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一双精明的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裴府自从因为郭氏的所作所为被京圈贵妇们看了一阵子的笑话后,她早已摸透了这群人的秉性,也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这会儿,又有夫人开始打起裴府的主意来。
事实上,自从裴世卿升了吏部侍郎,成为正三品大员,冯氏确实也接到过几家的邀请函,但冯氏都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因为那几家发帖的伯爵府和侯爵府都是空有一个爵位的府邸,正等着娶家中有实权或者嫁妆丰厚的儿媳或者孙媳,对于这样的勋贵世家,冯氏是十分不喜的。
泗阳郡主跟冯氏一桌,笑道:“你那第一任儿媳的娘家嫂子是个妙人,如今跟她接触过的夫人,没一个不赞她好的。不是我吹,若她以后得了一个诰命,哪怕是皇商夫人,恐怕人缘比我还好。”
冯氏笑道:“确实,苏牛氏为人非常周到。况且,京中哪个不是人精,谁会不喜欢散财童子似的人物。”
苏牛氏和苏承月、苏承云姐妹两个一来,诸位夫人就重新考量起裴府来,裴芳菲的亲外祖家也并非一无是处,商贾没有权却富甲一方,裴芳菲的两个姨父官位不高却是实权在握,一个御史,一个五官,至于裴玉敏的外祖家就更显赫了。
虽之前,裴府的家丑闹得沸沸扬扬,诸位夫人心中一计较,这裴府千金好像也没那么差劲,毕竟裴世卿还是吏部任职的实权正三品。
午膳结束后,又有诸多夫人围着冯氏说说笑笑,问裴芳菲的事、问裴玉敏的事,甚至还有不少人打听今日的赞者裴珍儿,至于裴嫣儿才十二,虽有人打听,但还不及三位姐姐。
泗阳郡主暗示冯氏不必着急,无论几家来说,都要多比较比较,冯氏会意。
夫人们三五成群,有的一起品茶看戏,有的一起聊天赏花,裴玉敏这样的年轻千金们自然也是各自活动。
众位千金正在南苑中欣赏各式品种的菊花,就听侍女大声禀道:“荣熙郡主到。”
“见过荣熙郡主。”诸位千金纷纷行礼。
荣熙郡主的母亲德阳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深得盛宠,就连各王爷和后宫嫔妃都想跟长公主一家搞好关系。
因此,荣熙郡主就算高傲异常,偶有不雅传言,依然被人敬畏追捧,走到哪里都不缺溜须拍马之人。
自从,她被赐婚给暨阳侯府的庶幼子肖崇,虽婚期未到,却已经来过府邸好几次,据说肖崇根本不想要这赐婚,还闹过绝食想要自尽。
“今天倒是人多。”荣熙郡主见到这么多闺阁千金,有些长得还挺漂亮,她心里就很不舒服,“不过就是一个庶长女,居然办得这么隆重。”
大家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然后就沉默了,因为肖宝珠就站在人群中,这位郡主她是见过的,人家身份贵重,看不起自己庶出也正常,还不能反驳。
荣熙郡主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鞭,她时常在南郊的马场骑马,若是看见有不顺眼的女子,就会用鞭子招呼,至于那肖崇就是她偶然看见,觉得惊为天人的谪仙男子,所以求了母亲去请旨赐婚。
有两个婆子联手抬过来一张红木椅子,荣熙郡主直接坐下,她坐的位置离开这些千金有些远,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们。
众人都是听说过荣熙郡主的嚣张跋扈的,尤其是她手里还拿着马鞭,不知今日有谁要倒霉了。
裴芳菲站得比较靠后,她想起前世这位荣熙郡主可是下场很不好的,虽出身贵胄,但其母德阳长公主因不喜太子而站错队,等太子登基,大驸马一家都没好日子。具体什么下场,裴芳菲不记得了,总之,太子殿下看着温润如玉宽厚仁德,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此刻的荣熙郡主手里拿着鞭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谁叫裴珍儿?”
人群中被点到名的裴珍儿愣了一下,随即慢吞吞上前行礼,“臣女裴珍儿见过郡主。”
她行的礼很标准,可荣熙郡主根本没让她起来,挑眉道:“我当是什么国色天香的货色,原来是个毛还没长齐的臭丫头。听说,你是裴府庶出?”
裴珍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咬唇道:“是。”
“排行几?”
“行三。”
“听说,暨阳侯夫人李氏两次上裴府,说亲的都是你,第一次是肖崇,第二次是肖澈。肖崇呢,已经指婚给我了;至于肖澈,根本看不上你,推了这门亲。”荣熙郡主笑道:“听说你今日来当肖宝珠的赞者,你怎么脸皮这么厚,还能上门来?”
人群中,有些经常拍荣熙郡主马屁的小姐,三三两两闷笑起来。
裴珍儿觉得脸上挂不住,强忍着泪水。
这个时候,纵使骄纵惯了的裴玉敏也不敢出来跟荣熙郡主顶嘴,只能默默站在人群里,祈祷这个荣熙郡主快点离开。
一个侍女匆匆过来,在荣熙郡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荣熙郡主立即站起来,快步离开,等她离开,大家都松了口气。
大家纷纷过来安慰裴珍儿,裴珍儿也被吓到了,以为自己会挨鞭子。
裴芳菲这阵子吃了不少冰镇荔枝饮,这会儿觉得肚子痛,不知是不是葵水来了,急忙就带着若梅找了肖府的一个婆子指路,去了南苑的厢房里用净房。
这处厢房在一片菊花丛中,周围还有高而大的银杏树遮挡着,算是花草树木环绕的雅致阁楼,她去二楼净房里,果然来了月事,便向窗外的若梅招招手,若梅会意,跑出去找裴府马车,马车里头的包袱有预备的换洗衣裳还有预备的月事带,每次出门都会带齐。
关上窗户,裴芳菲就坐下来,突然她听到楼下有开门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竟是肖澈和荣熙郡主。
“郡主请自重。”
“肖澈,我嫁给你的庶弟,你有没有觉得很惊讶?别以为你不娶我,我就缠不上你,我嫁给你弟弟膈应你也成。”
“郡主,疯魔了吧?您嫁给谁,都和在下没有关系。”肖澈冷着脸,“若无要事,在下便告辞了。”
“你不准走,我告诉你,我嫁进来就是要搞得你家鸡犬不宁。”
“随你。这个家好不好的,我无所谓。”肖澈已经打开门。
“肖澈,你究竟为何不喜欢我?”荣熙郡主歇斯底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