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曾想过,为何她宁可怀着孩子死遁逃走,也不愿留在您身边吗?”御书房中,李氏临死前的一句似是随口询问的话语,不断在陆瓒脑海中回旋着。
所以,为何?
陆瓒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平日惯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说喜欢他的话,都是骗他的。
她当真是天下间最可恶、也最胆大包天的女子了。
不但要他的权势护着她,还敢欺骗他的感情。
可陆瓒却觉察到,越是发现她欺骗他诸多,他心中就越是感到热血沸腾地兴奋,就像是上战场厮杀一般,只想将她的秘密全都扒开,如同昔日扒开她的衣物一般,而后在她的身上攻城掠地。
此刻光是这么想想,他身体就也跟着燥热起来。
“姝儿……”
自有了通房丫鬟以来,陆瓒从未做过这种事,毕竟有的是女人往他身边凑。
可此时,他脑中白光闪现时,浮出的却是敬姝那张情动时娇媚勾人的潮红脸颊,红唇微张着扬起下颚,就在他身前跪着,接住他给的东西。
“皇上……”
大殿中,一旁伺候的御前宫女红着脸上前,“让奴婢伺候您吧?”
圣上已许久不曾召幸过妃嫔,兴许是对后宫那些女人都没兴趣了。
若她能抓住这机会,往后成为新的宠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滚出去。”
然而,陆瓒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无情地说道。
可他刚刚纾解完,身体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微扬起的头,喉结滚动了下,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一股格外惑人心弦的沙哑。
他本就生得极为俊美,这般模样,叫女子看了很难不心动。
宫女几乎眼馋地看着这颇为养眼的一幕,身体中抑制不住地热流涌动。
她并没有遵从旨意立即出去,而是大着胆子上前。
一只还算纤细好看的手,就要碰触到陆瓒的身体。
“来人。”陆瓒却忽然叫道。
听到动静,王忠赶紧进来,正见到陆瓒收起衣摆,旁边宫女面上一片红潮。
他低下头,快速上前几步。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王忠恭敬地询问道。
“拖出去,杖毙。”陆瓒仍是看也没看那宫女一眼,只无情的嗓音冰冷地响起。
“奴才遵旨。”王忠有些怜悯地飞快瞥了那宫女一眼,而后就叫了外面的侍卫进来。
宫女则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她很快反应过来,一张刚刚还布满了羞涩潮红的脸瞬间就一片惨白,神情惊恐,疯了似的连声求饶道:“皇上饶命!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求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
“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王忠又是问道。
“叫水,今日之事,不可在敬事房记档。”外头的惨叫声很快就消匿归于安静,陆瓒心情颇好的样子,似乎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说完便摆了摆手,“退下吧。”
“奴才遵旨。”王忠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待清理完身体,原本有些黏腻的双手被擦干,陆瓒丢下雪白的棉布帕子,望一眼池中浮动的水面,却忽然一手抵着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敬姝“死”后,皇后曾言之凿凿地质问他,说要看看他这般薄情之人,对敬姝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那时,他自己心中亦不确定。
三个月?
半年?
一年?
亦或是两年、三年?
陆瓒深知自己并不是什么长情之人,绝不会如太祖皇帝那般一生只钟情于一人。
他曾确信自己终有一日一定会忘记敬姝,会不停地拥有新的合心意的宠妃,陪着他度过这漫长的深宫的夜。
然而如今,陆瓒却深切地意识到,忘,是不可能忘得掉了。
这胆大包天的女子做出来的事情,欺骗隐瞒他的种种行径,着实令他哪怕到了下辈子都难以忘掉。
“皇上,有边疆加急密报!”
这时候,王忠忽然急匆匆进来,身后跟着一袭黑衣风尘仆仆的暗卫。
“讲。”
陆瓒闻言,倏然转过身来,清冷如霜的目光变得凌厉。
……
……
塞北,大都督府。
敬姝尚不知陆瓒想着她干了什么事,只一心忙自己的。
她之前提议举办的春日宴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府中花园摆满了花匠用心栽培出来的名贵品种的花,供应邀前来的女眷们欣赏。
她身边一位长相明艳大方的妇人,便是邓同的结发妻子,乃是兀族人,名叫阿娜尔。
阿娜尔脾气直爽,身上穿着汉人的服装,笑着让敬姝叫她“邓夫人”就好。
“邓夫人这身衣服真是好看。”敬姝拉着她一只手,目光欣赏赞叹地望着她身上那条石榴红的马面裙,“若我记得不错,阿娜尔这个名字的意思便是‘石榴’吧?夫人一定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从小他就说我是他最珍爱的小石榴。”阿娜尔也一脸喜欢地望着敬姝,尤其知道她如今怀着身孕,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大小姐,不如我们去那边坐下说话吧?站得久了,身子可是会累的。”
“好呀。”敬姝从善如流,拉着阿娜尔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
春日的风一吹,一股香味被送了过来。
敬姝闻到这味道,微微皱起了眉。
“这香味……莫不是邓夫人身上的?”她问道。
“大小姐说的是这串红玉的味道吧?”阿娜尔说着,取出自己藏在衣领里的一串色泽鲜艳明亮的红玉珠串,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是当年成亲以后,我夫君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这些年我一直戴在身上,这珠串是夫君特意向天神求来的,可庇佑佩戴之人健康平安。”
“原来如此,这红玉串味道可真好闻。”
敬姝这么说着,却抬手轻遮了下鼻。
她与江雪对视了眼。
江雪显然也发现了这红玉串的味道不正常,细细辨别了以后,就朝着她点了点头。
的确是麝香。
之前越凌说阿娜尔嫁给邓同后多年不孕,如今看来,原因就在这串红玉上了。
不是阿娜尔不能怀孕,而是邓同不想她怀。
敬姝当做什么也不知,眸中含笑地道:“我听说,当年指挥使不肯纳妾,还是被夫人逼着才收了两房小妾,这是真的吗?”
“是啊。”阿娜尔一脸无奈,“我的身子无法生育,夫君自小可怜,家中已无亲人在世,不能为他留后这如何能行呢?叫他纳妾,他却怕我伤心说什么都不肯,后来我只好亲自给他选了两房小妾,如今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当嫡子养在我名下。”
“邓指挥使和夫人果真伉俪情深,真是叫人感动不已。”
敬姝这么说了一句,就忽然神情痛苦地皱了下眉,而后扶住自己的小腹,连忙吩咐江雪道,“我肚子忽然有些痛,你快叫府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