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里。
灯影中的赵樽轻靠在垫了倚枕的罗汉椅上,让月毓冲了茶水,懒洋洋的唤了夏初七过去替他捏着肩,似乎并没有看出来那元小公爷急得抓耳挠腮,只请他坐了,便开始一板一眼的谈论起神机营的火器改进。
“少鸿,你怎么看”
怎么看,他还能怎么看
一面奇痒无比,一面又怕失了形象,憋得元小公爷一张俊脸扭曲着,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才好。
“我的十九叔,您老就别再折磨我了,最多下回我不动你的人,也不再营里撒欢了,还不成吗”
赵樽冷冷看过去,抛给他一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眼神儿,才偏头望向夏初七。
“解药给他。”
夏初七故作吃惊,装傻,“什,什么解药”
“还装”
在他冷飕飕的声音里,元佑这才恍然大悟,腾一下站起来,指着夏初七,风流的丹凤眼儿瞪大了。
“哦,原来是你个小没良心的,小爷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这也太毒了点儿吧”
夏初七冲他挤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望向赵樽时,又老实了,“回爷的话,没有解药,那是荨麻茎叶上的蜇毛磨成的粉儿,让他回去烧了艾叶水洗洗兴许管用。要实在不行,等皮肤痒透了也就不痒了。”
“嘶痒死小爷了”元佑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使劲儿抓挠起身子,“天禄啊,你这个小婢子,可得小心着点儿。啧啧,连她表哥都要害,我”
“砰”的一声,赵樽手里滚烫的热茶突然飞了出去,打断了他的话。
“再犯军纪,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明儿自己去营里领十个军棍。”
这发狠来得突然,夏初七张着小嘴,捏肩膀的手僵住了。
等她回过神儿来,那元小公爷连人影儿都没有了。
低下头,她继续捏着男人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会晓得我给他下了药”
赵樽轻吹下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你这小奴儿,蜂蜜嘴,苦瓜心。下一句怎么说的”
想着自个儿的事,夏初七随口应了,“蜂蜜嘴,苦瓜心,大白骡子黑良心。”
“聪明。”
等赵樽夸完了,她才发现一不小心把自个儿给骂了。恼恨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她突然有点儿不明白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要不然,凭她聪明伶俐智慧无双的大脑,为毛总在他面前吃瘪
来不及细想这个,她理清了思路,话题拐到了正经事上。
“树林里放羽箭的,是你的人吧”
这纯粹是她猜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帮她的,除了他,她也想不出来其他人。
果然,他没有否认。只淡淡唔了声儿,染了一丝酒意的嗓子越发低沉。
“重一点。”
咬牙瞪他一眼,夏初七加重了手劲儿,“你帮了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晓得你现在的难处,所以替你想了一个绝妙的好计,可以帮你”
“小奴儿。”在眉心轻摁了一下,赵樽打断了她的话,拍开她的手,起身大步往外,“爷乏了,回房。”
咦,这个人
夏初七急了,“我还没有说完呢”
他回头,目光蕴上了凉意。
“你的事,比爷的事更紧要跟上”
与他对视一眼,夏初七若有所悟。难不成是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可这儿除了她,便只有月毓了,他连月毓都不信吗
老狐狸。
一路跟着他回了玉皇阁,在门口遇上郑二宝,她躲在后头偷偷向他打听了一下傻子的情况,这才放心入得屋去。可等来等去,那赵贱人只懒洋洋往那儿一靠,气度雍容的拿了一本书在看,似乎早忘了她要说的事儿。
贱人,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耍贱。
心里骂着,她嘴上却乖,“爷,我有话”
“嗯”他抬眼,冷冷看来。显然不想听。
行,他是大爷。
老子说过,偶尔放低姿态处事,那便是低调中的华丽高调。
“爷,我是想说,请问您的要紧事儿,是啥”
淡淡嗯了声,赵樽像是满意了,“去兑了洗脚水来,给爷捏脚。”
、第029章爷准了
“我给你洗脚,有没有搞错”
夏初七说得差点儿咬到舌头。
想她前世哪遭过这种罪还给他捏脚呢,不捏断他脖子就不错了。
把书往掌心一合,赵樽冷冷瞄来,“屈了你”
心知这厮和自己命里犯冲,夏初七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儿,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
“爷”清清徐徐的喊了声儿,月毓上前,拉了夏初七一把,含着笑说,“楚七刚来还不懂规矩,我这两日定会好好教她,今儿还是我来洗吧,这些事我是做惯的,免得她行差了,伺候不来。”
夏初七感激的一瞥,赵樽却神情不定,“哦你来”
月毓轻轻一笑,冲屋子里的丫头们递了个眼神儿。
“时辰不早了,爷也该歇着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夏初七松一口气就想走人,一抬头却瞧见了一双略带薄醉的眼睛,神色冷隽难测。
“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呼啦
字字刺骨的冷声一入耳,素来了解他脾性的丫头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爷,息怒”
赵樽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微微埋头的月毓,那卷着的书在她头上轻敲了敲,低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森寒。
“滚”
月毓猛地一抬头,脸色唰的惨白。
随即,耳根火辣辣的烫了,羞的,臊的,还有屈的。
她伺候赵樽十余年,有着陪他长大的情分。虽说他性子冷漠古怪,却极少发脾气,做错了事很少得过重罚,更没有像今儿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儿这样呵斥过她。咬着唇,她随着一众人低着头退出了玉皇阁。甫一出门儿,便神色恍惚地踩了裙裾,叭嗒一下狠狠摔到在了地上。
梅子慌不迭扶她,“月毓姐姐,你”
她半俯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泥地里。
“月毓姐姐”梅子拽了袖子替她擦,“别难过了,爷今儿心情不好,你”
“梅子。”月毓打断了她,吸下鼻子撑起身来,拭干脸上的眼泪,又换上了那一副四季不变的笑意,“去灶间帮楚七备水,她不熟悉爷的习性,怕是做不好,又惹得爷不痛快。”
“哦”
梅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扁了扁嘴,往灶间走去。
端了兑好的洗脚水入屋,夏初七心里头还在敲鼓。她认识赵樽时间不长,可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很冷静,就算收拾人似乎也乐意使那种让人哑巴吃黄连的法子,像今儿这样耍大爷威风还是头一遭。想到刚才灶间梅子的叮嘱,她大冬天的,湿了一背的冷汗。
得了。
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那阎王一般见识就好了。
不就是洗个脚嘛,多大点事儿封建王爷的面子,她给他便是。
“爷,水来了。”
倚在那张花梨木雕嵌的软榻上,赵樽还是一副冷漠倨傲的面瘫样儿,可神色明显没有刚才的暴躁了。
“知错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责怪,却又不像真要收拾她。夏初七偷瞄了一眼,心里突地明白了,他还得用她,并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只不过对于她触怒了他王爷的威严,需要一个台阶来下。
“爷,我这不是将功赎罪来了么来,洗脚了啊。”
她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早没了半点儿惧怕。
他看过来,脸上阴晴不定。
“我可告诉你啊,我这辈子,连我爹都没有替他洗过脚,你啊,这是出福气了,开天辟地第一个,偷着乐吧啊。”轻轻脱开他黑色软皮的皁靴,褪下白色锦袜,夏初七憋屈着,修补着自个儿严重受损的自尊心,却没有说,她前世其实没有爹,没那福气替他老人家洗脚。
她的叨叨,赵樽没有回答。
等她将他的双脚潜入温热的水里再抬头时,却见他盯着自个儿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
“喂,你眼睛长虫了,还是我脸上长花了”
“去。屏风后面的酒给爷拿来。”他淡淡的说。
没好气儿地哼了声,她转身便走,肚子里却在寻思要怎样把自己的妙计说出来,并且说服他。
“诺,给你。”
她把那个和阗白玉做成的酒壶递给了他。
很快,屋子里便飘出了一股子轻幽浅淡的酒香味儿。
“这酒好香,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嗓音低沉,“很好,你没有放砒霜。”
翻了一个大白眼,夏初七抱着臂,“不要总怀疑我的人品,我可是江湖人称玉面神医的小诸葛,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吗”
赵樽赏给她一记“你就是”的冷眼,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酒,那酒入喉咙时,喉结一下一下的耸动,瞧得她莫名的脸热心跳。
“呦喂,咋的了,孤单寂寞冷”
“哪来这么多废话”冷瞄她一眼,他突然从水里抬起那一只光溜溜的脚,洒了她一脸的洗脚水,再一次将他的霸道本性显露无疑,“洗脚”
带着酒气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少了一些冷,多了一些性感。
可他奶奶的,那是洗脚水好不好
啐骂了一句,看在他这么帅的份儿上,她忍了,就当吃了一回他的白豆腐。
这么寻思着,她蹲身低下头来,不太专业地撩着水替他洗着脚,时不时瞟他一眼,暗自猜测他今儿反常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东方青玄的出现
第一种可能,让他想起了东方家那个妹妹,被初恋抛弃的痛苦得多揪心啊曾经花前月下的往事浮上心来,抽刀断水断不了,不得不借酒消愁,顺便找她这个可怜的小婢子撒气
第二种可能,东方青玄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只听命于当今的老皇帝,也就是这位皇十九子的亲老爹。如果不是东方青玄有鬼,那么要给他安上那些“罪名”,背地里给他捅软刀子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亲爹
打了个冷战,她吃惊抬头。
不期然,迎上了他居高临下的一双冷眼。
“又偷懒”
一只大手伸过来,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始料不及,夏初七身子顿时半栽在他身上,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体香蹿入鼻子,差点儿把她给呛着。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信不信老子弄得你满头包”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冰冷的脸色,有一抹怪异的红。带着他身上秋露白轻幽又挠人的香味儿,撩拨得人极想沉醉,却又遍体生寒。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说。
夏初七眼睛瞪得老大,使劲儿想把领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你知道我的计划嘁,少来唬我。我不都还没说吗”
一把丢开她,他冷哼下,斜斜躺在软榻上,指头搓揉着额头。
“去做吧,爷准了。”
、第030章果然厚颜无耻
准了
这就准了
这句话比他说知道她在想什么还要让夏初七吃惊。拿眼一瞅,却见软榻上那拿着和阗白玉酒壶的家伙,一双冷眼儿半眯半开,这模样儿,让她怀疑他在说醉话。
“爷,恕我直言”
“嗯”他微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奴儿,捏脚。”
嗤
一双王八脚,有什么可捏的
歪了歪嘴角,夏初七故作惆怅地蹲低,将他洗净的双脚放在腿上,沿着所知的几个穴位乖顺地推拿按揉着,质疑地接上了才刚的话题,“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两字太煞风景,他俊眉一蹙,喝酒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就是你那个傻子被妇人摸了屁股要寻仇滋事”
如此粗俗的字眼儿从他尊贵的嘴里说出来,再一次颤了夏初七的小心肝儿。可他冷硬着的脸上,一本正经的风华英姿,却又让她发火儿不得。
“哟,连这种小事儿您都知道”
自然,他没有吭声儿。
她不死心,又问,“哎我说,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儿安排了那种传说中的影卫”
他淡淡扫她一眼,慵懒的挑下眉,享受着她捏脚的服务,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与大闷葫芦说话,烦都烦死人了。
夏初七报复性的在他脚心重重一捏,说话时,却笑了,“不过嘛,这次您老可真的猜错我了。对,傻子的事儿我是要管,但那也只是顺便。在我这个计划里,更多的全是为了爷您的利益在考虑。”
轻唔了声,他微微眯下眼,“为我”
“对,为你。”夏初七严肃脸,显得十分真诚。
唇角紧紧抿了一下,赵樽淡淡命令,“说来听听。”
夏初七愉快的舔下唇,神采飞扬,“这个事儿说来话长,三言两语只怕您的智商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明儿我会拟一份详细的n给您,到时候儿,一看便知。”
一双意味深长的冷眼盯了她片刻,他抬起那一只握过和阗白玉酒壶的大手落在她头顶,像在抚摸小宠物一样的轻轻磨蹭了几下,一丝带着清淡酒气的声音,仿佛染上美酒的香醇。
“何谓扑烂”
噗
无视他诡异的发音和探究的目光,夏初七调戏的挤了下眼睛。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了。
名书、名画、名曲、名多少沾个“名”的东西,都是一般人瞧不明白的而一般人不懂的,那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洋气的。正如赵樽不懂她,不懂她为何会懂得那么多。那么只有这样儿,她夏初七在他眼里,才会有利用价值。
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从玉皇阁出来,虽然心里头迫不及待,可夏初七转了转念头,还是先去了月毓屋里瞧她。先头出的那档子事儿,她哪能不知道月毓不痛快了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自古女人的嫉妒心又最为可怕,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那月大姐不痛快了,她能痛快吗
进屋的时候,月毓果然没睡。
不过她的情绪却比想象中淡定得多,或者说她压根儿都无所谓一般。只拉了她的手,反过来笑着安慰她,还在她临走前特地温声交代。
“楚七,想必你也瞧出来了,咱爷那脾气那是谁也摸不准。哎,他喜欢你在跟前儿伺候着,你啊,就多顺着他点儿。爷心里头舒坦了,咱的日子也便好过一点,明白了吗”
“明白,多谢月姐替楚七周全。”
旁的话她也不便说,只能敷衍的笑笑退了出来。
写那个所谓的计划书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儿,难就难在她不惯古代的毛笔书写。一连写了好几遍,那些个有碍观瞻的字儿,还是与她高大全的“战略合谋计划书”的题目有点儿不搭调。可不管怎么说,事情成功了一半。只要明儿赵樽同意了,她便可以拿回镜子带走傻子赚点银子出去买房置屋养小白脸了
翌日。驿馆院。
将那一张纸笺反复看了几遍,赵樽面不改色地坐在太师椅上。
“这便是你的扑烂”
夏初七憋住笑点点头,站在他的椅侧,指着计划书上的几个大题目,毫不客气的夸耀着自个儿,“第一步,请君入瓮再看,第二步,借机造势接下来,第三步,杀人灭口。这几个步骤,干脆利索,牛不牛逼”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却歪七倒八的字,赵樽半晌儿没有回答。
他的面色,凉凉的、阴阴的、冷冷的
这主儿的逻辑真让人琢磨不透。
夏初七观察着他的表情,又浇了点儿油。
“爷,俗话说得好,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您对前程就没点儿更大的想头嗯”
他嘴唇一扯,只幽冷望她,还是不表态。
伸手捏在他的肩膀上,揉啊捏啊,她拖着清脆的小声儿,“爷,您留我下来,不会只是想让我替你拿肩捏脚吧您的顾虑我懂。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份儿计划里,我为您出这谋,划这策,便是要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名正言顺。”
她话音刚落,手腕便是一紧。那厮一把将她拽到了面前,看她的眼神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高深莫测。慢慢的,他起身,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一张俊脸低下来,浅浅的气息几乎快要拂到她的脸上。
“你就这么了解爷”
眼前放大版的俊脸,低压得让夏初七呼吸不畅。
“不是了解你,只是了解人性。”
纵观历史,哪里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
她声音一落,赵樽便放开了手,宽袖拂出来的冷风里,有一抹青草般轻幽浅淡的香味儿,语气却带了一层薄薄的,浅浅的,凉凉的,听得见,却又无处可查的情绪。
“你有何条件”
说到点子上了。夏初七轻笑,“第一,还我镜子。第二,放我自由。”
“第一条准。第二条”他顿下,冷瞄她,冷冷说,“不准。”
嗤贱人果然厚颜无耻。难不成要让她替他打一辈子工
夏初七磨了磨牙,恨恨低骂,“老鸡贼”
“你说什么”
轻咳下,夏初七呛了下口水,吐了下舌头,“我说,呵呵呵,我算老几啊爷您这么有人格魅力,我又何苦要离开呢”
双眼浅眯一下,赵樽又是一阵沉默。
他一冷,四周便都冷了下来。
其实,夏初七从来不觉得自个儿胆小。相反,她是一个大胆的姑娘。
可也不知道怎的,虽说这赵樽人长得俊美非凡,也不会经常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可每当他沉默的注视时,那眼眸如同黑夜之星辰,亮的、冷的、深的、看不透的,却会让她心跳不匀。而那种酷烈的,属于血腥、战争、还有杀戮的阎王气儿,也总能让她窒息。
久久,在她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儿时,他才意味深长低唤。
“小奴儿”
这声儿喊得,她心肝儿一颤,咬唇抬头。
“爷都准了。”
吁夏初七暗自舒了一口气。
先人板板的,早这样说不就完了么非得先唬一唬人。
低眉敛目的抖抖身上竖直的汗毛,她看着几乎没有表情的冷俊家伙,摸了几次鼻子,轻咳着提醒他继续探讨计划书下头那一条。可他不仅没有反应,反倒一拂袍袖,便要焚毁它。
“喂喂喂”
她慌不迭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爷,这后头一项,您没有瞧见”
“哪”
指了指计划书末尾,夏初七复述。
“项目运作经费。这个,这个,你懂的,做啥事儿不需要银子”
扯了扯嘴角,赵樽似乎早就了然于心,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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