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瞥了一眼裴世卿,难怪就连孙女都说他了,确实也是对的。表面上,裴世卿装作没有宠妾灭妻的样子,实际上,大家都看得明白,他的心偏得很。
“她才禁足多久,你就舍不得了?我也没让你不去她院子。想让她服侍,你就晚上去呗。”冯氏皱眉。
“母亲,儿子只是觉得珍儿已经去碧云庵了,莲姨娘也没有指使她这样做,不必怪到她头上。”裴世卿当然心疼。
“本也没怪她,但她一手教养的珍儿,珍儿这孩子,表面聪明,实际聪明用的都不是地方。莲姨娘不过就是被我禁足一月,你着什么急?这世间没有其她女子能伺候你了?”冯氏不自觉提高了嗓音。
裴世卿赶忙站起来,“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还以为您老人家要一直关着她呢。”
他心中窃喜,原来只是禁足一个月。
“倒是不见你为郭氏求情,罢了。郭氏也......”冯氏并不想让郭氏出来,裴芳菲已经在掌家了,郭氏出来也是闲散夫人,若是回娘家和郭振邦夫妇又一起弄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还连累裴府,仍旧是裴府倒霉。
裴世卿又坐了下去,“母亲,前几日,阳明侯找我,问我为何不给郭氏请封三品诰命。”
“他们郭家管得还真是多。郭氏做了什么事,他们当真不知道?把你的嫡长子不知弄哪去了,至今未找到。他们找了两个替罪的奴才,这事就当过去了?”冯氏冷笑一声,“简直不知所谓。”
“所以儿子拒了,阳明侯跟我大吵一架便走了。”
“如今已是这样了,何必再同他们说什么废话。玉敏被赐婚这事,定也是郭家在背后使手段。罢了,你再耐心等等。”
裴世卿点头,他心中也是这个想法,郭家一旦倒了,他就可以直接跟郭氏和离,本来郭家和他就不是一路人,理念不同。况且郭氏犯的事,的确可以休了,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裴世卿出府之后又出府去了,这次,他没有用府中的马车夫,而是让他的心腹长随亲自赶车。
过了两日,邱勇就办好了裴芳菲交待的事,临近午膳的时候去大厨房问菜式,果然就见若竹也在,于是顺便让若竹带话。
若竹有些诧异,“就这?”
“嗯,就说我办好了,大小姐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
本来大厨房人来人往,不方便说太多,但也有好处,就是任何人在一处说话,别人都不会觉得诧异,就是寻常的打招呼唠嗑而已。
裴芳菲用膳的时候,若竹并没有打扰,等到她吃完,婆子撤下席面,若竹倒茶递给她的时候才说,“邱勇办好了。”
“备车,我们去东郊,我的别苑里头。你来赶车。”
“是,姑娘。”若竹很郑重,平时都是邱勇赶车,今天要若竹来赶车,说明邱勇有别的事情要办。
“若兰,替我准备一套男装,一套女装。”裴芳菲吩咐道。
“是,姑娘。”若兰赶紧准备了,以往都是带若梅若竹出去的时候多,今天她也能出府了。
若梅因为常年在裴芳菲身边,出事老练,今天,裴芳菲是让若梅在府中暂时看着,万一有管事婆子来回事,若梅可以抵挡一二。
“出门在外,小心些,别乱说话。”若梅嘱咐若兰。
若兰笑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我是怕你这张嘴惹麻烦。”若梅替若兰整理衣领,“去吧。姑娘不让你说话,你别说话。”
若兰笑道:“您就放心吧,我的姑奶奶。”
穿堂廊下站着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捂嘴笑了。芳菲居里的人,现在都是精挑细选的下人,都是刘嬷嬷统管着,一等丫头目前就三个,若梅若竹若兰,各有各的优点做事也细致,就连刘嬷嬷都说好,所以第四个一等丫头一直没定。不过,裴芳菲也不急,她不喜欢伺候的人太多,与其选了人品不好的,不如就这么缺着。
未时一刻,裴芳菲就出发了,一上马车,她就换上了男装,今天她要去的是自己的东郊别苑,下车后她还戴上了遮住眉眼的毡帽。
“你们也把脸蒙上。”
“是。”若兰不知为何要把脸蒙上,但还是照做,她用帕子将自己下半部分脸遮住,回头一看,若竹已经戴了个斗笠。心道,这家伙也不知替自己拿个斗笠。
不过若竹的打扮属实有些好笑,若兰忍住笑意,“又没下雨,你戴什么斗笠。”
若竹漫不经心翻个白眼,“我们这是秘密行事,要慎重。”
裴芳菲的这所东郊别苑,先前只有裴芳菲的那位作证的奶娘晚娘来住过几天,之后就无人再住,这里仍旧是荒凉的空宅子。
她们在前院廊下站好了,裴芳菲铺了一块帕子在廊下阶梯上,然后坐下。
不多时,邱勇就来了,他一进来就见裴芳菲主仆三个蒙面,瞥了一眼就让手下带着四个曾经是裴府船工的人进来。
这四人高矮胖瘦都不一样,有两个还年纪很大,有两个很是年轻。
“主子,奴才已经审问过他们四人。”邱勇先前已经找到四人,逐一都问话了。
两个年纪大的认不出裴芳菲,只一味扣头,“小的们都是家贫才出来做事,根本不知什么船漏水的事,不管我们的事啊。饶命啊。”
邱勇向裴芳菲点点头。
“若竹,给银子。”裴芳菲知道邱勇是锦衣卫的人,问供自有很多法子,没问题的就肯定没问题,便放了这两老头。
若竹从荷包拿出碎银,一人给一两半。两个老头连忙扣头。
“出去别乱说,大家都没见过。”若竹压低嗓门,叮嘱道。
这两个老头拿着碎银子便头也不回跑了。
还剩两个年轻的,环顾四周,见邱勇这伙人奇奇怪怪的,心里唯恐被灭口,也拼命扣头求饶。
“都老实点,主子问话,你们才能说话。”邱勇呵斥他两。
先前,他们已经被邱勇恐吓过了,现在到了一个荒凉宅子,又见到裴芳菲这副装扮,他们心里更害怕了,不知前方这个蒙面公子是什么来路。
“找你们来,想必你们也知道。裴府夏天,府中沉了一艘船,说是年久失修,你们都受牵连被赶出裴府。有何不对劲的仔细想想告诉我,我有赏,若存心隐瞒,偌大京城死两个人,也无碍的。”裴芳菲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上把玩着。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裴芳菲,不安道:“本来不该说的,可是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船也不是小的负责查看的。但是出事后,小的仔细看过,有一块船板本该是被铁钉牢牢固定的,可却十分怪异,船舱底下的厚实木板只是被粘上去的,铁钉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