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觉得自己已然将态度表明的十分坚决,且认为再这样下去就过了的宋千玦主动跟厉成提了提要去和老爷子道歉的事情。
厉成原本就那骗没骗过的问题后一直不怎么理会宋千玦,眼下听到她想去跟老爷子道歉,一直绷着的心总算缓了缓,厉成安慰自己,虽然宋千玦现在不想和他生孩子,好在厉家人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
老爷子的庭院里。
初春的嫩树下,管家正在和老爷子一起煮茶,宋千玦拎了自己和厨房阿姨学来的糯米枣糕想要讨个喜。
出发前厉成因为好奇特意去厨房瞧了一眼,因为两人在一起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进厨房的宋千玦,是以颇为好奇她的厨艺究竟如何。
结果是可以预想的,当看到宋千玦因为和糯米面而弄得到处都是白面时,厉成到底忍不住自己挽起袖子亲自下场。
然而结果还是可以预想的,两个厨房白痴将地方弄得更糟了,惹得做饭的阿姨一边嫌弃还得一边鼓励两人,宋千玦给大枣去核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忧心忡忡的转过头问厉成:“你说要是以后我们不请阿姨了,世界上又没了餐馆和外卖,咱们俩不会饿死吧?”
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厉成以往都戳之以鼻,不屑一顾,可这回他还真顺着宋千玦的思绪认真考虑了一番,随即又认真的开口:“如果真有那天,我就去学,总不会把你饿死的。”
厉成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低低沉沉的,仿若大提琴般,宋千玦盯着厉成的侧脸心底一暖,忍不住泛起花痴来,她趁阿姨不注意微微踮起脚尖在厉成脸上飞速落下一吻,厉成怔了怔,侧过眼看她。
装模作样的冲厉成抛了个媚眼,宋千玦以只有两人的声音悄声道:“那我和宝宝就先谢谢你啦。”
闻言,厉成的眸色浓重了些,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宋千玦,只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我们会有孩子吗?”
神经大条的宋千玦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甜枣,一边点点头:“当然会有啦。”
宋千玦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将厉成先前因为发现她偷吃BYY而心生疑惑和怀疑的念头都压了下去,他这几日一闲下来就烦闷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虽然很想告诉自己老爷子其实并不可怕,但临到门前宋千玦还是感到一阵冷意,她将这归结到是自己那天在这受了太多凉所以才产生了幻觉的。
察觉到身边的小女人不大对劲,厉成想了想,将宋千玦的手牵在了自己手里,这一碰才发现她一双手冷得跟冰棍似的。
犹豫了片刻,厉成转过头同自己的小妻子说道:“等会进去你别说太多话,态度好点,放心吧,有我呢。”
感受着厉成手掌的温度和话语里的温情宋千玦不由的就安了心,是啊,这个男人当初都能将她从外国绑匪手里救回来,她有什么好怕的呢?至少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他在。
老爷子养了只大鹩哥,许是养得久了大鹩哥也识主了,就算有时候飞出去到了吃饭的时候大鹩哥还是会飞回来。
厉成拉着宋千玦刚一进门就瞧见似是渴及了的大鹩哥从庭院的外墙一路飞下来落在了老爷子的茶杯前,对着老爷子凉好的茶杯开始饮水,老爷子也不生气,就那么乐呵呵的看着鹩哥,还摸了摸鹩哥的头:“今儿出去又学了什么好词儿?说来听听。”
大鹩哥头一仰,水也不喝了,扯着脖子开始断一半续一半的学不知从哪听来的闹市斗嘴。
“张淑芳你以为我没看见是不是?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李春花你骂谁呢?你才不要脸!你才不要脸!”
这样粗鄙不堪的话语从深宅大院养的大鹩哥嘴里说出来平白地就多了几分喜庆的市井味道,老爷子大概也没想到大鹩哥会学这种闹市骂妇的场景,他微微愣了愣,轻声呵斥一句:“够了!下次再学这种东西,就将你煮了!”
听了这话,大鹩哥忽地又学小孩子嘤嘤哭泣的声音,最重要的是还学得的惟妙惟肖,丝毫没有违和感,一边哭一边叫:“爷爷我错了,爷爷我错了,爷爷我错了。”
厉成拉着宋千玦一直站在一旁,眼下见老爷子专心逗鹩哥,两人也不打扰他,直到宋千玦在听到大鹩哥一句“爷爷我错了”之后,心里那点儿东西又翻腾起来,心想着老爷子这莫不是借着大鹩哥暗示她?
厉成的脸色同时也变了,他不放心的瞧了眼宋千玦,又转过头看老爷子,正要开口唤声爷爷,但这话还没开口老爷子却先摆手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然后兀自去逗大鹩哥。
“小哥儿,背首词听听。”
一旁的宋千玦瞬间眼睛都直了,还有这种操作?这鹩哥也太神了吧?
只见那大鹩哥在厉老爷子话音落下后左顾右盼了片刻,随即高声吟了首李后主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
“行了,别背了,回屋待着去。”
大鹩哥一首虞美人没背完就被老爷子撵回了屋里,宋千玦看到老爷子在大鹩哥念起这首诗的时候神情蓦地僵了片刻。
宋千玦想,她该是知道老爷子僵这片刻的缘由。
眼下正是初春,是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而生命又轮回交替的时节,这是充满希望的到来,可大鹩哥一首李后主的《虞美人》终究彩头不大好,李后主是亡国的君主,《虞美人》又是李后主的绝名词,老爷子听了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见老爷子终于空下来,宋千玦往前走了几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手里拎着的红枣糯米糕放在了老爷子面前的茶桌上,然后她冲老爷子甜甜地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瞥她一眼,眼神落在面前的枣糕上,似真似假的问:“你还敢来我这?不怕我又罚你?”
嘿嘿笑了两声,宋千玦人乖嘴甜的回:“我那日和爷爷说话的语气冲了些,惹爷爷生气了,爷爷罚我也是应该。”
闻言,老爷子顿了顿,宋千玦这话说的十分巧妙,听着她似乎是已经跟老爷子道了歉,可仔细一咂摸就明白,这小丫头心里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否则也不会只说自己语气冲,想借此蒙混过关。
所幸老爷子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些,再加上眼下宋千玦又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他也懒得再教训人,若真再把眼前的小丫头弄出个什么好歹来,只怕他那孙儿就要找他这个老头子的不是了。
宋千玦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老爷子驳她的准备,毕竟她这种避重就轻的言语实在做不得数,老爷子人在高位惯了,容不得她这样。
等了半晌预想中的为难并未来临,宋千玦乖乖背在背后的双手冲后面的厉成得意的比了个V的手势。
感恩语老爷子对自己的不计较,宋千玦笑道:“爷爷,刚刚大鹩哥吟了词,那我也背一首诗给爷爷听听。”
老爷子没说话,看着她等着下文。
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宋千玦一把独有的透亮嗓音在庭院里响起来,她背了首李白的《上李邕》。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颠破沧溟水......”
宋千玦背诗的时候脸向着东方的太阳,熠熠闪闪的光透过初春的枝桠撒在她脸上,老爷子的目光从她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白玉镯子向上看,然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光芒,那是从宋千玦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光。
此时此刻,老爷子不禁在心里问自己,那个梦真能作数吗?眼前的小丫头真能在厉家大劫来临之际救厉家一命吗?
诗背完了,老爷子的思绪也回来了,他拿起面前的枣糕抿了一口,然后冲宋千玦点点头:“枣糕做的不错,既然那件事你觉得自己没有错,那你就继续去做吧,记住,一定要低调,万不可再让人将这件事传出去弄得众所周知。”
得了老爷子的许可,宋千玦欢欢喜喜的道了句谢谢爷爷,这几天一直扰着她心思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决,她又有机会可以去见甄夕了。
宋千玦和甄夕的第二次见面相隔了整整七天。
因为不知道宋千玦出了意外,这几天甄夕一直忐忑不安,就在她打算放弃自己的念头时,张太太却高兴的告诉她可以领着她去见厉家的少夫人。
甄夕知道,宋千玦就是厉家的少夫人。
一切都如宋千玦所料想的这般井井有条的继续着,但唯一没让宋千玦料到的是甄夕答应将东西给她的前提条件。
甄夕说她希望自己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能住最好的房子,能过最好的生活,等她父亲的案子真正结束了,她谁也不要,只要宋千玦带她走,去祖国的京都,去最发达最纸醉金迷的S市。
宋千玦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山里女孩子会跟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倒不是她觉得甄夕有多过分,而是感到意外,十分的意外。
这个小女孩的成熟与睿智已经超出她这年纪该有的心思,宋千玦之所以称这样的想法为睿智,是因为她觉得一个能够利用手中资源尽其所能的为自己带来切身利益的孩子,日后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这样的睿智也有数不清的坏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此失去一切。
面对甄夕的要求,宋千玦犹疑了半晌,一来她现在还未跟厉家人坦白自己真正的身份,她担心那天到来的时候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提去满足甄夕的要求了,二来甄泉春牵扯了太多高官要员,如果她等案件结束将甄夕带走的话,她又该怎么向厉家人说呢?
就在宋千玦想要先说服甄夕将东西交给自己,以后的事他们再慢慢谈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秦修给宋千玦发来了一条消息。
看到秦修的时候,宋千玦脑海里一个灵光闪过,对啊,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小满哥哥呢?要知道,她的小满哥哥可是百盛幕后的创始人,甄夕的要求,该是负担的起吧?而且即便将来出了什么事,只要安何还在,百盛就不会倒,别的用处暂且不提,至少经济后盾是有了。
这样想着,宋千玦一扫先前犹豫的神色,她爽快的答应了甄夕的要求,还在甄夕带来的一张合作契约上签了字戳了手印。
甄夕欢欢喜喜的收下合约,宋千玦看着她说了句打击的话:“小丫头,我答应你的一切都是在我们赢了的基础上,如果我们输了,你我的命都保不住,你明白吗?”
闻言,甄夕镇定的点点头:“我当然明白,不过你放心,我给你的东西,足以让那些真正害死我爸的人血债血偿!”
听甄夕这么说,宋千玦对那些还没见过的证据更加好奇了。
回去后,宋千玦将甄夕说给自己的目的地告诉了秦修,她现在不便多有动作,以免引起他人怀疑,所以只能靠秦修了。
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秦修亲自乔装打扮了好一番,这才感到了G省,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历经辛苦终于将甄夕藏在大山深处的笔记本找到了。
秦修拿到东西的第三天,宋千玦听老爷子院里出来的人说先前经厉婉秋的手获得减刑的那名毒贩再次被提审,原本被认定立功的救人事件遭人查出是伪造立功,于是,毒贩从原本减刑后的四年牢狱直接恢复到十年,且若是他不配合后面人的调查,不老实交代究竟谁人给他出的主意,十年将会变成十五年甚至二十年。
而厉婉秋作曾经此案刑辩的主要负责人,自然也是受到了一定的波及,毕竟毒贩戴罪立功是在她为这名犯人申请保外就医时所发生的,若是以往,这样的事各方面看在厉家的面上也就走走过场,问问便罢了,但这回不一样。
这回自厉婉秋自昨日被进去喝茶到现在还没出来,老爷子派了心腹去打听,各方疏通,却也只能匆匆见了一面厉婉秋,连要紧话都没说上,更别提见一见重查此案的主要负责人。
厉家人的影响力好像一夕之间便削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