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准备去前殿上朝,就见楼冠山慌张跑过来,后面还跟着抽鞭子的荣熙郡主。
荣熙郡主听闻这个胆大包天的御史大夫楼冠山胆敢把自己全家都参了,当然火大,又听闻这个楼冠山是裴芳菲的大姨夫,还沾亲带故,更火大,于是今天就要来找楼冠山算账。
“放肆,退下。”圣上大怒。
随后,众臣也跟着追过来。大驸马怒道:“逆女,你给我站住。”他拉住女儿,夺去她手中的鞭子,“你皇舅在此,休得放肆。”顺便还猛烈眨眼。
此时,曹霹维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别眨眼了,她在气头上估计拦不住。昨天不是还将京兆尹衙门闹了一通?不如送去碧云庵修身养性吧。”
定远侯刘昱兴站在曹霹维身边,冷笑道:“要舍得早点送去碧云庵,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大驸马阴森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可有些大臣根本不怕,只当看不见。
就在刚才,德高望重的程阁老和督查院左监察使还被抽了一下,他们两个的官袍下摆坏了一小段,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本来,有身份的重臣都没有明确表示站队,因为他们多年的官场经验,圣上不处理的就不会处理,可今天一看,这荣熙郡主跟传闻中的一样疯魔,看来是得说两句才好。
程阁老皱眉道:“大驸马,恕我直言,您教女不善呐。听闻郡主年前就要嫁去暨阳侯府,这性子怎么做儿媳?婆母、公公和夫君若是稍微说一两句就要拿鞭子抽,那不是大逆不道么?”
大驸马正想说话,圣上突然发话,而且口气严厉,“行了。这朝堂之上是说你们这些狗屁倒灶破烂家事的么?大驸马和长公主确实教女不善。荣熙郡主禁足于府中一月,给他人造成的损失该赔就赔。”
“圣上息怒。”所有大臣全都跪下请罪。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怕你不猖狂,就怕你不够猖狂,楼冠山向旁边瞥了一眼,正巧曹霹维也瞥了他一眼。
朝堂之上当然是说正事,等到工部、吏部、兵部的正事差不多完了,楼冠山又出列了,他又参了大驸马一本,说大驸马结党营私,和阳明侯郭振邦一起插手江南盐务,侵吞不属于他们的朝廷利润。
这件事就大了,盐务是上缴国税的,圣上听后沉默了。
连着三天,每天都有参奏大驸马一家的,这是圣上的亲妹妹一家。大驸马当年是有从龙之功的,可他们夫妇二人的女儿荣熙郡主确实德行有亏。
圣上阴郁的目光扫过众人。
一派大臣依旧事不关己站着,一派大臣似乎在等着看热闹,还有一派大臣怒目看着大驸马和阳明侯等人,应该是很早以前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圣上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怒道:“你们一个个都在做什么?朕说过不要结党营私,都不听。一个个都不干好事,朝廷养的酒囊饭袋。怎么江北河工不见你们出好主意?怎么流民大几十万不见你们出主意?怎么六年前陇西山洪,不见你们出主意?一到相互告状,你们就来劲了。”
“圣上息怒。”所有人都跪下了。
若是平时,圣上基本不会发火,很明显,今天荣熙郡主的大闹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圣上怒极了。
有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是个老皇帝了,太子已经二十五,太子之位都坐了十五年,还有其他的儿子都分府出宫单住了。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圣上还想继续做皇帝,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没有做好,他看着这些心思各异的臣子也好、后妃也罢、儿子也罢,没一个让他省心,没一个让他有松弛感。反而年纪越大,圣上心里越不安。
圣上骂骂咧咧地数落了大臣们一刻钟才停下,坐在龙椅上叹气,随后才让大家平身。
下朝之后,大家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楼冠山如今算是督查院最勇猛的御史大夫了,头铁得很,一连三天都参长公主一家。他刚开始还不被同僚们接受,如今是前呼后拥的。
曹霹维笑着看看前面的姐夫,然后就跟定远侯刘昱兴走在一处,定远侯的嫡次子算是曹霹维的副手,所以他们的关系就亲近些。
出宫之后,大驸马就受邀去了阳明侯府,郭振邦和大驸马推杯换盏,二人心情都不错,他们正坐在阳明侯的东苑抱厦之中。
面前是阳明侯府的舞姬正在跳舞,不过他们并没有看舞的心情。
“我就说过,圣上不会处置我们夫妇的。”大驸马非常自信,他当初可是拥戴圣上登基的,而且德阳长公主又是圣上的亲妹妹,他们是一家人,先家人后君臣。
至于荣熙惹出来的事根本不算事,从前那些祸事,大驸马都赔偿了那些人家,所以他们也不会站出来说什么。
郭振邦冷哼一声,“这楼冠山就是有病,盯着我们参奏,也没参奏出个所以然来。今日圣上发火,还不是这个楼冠山惹的。依我说,不如?”他做了一个刀切的手势。
大驸马笑道“振邦,你怎么比我还认真?这些御史大夫就是读书读傻了的迂腐书生,表面上为国为民,其实就是酒囊饭袋。他们参奏的都是其他臣公,有意思么?再说,杀一个五品官,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咱们也不必跟狗一般见识。”
郭振邦叹气,“我那妹夫裴世卿也是个死脑筋的,软硬不吃。他倒是跟苏家那伙人走得近。苏家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两个女婿也不过五品官,能有什么大风浪?”
“你就是操心太多。咱们还有咱们的大事要做。”大驸马眯眼道:“所以,你要听我的,只有从龙之功才能拥有长久的荣华富贵。你看我,就是最好的先例。下一位能登位的还不知到底是谁,若是你我成了下一位坐上那位置的心腹,岂不妙哉?”他虚指了一下外头,意指坐上龙椅之人。
朝堂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权贵圈子也传遍了,虽那两批刺客截杀裴芳菲和苏牛氏的事,没有确凿证据显示是荣熙郡主所为,但大家背地里都十分唾弃荣熙郡主此人。
表面上大家对荣熙郡主是恭恭敬敬的,但这种疏离冷漠让荣熙郡主极为恼火。
德阳长公主府中,荣熙正跟母亲说话。
她看着染得鲜红的指甲,却一点都不高兴,“母亲,那些人都对我不敬,背地里说我呢。找个机会,我还得整治裴芳菲跟她那一大家子。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