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爷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一串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
“父亲，您居然开始礼佛事了？”苏承业非常诧异。
“我这是跟亲家母冯氏学的，她说，闲来无事抄抄佛经，给家族子孙们聚聚福气，我认为非常有理。”苏老太爷曾经听冯氏提过一嘴，就这么照做了。
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家族财产多不胜数，心中自有一番打算，以后留给子孙的，十辈子都吃不完，光是一个矿就够苏家吃的了，更别提还有钱庄和其它很多种铺子、酒楼、客栈等，只要家族一团和气，所有子孙们都和和气气凝成一股绳，就能一直传承下去。
苏牛氏从产房里出来，大家都看向她。
“还早呢。”苏牛氏笑道：“我估计明早应该就能生出来了，头胎时辰要长些。”
很快，厨房做好的鸡汤面、红糖水蛋都送进去了，生产需要力气，这些都得吃了补充体力。
产房内的裴芳菲正扶着墙走路，虽然很痛，已是满头大汗的她依然忍着，紧咬着嘴唇。
“啊。”一个产婆惊叫了一声，原来窗户上有个小小的破洞，露出一个眼睛。
裴芳菲立即认出，是肖澈的眼睛，他正看着自己。
随后就传来肖澈的声音，“痛不痛？我进来陪你。”
肖澈也不顾门口产婆的阻拦，就闯进去，扶着裴芳菲走路。若梅若兰赶紧让开，她们不敢违逆肖澈，只能面面相觑，站在屏风旁边等候差遣。
“不要紧的，等一下，我就能生了。”裴芳菲虽然不知道产婆们在等什么时机，因为刚刚她们还说早，要等，先绕着墙走一段再说。
“你，出去吧。”裴芳菲只觉得哪哪都疼，全身都是汗。
肖澈拿了一块干净帕子给她擦汗，看见她微敞开的领口里都是细密的汗，不由得觉得心疼，“生了这个就别再生了，我也没什么家业需要继承的。”
此话说完，屋内的人都愣了，就连门口站着的苏牛氏苏承月和苏承云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她们静静退出去了。
裴芳菲眼眶湿润，一部分是因为疼痛难忍，大部分是因为感动，眼泪不争气流下，“其实，我还挺愿意给你生孩子的。”
这算不算另一种表白，一个女人若是真爱男人，当然愿意为他生孩子。
肖澈抹去她的泪，“那就歇个几年再生，你太累了。乖。”
屋内四个产婆去过很多富贵人家，接生过不少金贵少爷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年轻爷们，看重夫人比看重子嗣更多。
外人皆道锦衣卫同知肖澈不是什么好人，哪知他如此宠爱夫人，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走了好一会儿，产婆才道：“肖大人，夫人该生产了，还请您出去吧。”
裴芳菲也不想让他看见生孩子的丑样子，皱眉撇嘴，还轻轻推他，“你出去吧。”
肖澈这才一步三回头出去，在门口，产婆准备关门时，他面容严肃道：“若是有个好歹，保大即可，一切以夫人性命安危为主。若是夫人有什么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产婆立马保证，“大人放心，定然让夫人母子平安。”
苏牛氏轻轻拉扯肖澈，笑道：“你在里面，她反而分心，你也知道，她说不定还有些害羞呢。听我的。该让你进去的时候，我肯定叫你。”
肖澈这才完全退出去。
苏承月、苏承云也进去了，她们在这间产房的小隔间里等着，这里是丫头们烧水的地方，两个炉子都已经备妥了，一个烧水，还有一个温热着大厨房提来的食盒。
肖澈在廊下坐着，却心中不安，也是又开始来回踱步。苏老太爷仿佛老僧入定，已经开始默默念经，手中不停捻动佛珠。
苏承业也焦急，干脆背着手，也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此时，一个黑色人影从院中屋檐直接飞下来，阿飞还以为是有刺客，立即上去交手，阿云阿姗也加入。
肖澈突然站起，不知哪个亡命之徒竟敢此时来惹事？
“是我。”郑义身上还斜挎着包袱，他扯下自己脸上的蒙面巾。
肖澈叹了口气，“你为何不走正门？若是我这里高手再多几个，你恐怕要受伤。”
郑义一笑，露出大白牙，“我这不是赶路么。哎呀，今天除夕夜，还有没有好吃的给我留着。”
苏老太爷和苏承业见是这臭小子来了，纷纷露出笑容。
“你就在走廊里吃，别进去了。”肖澈吩咐。
随后就有婆子丫头抬来一张小桌，一张凳子，桌上还上了一个木制九宫阁，里头是九道小菜。
“为何要在走廊里用膳？”郑义还不知道裴芳菲产子，他刚从外省风尘仆仆赶回来，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她在里面生产。”肖澈又坐下。
“啊？今天？”郑义随后笑道：“好啊，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初一生的孩子，多喜庆啊。”
有了郑义一边吃饭一边叽叽歪歪说外面的事，他们几人就不那么焦急了，反而放轻松了，几个人一起说起话来。
产房里头也渐渐有了声响，虽不是那么大声，但说明已经开始了。
不时有丫头出来倒水，有丫头进去送水。
郑义迅速吃完之后，也在窗户那里挖个小洞偷看，而肖澈也趴在窗口看。
其实，他们看得并不真切，因为有屏风遮挡着，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下人们来来去去自然就看见表少爷来了，于是苏牛氏出来了。
“你们两个偷看什么呢？好好的窗户让你们给掏两个洞，漏风了。”苏牛氏在郑义肩上拍了一下。
郑义随后拿出一块黑漆漆的木条给它堵上了，苏牛氏笑着摇头。
“舅母，妹妹已经开始生了？”
“嗯，开始了，你们慢慢等，我估计早上就会有好消息。”
“可是，我们都要进宫啊。”郑义皱眉。初一早上，所有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都会进宫朝拜贺年，郑义之所以要去是收到秦大人的通知，圣上要见郑义这个国子监学生。
而且郑义的义父逍遥居士郑添，明日也会进宫去。
苏牛氏笑道：“那你们就去吧，宫里的事要紧。等你们回来就能见到芳菲的孩子了。”
事实上，他们有官职的，有诰命的，天不亮就要进宫去等着了。
肖澈决定先进宫去找圣上，然后说明一下情况立马就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