国艰苦谈判的结果之一,魏汉之盟中,同样要求魏嗣必须入汉为质。”
“而今,父王突然失踪,魏嗣突然继位,申有理由怀疑,此贼弑父篡位!”
“胡说!胡说!父王他在寿仙宫,安然无恙。”
“那好,就请嗣弟弟和各位大臣一起移步寿仙宫,父王一出,自然真相大白!”
公孙喜率领甲士围向了魏嗣,手按在剑柄之上,阴森森地对魏嗣说道:“请吧!”
魏嗣气得跳起来扑向公孙喜:“公孙喜,小人!小人哉!”
两名甲士顺势架住了魏嗣,将他不断挣扎的身体死死地悬在宫中,迅速向寿仙宫方向走去。
其他大臣也在武力押解之下,呼啦啦地奔向寿仙宫。
深宫僻处,寿仙宫已经消失了踪影,替代它的是,四面新砌的高墙,冷酷而坚硬,阴森且惨淡。
魏申突然眼圈一红,猛地扑倒在墙根之下,口中哭喊道:“父王,父王,儿臣来晚了,儿臣来晚了啊!呜呜呜……”
一边哭诉,一边拼命用手去推、去挖、去拆高大的砖墙,十指之间很快就是鲜血淋漓,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公孙喜下令道:“拆墙!”
众士卒上前,三下五除二,迅速将高墙拆开了一个缺口,寿仙宫一点一点露出了它本来面目。
未等缺口拆到地底,魏申已然飞身跃起,跳过缺口处,一边高呼着“父王”,一边状若疯魔地冲向寿仙宫内。
魏王?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他,奄奄一息的他拼命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脸泪痕的魏申。
“申……申儿,救……救救父王……”
魏申抱住魏?的身体,像疯了一般摇晃着他,口中不住地哭喊着:“父王!父王啊!”
魏?感动了,还是魏申这个儿子更忠孝仁厚啊!
“申儿……”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喉头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他惊讶地看到,魏申一边哭喊着“父王”,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逆……”
魏?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梦想全部幻灭!
魏嗣的狼心狗肺他算是领教过了,今天他又见识了魏申的蛇蝎心肠!
魏?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苍天哪,大地啊,寡人是如何生下这一窝畜生的!
一声清脆的“咔嗒”之声响过,魏?的意识一下子模糊了起来,然后头一歪,身子一软,再也没有了然后。
轰然一声,寿仙宫的一面围墙全部倒塌,众臣不顾灰尘,争先恐后地跑进殿来,他们急于知道魏王?的安危。
因为此刻,也只有老魏王出面,才能制止这一场混乱,以及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大清洗。
魏申抱着魏王?的尸体哭得七荤八素、昏天黑地,众人都呆立在了当场,包括被硬拖进来的魏嗣!
魏申缓缓地回过头来,一脸鼻涕一脸泪,他怀着无尽愤怒望向魏嗣,咬牙切齿地道:“魏嗣,弑君弑父!畜生不如!”
魏嗣方寸大乱,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不不,不是我,没有没有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魏嗣确实没有弑君,他不敢面对父王那双威严的眼睛。
他也曾下令:刀剑不加于身,毒药不入于口,白绫不绕于颈,为的就是要给自己的亲爹,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充其量,他只是想模仿齐桓公故事,封闭寿仙宫,让父王自生自灭。
然而,此刻的魏王?,双眼突出,舌头伸出老长老长,满脸怨怼地盯着自己的方向,魏嗣的精神崩溃了。
“哈哈哈哈!死了,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嘻嘻嘻嘻……”
公孙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魏王密令:“奉王令:公子申文武双全,德行高洁,特命公孙喜接其回梁,册封为太子。寡人千秋之后,以承正统!”
这是一封漏洞百出的王令,封太子就封太子吧,哪有诸侯在自己春秋正盛的时候,立下遗嘱,说什么“千秋之后,以承正统”?
然而,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之下,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寿仙宫高高的围墙,魏王?的惨死之状,魏嗣的疯癫痴狂……一切的一切,犯罪现场不要太清晰!
魏嗣的癫狂举动,使守卫之人不由得放松了手臂,魏嗣顺势扑倒在地上,一路膝行,奔向魏?的尸体。
“父王,父王,儿臣扶父王回榻上去睡,地上凉,容易中了风寒……”
魏嗣絮絮叨叨地奔向魏王?的尸体,手脚并用想要抱起魏?那肥胖的身躯,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魏嗣抱不动魏王?,干脆将自己的脸贴到了魏王?的脸上,将整个身子俯了下去:“父王,有儿臣在,不冷了,不冷了……”
魏申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突然也回想起幼时两兄弟一起玩耍的过往,以及父王曾经慈爱地抚摸他头顶的场景。
而今日,为了权力,为了王位,为了利益,他却亲手掐死了父亲,泪水模糊了魏申的眼睛,他觉得世界一片雾蒙蒙的……
魏嗣疯疯癫癫地一声声唤着“父王”,一双手哆哆嗦嗦地在魏王?的身上不住地乱摸,感受着父王的体温正在一点点地消失而去。
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体,魏嗣浑浊的眼睛,一下就清澈了起来。
含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