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欢以为她是为了拯救宋家濒临破产的企业才故意上了厉成的床,想要借厉家的权势和地位保住宋家,没错,这的确是个误会,可宋千玦能将自己是因为受了宋亦阳的胁迫才不得已爬上厉成的床告诉周意欢吗?
她不能。
她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任人误会。
一旦说了,她无法估量这件事的后果。
名震京都的厉家,娶了个冒牌货的千金小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厉家人都好面子,届时会如何处置宋千玦,反正她自己是不敢想的。
察觉到宋千玦的思绪飘远,程彦笙连唤了她几句。
“啊?”
回过神来的宋千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刚才说什么?”
见自己料得不错,宋千玦果然走神了,好脾气的程彦笙只好又跟她嘱咐了一遍:“我刚才说,这为人处事呢,都是你对别人怎么样,别人自然也就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想想,人家要是打了你一巴掌,你肯定也要打回去对不对?可如果人家对你好呢?你肯定也会人家好是不是?”
程彦笙一席话说的十分在理,宋千玦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但是,道理她都懂,可这真正做起来,就不是说的那么容易了。
看宋千玦一脸犹疑的模样,程彦笙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宋千玦的肩,程彦笙劝道:“伯母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如果真的爱厉成,你应该试着让伯母接受你,她毕竟是厉成的母亲,有些事,只有做了才知道行不行。”
从卫生间出来后,不消片刻程彦笙又被医院一个紧急电话给叫走了,原本三个人的餐桌顿时只剩下宋千玦和周意欢两人大眼瞪小眼。
程彦笙走了,周意欢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念头,她优雅的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随后拎起包起身就要离去。
眼看着周意欢消失在自己眼前,宋千玦想起程彦笙的话,一狠心一跺脚,追着周意欢的背影就小跑了上去。
没料到宋千玦会在这个时候追上来,周意欢甚是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千玦,问道:“你不是躲我都来不及吗?今天怎么还主动追上来了?”
闻言,宋千玦嘿嘿一笑:“妈,瞧你说的,你是我婆婆,我这个当儿媳妇的孝敬你还不够呢,哪能躲着你?妈,你下午想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啊。”
“你这话是真心的?”
“嗯嗯。”
瞥一眼宋千玦脚上的高跟鞋,周意欢笑得挺慈祥,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就陪我逛街吧,帮我拎东西。”
周意欢话音刚落,宋千玦“呃”了一声。
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陪婆婆逛街......
周意欢一定是故意的......
她现在能拒绝么?
见宋千玦哭丧着一张脸,周意欢面带讽刺的笑了一句:“怎么?不乐意了?刚不是还说要孝敬我么?”
抱着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跳的想法,宋千玦又是嘿嘿一乐。
“能陪妈逛街是我的福气,哪里有不愿意的?厉成他平日里工作忙,我这个做儿媳妇的自然要替他陪着你。”
若是换做往日里,宋千玦一口一个自称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只怕当即就要招来周意欢的否定,无非就是不认她这个儿媳妇,让她不要言语间放肆,可这回宋千玦做好了准备等了许久都没等来这话,周意欢只轻哼了一声。
商场里。
高跟鞋的声音踩在地板上蹬蹬作响,宋千玦一路跟在周意欢后头,手上跟肩上挂满了不下三十个购物袋,关键是这周意欢还跟一般的阔太太不大一样,人家都买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她倒好,挺别致,只买酒,各种各样的酒,价格贵到不可思议的酒。
纵使这几个月宋千玦已经逼迫着令自己习惯了富贵人家的生活,但周意欢这酒,还是让她忍不住咂舌,她默默在心里算了一遍,这里面最便宜的一瓶,能抵得上她从前不吃不喝整整三年的工资,要知道,几个月前她在他们那小县城里可是月薪七千的小资。
跟着周意欢在商场里转了大半圈,宋千玦的双肩早已没了知觉,开始还能感觉到一阵又酸又疼,但一个小时过去后,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想,自己这双胳膊在接下来的十天里是恢复不了,不对,应该是她的四肢和躯体。
她的双腿早已开始发软,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周意欢叫她的时候,她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见宋千玦一副神情呆滞的模样,周意欢假意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听闻这话,以为周意欢终于良心发现,宋千玦面露喜色,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周意欢继续道:“哎呀,你自己说要和我逛街,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就这么点儿东西都拿不了,算了,你不想拿有的是人拿,不差你一个。”
说完,周意欢不再看宋千玦,转身示意身边跟着的俩保姆帮忙。
咬咬牙,宋千玦避开迎上来的两人,继续支棱着废掉的双腿跟在周意欢身后,从唇角挤出一丝笑来:“谢谢妈的关心,这点东西,儿媳妇我拎得动。”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宋千玦这回是真费了。
她一双脚被勒得破了皮,原本白嫩的脚丫变得肿胀不堪,四肢酸软,又疼又刺,就连脑袋都开始晕起来,她一边在心里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程彦笙的话来周意欢这里自讨苦吃,又一边始终咬紧了牙关不肯认输。
折腾她吧,最好一次把她折腾费了,就再也没有下回了。
像是终于良心发现,周意欢潦草的试完一双鞋后,领着几人从商场的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许是累懵了,当宋千玦站在周意欢的车跟前时,她呆呆的问了一句:“妈,咱这是去哪?”
白了一眼宋千玦,周意欢应道:“还能去哪?自然是回去了。”说完,她转而又支使两保姆上前帮宋千玦将东西拿下来放到后备箱里。
站在原地任由保姆接过手里的东西,刹那间,宋千玦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就跟地球失去重心似的,随即一阵天晕地旋,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晕过去之前她还冲周意欢说道:“妈,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儿晕呢?”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六点,正好是交通高峰期。
周意欢的车堵在一条长龙似的车队中间,她在后座上抱着晕过去的宋千玦在初冬的天气里急得满头大汗。
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周意欢是真没想要将宋千玦弄成这副模样,她只是想借机整治一番这女人,杀杀宋千玦的锐气,叫她不敢再和自己斗,哪里料到宋千玦这么不经折腾?
看着宋千玦苍白的脸色,周意欢颤抖着手伸到她鼻子下探了探,然而,下一秒就又被吓了一跳,宋千玦居然开始呼吸微弱,时断时续了......
这些年周意欢早已过惯了老公宠儿子疼的富太太生活,多年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当下只觉得六神无主,慌乱不已,生怕宋千玦因自己而出了什么意外。
V·I的大楼里,厉成刚和项目部的经理开完会,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直到从会议室出来,厉成才摸出手机。
周意欢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做什么?还有,宋千玦这个小女人一下午都没跟他联系,不知道在做什么。
“喂?妈,有什么事吗?”
厉成问道。
儿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周意欢一时扼语,她忽然有点儿害怕,厉成会不会因为宋千玦而生她的气呢?
厉成是了解自己母亲的,周意欢一向心思单纯,鲜少有这样叫了自己名字却不说话的时候,她上一回这样,还是厉琰在边境缉毒的时候腹部中了一枪,生死不明。
这一回,是什么?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厉成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低头瞥了一眼闭着眼的宋千玦,知道拖下去不是办法,周意欢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
“宋千玦她晕过去了,现在在我车上,情况不太好。”
闻言,厉成呼吸一窒,下一秒又恢复过来,一直沉寂的心底因为担心开始泛起几圈涟漪,他用极冷静的声音问周意欢:“你现在在哪?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晕过去?”
一想到明明和自己分开的时候宋千玦还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这不过几个小时她就在周意欢的车上晕了过去,周意欢对她做了什么?
厉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妈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听见自己的亲儿子一连串的质问,这事要是换在平常,周意欢肯定不服气,但这回她没敢出声,只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就是让她拎了点在商场买的酒...没想到她这么弱不禁风。”
“说实话!”
周意欢一副怪宋千玦太过没用的语气让厉成陡然间提高了音量,虽不至于像训下属那样,但还是让人发怵。
“我承认,我的确是故意买那么多让她拿的,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晕过去。”
燕庭南岸。
别墅里。
厉成私人医生面色凝重的盯着宋千玦裸露在外的后背查看了一番,随后他在周意欢分外紧张的神情对着厉成说道:“少夫人忽然晕倒,一来是因为太过疲累,二来,少夫人在柏林受的伤虽表面已经痊愈,但上次风寒入侵,伤了根,一时半会养不好,她的伤本来就在背部,我想,应该是下午双肩用力太过,导这背部的伤复发了,所以才晕过去的,少夫人的伤不能着急,只能慢慢养,我去给少夫人开几幅健骨驱寒的汤药,平日里多煮着吃就好了。”
听闻,厉成点点头,不再开口,示意陆遇送周医生出去。
周意欢一直微微垂着头站在厉成的对面,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厉成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瞥一眼厉成,周意欢自知理亏却仍旧不肯认错,她骄纵了半辈子,是决不会因为一个她不认同的儿媳妇跟谁认错的,再说了,不就晕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修长的身形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坐,厉成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末了,似是无意追究周意欢的过错,只说道:“妈,你也知道她在柏林的时候是因为我才被绑架受伤的,你不喜欢她不见她就是了,以后别再折腾她,这事我先替你瞒着,要是被爷爷知道了,我和爸都帮不了你。”
厉成一番话看似温和无比,实则却是在暗中警告周意欢,要是再动他老婆,就不要怪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道了。
这个家里能让周意欢承认错误的只有厉老爷子一个人,厉成毕竟儿子,话还是不能太过,而厉晖又是个妻奴,只要周意欢没杀人犯法伤天害理,她做什么厉晖都只会默默支持她。
周意欢载着一车累垮宋千玦的酒怏怏地离开了燕庭南岸。
冬天天色暗的早,宋千玦从晕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她的四肢在这个时候开始反应出强烈的酸痛无力感,胳膊用力想撑着自己起来却在下一秒又摔回床上。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认出自己是回到了燕庭南岸,宋千玦不禁开始回忆,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陪周意欢逛街,怎么就回了这儿呢?
正在想着,忽听得门口一阵响动,宋千玦艰难的侧过头看向门口。
只见厉成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朝她走了过来。
将碗放在床边的桌上,厉成看了眼正瞪着他的宋千玦,面上没什么表情,薄唇微启:“醒了就把汤喝了,巧姨特意给你煮的。”
没管那碗汤,宋千玦只看着厉成,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厉成无事的时候喜欢看书,眼下正翻着一本《三国列传》,这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读的书,百看不厌。
听到宋千玦的话,翻阅书页的指尖顿了顿,厉成实话实说:“妈给我打电话了。”
厉成头也不抬,宋千玦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
半晌,察觉到床上的人丝毫不动,厉成不禁抬眼,正好对上宋千玦的视线。
“你怎么不喝?”
他问道。
宋千玦委屈巴巴的瘪瘪嘴:“我全身都疼,手都抬不起来了,你能不能扶我起来一下?”
闻言,厉成怔了怔,随即放下手里的书走向宋千玦。
手里的女人许是真累着了,浑身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全靠他撑着,厉成从来都不知道宋千玦的腰肢居然这么细,仿佛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捏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