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异于常人。”裴芳菲认真道。
肖澈微微叹气,似乎有些不耐烦,“裴大小姐,在下对您异于常人这事并不感兴趣。”
“我能事先知道一些还没发生的事。”裴芳菲也不想扯这个谎,但她若是告诉对方自己重生一世,可能对方更加不能接受。
肖澈听后果然扯出一抹笑,“裴大小姐,你以为自己是在逍遥阁说书么?还是说,你认为锦衣卫所是个随便开玩笑的地方?”
逍遥阁是京城出名的客栈之一,生意兴隆,每天都是客来客往,一楼大厅正中就有说书人,每隔几天就有新故事听。
“我是认真的。”裴芳菲突然凑近一点,轻声道:“宁王就快造反了。”
此时,肖澈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坐直了身子,双眼微眯,神色变得严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知道。我说宁王要反了。”裴芳菲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着肖澈。
当今圣上已经四十五了,太子殿下已是二十五的年纪,皇长孙也立好了,太子登基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其他几位王爷,就藩的很少,留在京中的却不少,况且皇上宠爱贵妃、德妃等人,以后究竟什么情势还真不好说。
这宁王是贤妃之子,表面上看是位端正君子,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对皇上更是孝顺卖乖,除去太子,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大概就是宁王。
这些做王爷的就算想那个至尊之位也是非常正常的,可是野心只能放在肚子里,隐藏得很深,想要做九五至尊,必定也要经历一番九死一生。之前,肖澈一直暗中盯着睿王,没想到看漏了一个宁王。
“你怎么知道的?”肖澈看着裴芳菲,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可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疑点,还是一如往常有些呆有些懵。
“我梦见的。”
肖澈颇感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此事,你再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回去吧。”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
“反正不能再来此处。”肖澈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随后站起身子到里间拿出一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青色的小鸟,看着像鹦鹉。
“用它,捎信给我即可。”
“这鹦鹉能飞那么远么?”裴芳菲皱眉看了看这个小家伙,它还在笼子里扑棱了一下翅膀。
“这不是鹦鹉,是我专门培育的信鸽。若是寻常白鸽,只怕......”肖澈没有再说下去,就怕有心之人会半路截胡。通常,他们锦衣卫使用的信鸽都是白色,那是专门训练过的,还有戒备心重的,会专门培养自己传信的小动物。
肖澈如今常用的是青色的信鸽和大一点的海东青。
裴芳菲已经逗弄起笼子里的小鸟,还挺可爱的,一点都不吵。
“若我有什么事,自然会去找你。”肖澈突然补充了一句,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裴芳菲就这么拿着一只鸟笼子离开,她从北门走出去的。
肖澈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站在窗口望着裴芳菲的背影,直到彻底不见才重新坐到桌前,立即又吩咐手下派人盯着宁王府顺便再查查吏部给事中裴世卿的相关资料。
裴芳菲离开锦衣卫所又去东大街买了凤梨酥和红豆酥,然后才回裴府去。先是换了一身素白碎花绵帛裙又套了件鹅黄色短袄,就拿着点心去见祖母。
此时的冯氏已经午睡起来,就见大孙女拿着新鲜出炉的热点心孝敬自己,心情又好了不少。
东跨院内,大夫人郭氏并没有午睡,她还得忙着府中庶务和中馈的琐事。
“夫人,有个消息。”郭嬷嬷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
“说。”郭氏正在算上个月大厨房的总账。
“西角门的小路子告诉老奴,今日大小姐女扮男装出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一刻钟才堪堪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提着两个大食盒和一只鸟笼子。”
郭氏挑眉,“哦?她倒是有闲情逸致还去外头闲逛。”
“大小姐回来后就赶紧朝老夫人的宁和堂去了。”郭嬷嬷给郭氏倒了一杯热茶。
“哼,她倒是懂得讨老太太欢心,原先跟我可是亲热得很,贱人就是会见风使舵。”郭氏颇为不屑。
“夫人,老奴觉得不对劲,大小姐一个姑娘家买些吃的用的也正常,可是她还拿个鸟笼子进府,寻常千金哪有喜欢养鸟的,那不都是大老爷们儿喜欢的么?”
郭氏嘲讽一笑,“这小贱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相好的吧?少年爱慕,有点意思了。”她看着自己琥珀色的茶杯冒着氤氲热气,“裴芳菲身上那桩指腹为婚的亲事,也该给她搅黄了才好。”
裴芳菲的亲事是尚未出生时,裴世卿与同窗定下的,裴世卿当时的同窗是承恩伯府赵家的继承人赵驭,如今赵驭已是新一任承恩伯,赵驭的嫡长子赵霖就是裴芳菲的未婚夫。两年前,承恩伯老伯爷去世,赵家有官阶的都丁忧三年,再过一年,赵家三年之期一过,裴芳菲十六岁,这亲事就该兑现了。
郭氏想到裴芳菲出嫁以后就是伯爵府的少夫人,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觉得裴芳菲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亲事。而郭氏自己的女儿裴玉敏,如今还没有着落,她还想着给玉敏找个皇亲国戚当夫君。
“夫人说的是,依老奴看,大小姐的亲事也成不了。再有一年,赵家的丁忧期也该满了,今年就该三书六聘准备起来的,可这赵家没一点动静。”郭嬷嬷拿起两根裹着棉布的白玉棒槌开始给郭氏捶腿。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郭氏,郭氏看着自己艳红的指甲,笑道:“咱们老爷和承恩伯有交情不假,可我知道承恩伯老夫人和大夫人根本看不上咱们裴府这五品官员的家私。咱们只要稍微动动手脚,这门亲事也就黄了。只要有我在一天,苏氏那个贱人的女儿别想好过。”
想起苏氏就让郭氏心里愤恨,当年若不是苏氏捷足先登,自己早该嫁给裴世卿的,所以郭氏心里一直厌恶苏氏,连带着厌恶苏氏的一双儿女,誓要把她们都铲除为止。
“夫人,冯嬷嬷来了。”守门的丫头掀起棉布帘子。如今乍暖还寒,下午的日头过了,临近天黑,空气泛起冷意。
郭嬷嬷立即站起退到一边,郭氏拢了拢衣襟和发髻,冯嬷嬷是老夫人冯氏身边的得力第一人,她来,定是老夫人有话要传。
“奴婢见过大夫人。老夫人说,让您得空把先夫人的嫁妆单子和一应物件铺子统统交给大小姐打理。大小姐已十五了,亲事也近了,不该整天无所事事。”冯嬷嬷脸带笑意,福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