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贺红鸾的宅邸后,贺远提着装有热腾腾汤圆的竹篮,一路朝着军统总局走去。
此时夜色已深,总局之内灯火通明。
徐业道正坐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地处理着一大堆文件和报告。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脸上满都是愁色。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
“谁?”徐业道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报告处长,给您送夜宵的来了。”外面传来了勤务员恭敬的声音。
徐业道闻言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我没让人送夜宵,你搞错了吧?我现在没空吃东西,让他拿走吧。”
但下一秒,房门就直接被推开了。
徐业道见状刚想发火,抬头却看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贺远。
“贺远,你回来了!”
徐业道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连忙起身迎接,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快坐,快坐!”
“徐叔客气了,您也请坐吧。”
贺远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竹篮放在徐业道的办公桌上,而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就没被别人发现吗?”
徐业道眉头一皱,略带疑惑地问道:“你现在在很多人眼里可是块‘香饽饽’,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拦住那些想见你的人。”
“处长,您要是再不吃,这汤圆可就要凉了。”贺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竹篮。
“这可是我姑姑亲手包的,要趁热吃才好。”
“哦,那我尝尝。”徐业道会意,打开竹篮,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圆放进嘴里,眯着眼睛仔细品味着。
“嗯,味道不错,你姑姑的手艺果然了得。”
“我是乔装改扮进来的,应该没被人认出来。”贺远笑了笑说道,拿出根烟点了起来。
虽然从头到尾贺远都没有说些什么,但这个态度却恰恰表明了他在等什么。
徐业道自然明白,于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贺远啊,你这么回来还是太冒险了。现在虽然代局长对你的评价很高,但唐纵和郑介民都在憋着要找你麻烦呢。你啊,最好还是明天赶紧和局长见个面,想办法获取些保护。”
“谢谢徐处长的关心,其实您没必要做这么多的,这真是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贺远感激的点了点头,也能明白徐业道为自己做了多大的努力。
这办公桌上的文件拿眼一扫,有一大半都是借调人手的单子,很显然都是徐业道答应别人出去的。
但是紧跟着贺远就语调一转,嘴角勾勒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不过我觉得,和局里其他人见面也不着急。如果代局长真想见我,谁也拦不住不是么?”
“嗯……你说的也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这事其他单位的手伸不过来,我看局长这个意思也是在等你亲自过去。”徐业道思索了一下后才说道。
现在的局势说迷糊也迷糊,但要说明朗也是能一眼看到头的。
贺远是一个犯了错的功臣,这对于任何领导者来说都是最好用的那种下属。
因为政敌肯定会趁机攻击,而上峰就可以拿住这个犯错的痛点来进行保护,从而将人彻底攥在手心里。
一旦哪天出了问题,再把旧账翻出来清算就是了。
而贺远这显然就是不准备将把柄送给代力的意思,可是这么一来,他又打算如何破局?
“目前我最需要的,不是对内搞好,而是搞好对外关系。”
贺远抽了一口烟,神情淡然道:“不知道徐处长你有没有办法,请来美国驻重庆的大使呢?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谈谈。”
……
夜色如墨,重庆这座山城的某间奢华旅店里,一间装饰精致的包间内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气息。
马静雯从浴缸里缓缓起身,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在昏黄的灯光中折射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光泽。
她的身材并不夸张,但那种内在的凌厉气质,却远比外表更加令人难以忽视。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夺魄惊心的魅力。
即便是隔着被雾气打湿的窗户,只能隐约看到个身形,也是如此。
而此时,窗外那微小的动作已经引起了马静雯的注意。
虽然动静还不如猫叫,但她本能的立刻警觉,手已经摸向放在浴缸边的勃朗宁手枪。
而就在她那水润的手掌碰到枪的一瞬间,窗外传来一个男人轻挑的声音:“马小姐,看来你今晚心情不太好啊?需要帮忙吗?在下可是很愿意助人为乐的,不管是什么忙我都很愿意挺身而出。”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寻常的登徒浪子绝对不敢来这达官显贵的聚集地!
马静雯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手枪,披上浴巾,眼神如同随时可以射出致命光芒的利刃。
然而,危险感瞬间消散。
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贺远已经出现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细烟优雅地夹在指间,烟雾袅袅,仿佛整个房间都被他从容不迫的气场笼罩。
“别紧张,静雯。刚才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贺远的语气平静,脸上带着淡然而又无比真诚的笑容。
马静雯看到贺远先是一喜,但随即又眯起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能悄无声息地闯入我的房间,连那些精心设置的警报机关都没触发?”
贺远微微一笑,那是一种只属于他和马静雯……或许还要算上安幼贞,只有跟她们之间才会存在的神态。
“这次出去执行那么长时间的任务,总得有点长进不是吗?”
贺远掐灭了香烟,随意的朝马静雯招了招手道:“穿好你的衣服来我旁边,你可别感冒着凉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得谈谈正事。”
这一刻,二人之间的默契超越了单纯的革命同志关系。那是一种建立在共同理想和默契之上的,更加深邃的情感连接。
在这个硝烟弥漫的年代,爱情实在是一种奢求,戳破这层窗户纸的时机还远远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