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梆子响了几下,洗过澡后,刚要睡下,却听门上“叩叩”敲门声,王占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
嬴彻眉头一皱,显出几分不耐烦,“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罢,环住娇娘紧了紧手臂。
娇娘嘴唇碰在嬴彻胸口的衣襟上,脚不觉往他腿上搭着,嗫嚅了一声。
外面王占半天没有动静,但也没有退下去的意思,过了片刻,又道:“王爷,王妃在院里闹了起来,您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娇娘豁然睁目,对视上嬴彻眉宇间的怒意,嬴彻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娇娘的后背,语气阴森道:“要死要活都随她去。”
“这……”王占犹豫迟疑。
娇娘想一想,劝道:“还是过去看一眼吧,别再将事情闹大了。”微微起身,“我陪你去。”
嬴彻忙摁住她,“夜里起来折腾什么?”停一下,“本王去看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在娇娘额上亲了一口,方披衣而起,唤王占起来伺候更衣。
娇娘躺在床上,入目是小紫檀木雕吉祥如意伴鸾凤和鸣花样的雕刻,茜红色金丝软云烟纱帐如阳光下的瀑布自上而下倾泻。
嫁进来第一天就独守空房,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但若是别人,起码不会闹起来,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像尉迟珍,她只会尽力去遮掩。
这卓妙菁却非要闹起来,弄得王府人仰马翻,等明日,只怕外面所有人都会知道。
也不知道是她身边的婆子摁不住她,还是忘记提点,竟能让她闹开。
娇娘暗自摇一摇头,不明智。
数着木雕上那一串葡萄到底有多少颗,没一会儿的功夫,眼皮就打起架来,她自有了孕以后就嗜睡,再加上刚才嬴彻非缠着她做了一回床上运动,这会儿就支撑不住了。
朦朦胧胧中,只觉得身边传来热乎劲,知道是嬴彻回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嬴彻见她醒了,柔声问道:“吵到你了?”
娇娘摇摇头,靠上他的胳膊,嬴彻顺其自然的将胳膊垫在她的脖子下,搂住她的肩,娇娘问道:“怎么了?”
嬴彻阖上眼睛,微微沉了沉气,道:“又是要上吊,又是要撞墙,真不知道卓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泼妇来。”
娇娘道:“新婚之夜嘛,她心里不好受也属正常。”
嬴彻冷哼一声,道:“她早就该预料到。”
娇娘又问,“现在怎么样了?”
嬴彻不紧不慢道:“本王让她滚回娘家了。”
娇娘豁然而起,刚才那点子困意立时烟消云散,“什么?她回娘家了?”
嬴彻睁开眼睛,气定神闲道:“她自己说在瑞王无立足之地,待不下去,本王还留她干什么,要死也回她自己家死去,别脏了本王的瑞王府。”
娇娘抽抽嘴角,这好像不太好吧,说什么都是新婚之夜。放的满地的鞭炮还未扫哪,新娘子就回娘家,传出去,让人怎么看。
嬴彻摁着娇娘塞进被窝,手遮住她眼睛,“行了,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睡觉。”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总没错。
第二日娉婷就兴致勃勃的跑到娇娘这来,一脸的幸灾乐祸,“成婚当夜就跑回娘家,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笑的她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现在满大街都已经传遍了,新瑞王妃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上吊撞墙未遂,又拿着包裹回娘家,她都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娇娘将一个橙子,用力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她,道:“有那么好笑吗?看你笑成这个样子。”
娉婷使劲点头,“我现在想起那天她在你面前耀武扬威,摆王妃的派头,就觉得解气。”她伸手接了过去,用一种很粗暴的方式一口啃了半个橙子。
正说笑着,忽然渥丹进来通传,说是宫里翊坤宫来人,请娇娘过去一趟。
娇娘神色一凛,思忖了下,想着应该是为了昨晚的事,不敢耽搁,娉婷道:“我和你一起进宫。”娇娘点点头,换了衣服两人一同进了宫。
刚走到门前,隔着竹帘就听到里面凄凄的哭声,“这才刚成亲,就撵回娘家,还让我家妙菁怎么做人?”
皇贵妃低闻的叹息声,“瑞王的性子一向如此,本宫和圣上也辖制不住。本宫知道委屈了妙菁,等回头本宫让瑞王给妙菁赔礼道歉。”
宫女上前撩帘,娇娘走进去,见皇贵妃端然坐于宝座之上,下首左面坐着卓妙菁,旁边坐着一个穿着铁锈红色衣裳的妇人,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手帕眼脸浅浅啜泣,听皇贵妃说完话,猛地抬起头,态度有些咄咄逼人。
“倒不敢劳累瑞王,只是不知瑞王此举,是看不上我家妙菁,还是看不上卓家?若是当初就相不中,何必要娶妙菁,如今娶回去,就这般对待,瑞王宠妾灭妻已经赔进去一个正妃,难道还想再搭进去我家妙菁吗?”
皇贵妃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笑着道:“怎会?”一抬头见娇娘进来,“你来了。”
娇娘微微屈膝,“参见皇贵妃,皇贵妃金安。”又向卓妙菁问安,“王妃。”迟疑的目光落在那夫人身上。
皇贵妃道:“这是卓家大奶奶,邢夫人。”
娇娘知道那是卓妙菁的母亲,只作不知。对她微微笑一笑点点头。
她是瑞王侧妃,按理是她向娇娘行礼,但邢夫人只横她一眼,冷笑道:“呦,我今日可是见到被瑞王千娇百宠的正主了,果然长着一副勾人的面貌,无端的倒让我想起了妲己,貌美却心毒,我家妙菁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不但不给她脸面,将瑞王勾了去,还撺掇着瑞王把我的妙菁赶回家。”
前一刻还是疾言厉色,下一刻就对着皇贵妃哭诉,“皇贵妃,您是六宫之主,您可要为我们妙菁讨回公道啊。”
娉婷见她这般无礼,立时要还嘴,娇娘瞥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制止的眼神,她方悻悻闭了口。
皇贵妃对邢夫人笑着道:“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本宫只是暂代管理后宫之职,可谈不上是六宫之主。”
转脸,笑容骤然一敛,对娇娘喝厉道:“花氏,你可知罪!”